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曜从酒店的员工宿舍搬出来了，搬到了那个老小区里。
[大魔法师：航天小区去年出过事，你住的哪栋？]
看到这条消息，江曜吓了一跳。容雪深怎么知道他搬进航天小区，航天小区还出过事了？查消息这么快吗？
小时候江曜遇到什么事，即使不告诉容雪深，容雪深也能“神出鬼没”地知道，就好像他把一只眼睛放在了江曜身上一样。
最近孔霜跟着导师去外地出差了，同寝的同事不至于把他搬出宿舍这件事和大小姐汇报，有病啊。
江曜在聊天框打了字又删掉，又打字，来来回回，最后不想扯那么多了——容雪深小时候的坏毛病现在还没改，他说有什么用。
[我是光：6栋，啥事没有，你别管]
江曜发完后，点开计算器算账：他在酒店里干了近三个月，最后连同全勤和福利补贴，到手1万5千元；城南的学费一年3600元；他的房租一年8400元。
只剩下三千块给他吃饭了。
……真穷啊。
江曜现在追悔莫及，他当初给沈幼薇买单一口气花了二三十万，眼睛眨都没眨，还觉得真轻松，心里没压力了。
那瓶八万多的红酒他还放在三院的护士台了，现在估计早就没了，不然他真想拿回来再去倒卖了，多少能挣点钱。
爸妈留的遗产，爷爷每一分钱都存银行了，一分没动，等到江曜十六岁生日了，价值观和金钱观稍微成熟了，才拿给他了。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当时爷爷快不行了，要走了。
事实上，江曜现在思考：当初他得知自己有大几百万的遗产，他第一感觉就是：那还辛辛苦苦，早起贪黑学个屁。
城南是全市第一的高中，初三江曜是和容雪深认认真真学习冲进来的。
那学期冬天太冷了，每天早上七点搭公交，江曜几乎是被容雪深牵着手，半搂半抱着到学校的。因为江曜觉得学习好累啊，站着就能睡着。
等下，那二三十万刷的还是容雪深的卡，他还了吗？
没有。
那时候事情太多太杂了，哪有空想这件事。
江曜看着算来算去，留给自己一年吃饭的只有三千块，心里惆怅了，那三十万他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还。
小时候他鄙视他爸妈不负责任，现在想想，没他爸妈留的遗产，他好像啥也不是。曾经考上A大的体育生，A大再好，在别人眼里他也只是个高档点的体育生。放十年后的现在毕业就失业了。
[大魔法师：之前几次见面情绪不太对，忘说了，你遗产在我这。别委屈自己住那个小区了]
江曜早就猜到他遗产可能在容雪深那里。看着计算器上的三千块，他内心挣扎。
[我是光：先放你那吧，我还有钱]
还没到真吃土的那天，再说了，现在他用的住的花销不都是靠自己这两个多月赚来的么？
容雪深似乎还在江曜心里长了眼睛，给他转了极具诱惑的三万块。
这笔钱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起来完全可以收。
小保安攒的钱再加上这三万块，完全够江曜读书一年的花销了，能过个不错的生活。
江曜刷外卖软件，他还没吃午饭，想点份以前爱吃的龙虾，老牌店，店铺现在还开着，可他今天第一次注意到一份龙虾居然要两百块？！
太贵了，溜了溜了。
江曜点开容雪深的聊天框，[向您转账：30000]像磁铁般，狠狠吸引他明明是肉做的手指。
他硬生生地把想要猪突猛进点收账的手指拐个弯，戳进嘴里。
他以前就是信了容雪深类似于会养他一辈子的鬼话。容雪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还把所有家当留给他。
可他要的是物质吗？他要的明明是人。
午饭点过了十几分钟，江曜还在刷外卖软件。过去近三个月，他在酒店员工食堂吃的，没点过外卖。十年后的外卖让他这个“清朝遗民”眼花缭乱。
满减凑单，外卖神券的规则狠狠拿捏住了他这个穷人。他在计算怎么点单更划算，想着想着，不由自主想起那份龙虾，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辛苦干了两个多月，攒了钱，点份200块的外卖不过分吧，就吃这一次。
转念又想：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放纵。
可是真的好久没吃——
手机响了，来电话了。来电显示标签是[快递送餐]。
江曜记得自己还没点外卖啊，他迟疑地接起来。
“外卖到了，我现在在6栋楼下，你门牌号多少？”
江曜：“我没点外卖。”
电话那边停了几秒，“我看了就是航天小区6栋，翟日同学，是你吗？”
“……”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江曜下楼了，从外卖员那拿了一份外卖上楼，拆开——是他馋到流口水的小龙虾。
-
今天周六，容雪深在隧道里和项目团队一起实地考察。
“盒饭来了，容老师，咱们先吃饭吧。”有人说。
容雪深嗯声。他摘下戴着不舒服的安全帽，有人递了份盒饭给他，他找了个相对最干净的石头，用纸扫了扫，坐下来。
[我是光：不是哥们，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三个感叹号，表示：太可怕太可怕了，我肯定被监视了。
政府发的盒饭很难吃，就容雪深个人的口味而言，味同嚼蜡。
[大魔法师：中午点外卖看到龙虾店，想起来你之前很喜欢吃，就点了两份]
[我是光：那你现在也在吃？]
[大魔法师：嗯]
其实是：容雪深设想江曜现在搬到了老小区里，他不会做饭，势必要点外卖，而江曜以前吃外卖最爱点这家龙虾店。
[我是光：他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好吃，真不错]
今天的盒饭不知道谁做的，更难吃了，这芹菜炒肉跟吃白开水煮的树根一样。
有人扭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容老师。
容雪深夹起一块芹菜放在嘴里，竟然还边嚼边笑，嘴角压不住。
“……”原来这做饭的厨子照顾的是容老师的味蕾。
这件事不知道谁传给了厨子，接下来几次盒饭，容雪深要吃吐了，为什么还不换掉这个难吃的厨子？！
-
城南高三预开学了，老师们也上岗了。
早上八点，江曜上教导主任办公室找严老师，被告知：严老师年纪大了，这学期开始不做教导主任了。
十年后城南