季淮洗漱完出来时，顾羽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见他坐下，顾羽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推到他面前。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这碗汤显得格外温暖诱人。
“好香。”季淮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温热的汤汁滑入胃里，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顾羽笑了笑，“专门给你补身体的。”
“好。”季淮应着，一边小口喝汤，一边悄悄观察顾羽。
顾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口吃饭，胃口很好的样子，心情似乎也不错。
“上午面试怎么样？”季淮问。
“就那样吧。”顾羽轻描淡写地带过，“先不说这个，快期末考试了，准备得怎么样？能保证不挂科吗？”
“……嗯，应该……可以吧？”季淮回答得有些心虚。
顾羽看着他小口喝汤的样子。就那么一小碗排骨汤，几块排骨和白萝卜，季淮都能吃上半天。
顾羽原本吃饭速度很快，通常季淮还没吃几口，他就已经吃完一碗饭了。后来时间长了，他渐渐放慢速度配合季淮的节奏，但饭量依旧不减。
季淮吃饭慢，顾羽早已习惯。但此刻，看着对面小口喝汤的季淮，顾羽突然发现他的嘴其实很小，唇色是淡淡的粉，吃东西时张开的幅度也很小，塞进一小块食物后，便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顾羽忽然觉得，季淮像只猫。不仅吃东西小口小口地，平时也像猫一样慵懒，能躺着绝不挪窝。不仅行为像，长相也有几分猫相，眼睛大大的，看人时的神态活脱脱一只猫。
但有时顾羽又觉得季淮像狐狸。虽然眼睛大，但眼尾狭长，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特别像只狡黠的狐狸。而且季淮偶尔冒出的小心思也像狐狸般聪明机敏。
平时还好，一旦他起了逗弄人的心思，顾羽基本都会被他牵着鼻子走，顾羽那点心眼，根本斗不过他。
顾羽盯着季淮的嘴唇出了神，目光太过直白。他看着季淮微微张嘴，伸出一点舌尖，轻轻咬了一小口水嫩的白萝卜，汁水瞬间溢出。
顾羽忽然觉得喉咙发干，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你盯着我的嘴看什么？沾到东西了？”季淮突然出声。
顾羽猛地回神，对上他的眼睛。
来了，就是这种眼神。季淮微眯着眼，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顾羽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逗弄人的主意了。
顾羽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低头看着碗里的饭，“没，没事。”
“哦。”出乎意料地，季淮没再追问，应了一声就继续专心吃饭了。
顾羽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
“我打算先不找工作了，等过完年再说。”顾羽抬起头，“这段时间我陪你复习，至少保证期末不挂科。”
“好啊。”季淮看着他，“其实找工作不用急，不是还有我吗？你不工作也行。”
“那怎么行？”顾羽失笑，“我还能让你养我一辈子？”
“不可以吗？”季淮直视着他。
顾羽一时语塞，沉默地与他对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顾羽常常琢磨不透季淮的心思。现在他们都已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说出口代表着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成年人的心思，往往不言而喻。
但他还是猜不透季淮。是在开玩笑吗？可这种话也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
但有没有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季淮对他，也产生了别样的心思？可能吗？真的……有可能吗？
转念一想，顾羽又在心里自嘲，想什么呢？脑子真的烧坏了。他们感情这么深厚，无论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助，这再正常不过了，无关其他。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有压力。”见顾羽不说话，季淮继续道，“还有我呢，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能不管你吗？”
“我知道。”顾羽说，“不说这个了，下午没事吧？一起出去逛逛。”
“有事。”季淮立刻拒绝。
“我知道你没事。”顾羽看着他。
“真不想出去，”季淮坚持，“太冷了。”
“穿厚点就行，冷的话我们去商场逛，室内不冷。”顾羽继续劝说。
“不去。”
“得出去走走，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顾羽放软语气哄道，“就当是陪我嘛，好不好？”
季淮看着他，不说话。
“我这几天事多，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顾羽继续软磨硬泡，“你就陪陪我嘛，求求了，季淮。”
顾羽知道季淮吃这套。只要稍微服个软、撒个娇，他什么都会答应。
果然，没过多久，季淮就松口了，“好吧，那就……勉为其难陪陪你吧。”
“好。”顾羽忍住笑意，“吃完饭我睡个午觉，之后我们就出门，可以吗？”
“可以。”季淮点了点头。
临出门时，顾羽把季淮裹得严严实实。羽绒服、围巾、帽子、手套，一样不落。后来怕他还会冷，又在他腰上贴了好几个暖宝宝，确保他浑身暖烘烘的。
“好了。”顾羽拍了拍季淮戴着毛线帽的头顶，“这下不会冷了吧？”
季淮被裹得像个粽子，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帽子包住整个额头，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看着顾羽，一言不发。
顾羽看着被包成包子的季淮，忍不住笑出声，推着他出门，“走了走了，小包子。”
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一下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顾羽率先踩进雪地里，俯身捏了个雪球，转身递给跟在后面的季淮，“来，接着，砸我。”
季淮接过雪球，在手里掂了掂。
顾羽退开一段距离，站在那里向季淮招手，示意他把雪球扔过来。
季淮抬手比了比路线，雪球划出一道弧线飞来。顾羽不躲不闪，任雪球“啪”地一声砸在身上散开。
“不错啊，扔得挺准。”顾羽竖起大拇指，随即俯身又捏了个雪球，朝季淮晃了晃，“到我了，我要瞄准你的脑袋喽。”
季淮站在原地看着他，故意晃了晃脑袋。
顾羽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抬手作势要扔，“来喽，小心了！”
雪球朝着季淮的脑袋飞去，就在快要砸中的瞬间，季淮一个侧身灵巧地躲过，雪球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厉害啊。”顾羽笑道，“还能躲过我的攻击。”
季淮不说话，蹲下身开始团雪球。顾羽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很是欣慰。为了让季淮活动活动，他可真是煞费苦心，不过总算见效了。
顾羽也团了个小雪球，站在原地等着。他本以为季淮团个小雪球就差不多了，直到看见他迟迟不站起来，双手不停地滚着雪球，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季淮手里的雪球越滚越大，一点一点地膨胀起来。顾羽看着他，不自觉地笑了。
他是真的觉得季淮越来越可爱了。
此刻的季淮本身就被裹得像个小包子，现在蹲在地上，整个人显得更小更圆了，胖乎乎、圆滚滚的，像个雪团子，特别可爱。
顾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下了眼前的景象。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他忽然意识到，他和季淮好像几乎没什么合照。他们都不是爱拍照的人，相识十几年，竟然没留下几张照片。
以后要多拍点照片了，顾羽想，要多记录记录。想到这儿，他立刻行动起来，走到季淮身边蹲下，和他来了张自拍。接着又轻轻按住季淮的头顶，把他的脑袋转向镜头，头挨着头又拍了一张。
季淮本来正专心致志地团雪球，突然被一股力量掰过脑袋，懵懵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手机屏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了下来。
顾羽看着照片里季淮很懵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可爱。”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整个人僵住了。
他们之间从来没用“可爱”形容过对方。这个词，不是能轻易用来形容一个人的，更何况是个男人。男生之间用“可爱”称呼对方，实在太奇怪了。尽管他们相识多年，关系亲密，但用这个词形容彼此依然很奇怪，不是一般的奇怪。
顾羽突然不敢看季淮了。
“可爱？我吗？”反倒是季淮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凑过来低头看顾羽手机里的照片，脑袋挨着顾羽，“确实挺可爱的，像你说的，像个包子。不过你也很可爱啊，龇着个大牙，像个大傻子，特别可爱。”
顾羽一下子笑了出来。
“怎么突然要拍照？你以前没这习惯啊？”季淮问。
“突然想记录一下。”顾羽说着又对着季淮拍了几张，“突然想到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都没留下什么照片，几乎没怎么记录过。”
“这样啊……”季淮转头继续团手里的雪球，“不过一般只有情侣才会想记录这些吧，没想到你也会突然想拍照。”
听到季淮的话，顾羽突然紧张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看着季淮，心想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季淮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会怎么想？会觉得恶心吗？会生气吗？要是他想绝交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季淮见顾羽不说话，转头盯着他看。顾羽被他看得更加紧张，更说不出话了。
“怎么不说话？”季淮问。
“我……”顾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却什么也想不到。
“嗯？”季淮眯起眼睛盯着顾羽，一边缓缓靠近，“你在紧张什么？”
顾羽看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完全说不出话。他甚至想不如直接坦白算了。毕竟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应该不会闹得太难看吧？应该……不会吧……
“你是不是……”季淮紧紧盯着他。
顾羽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季淮终于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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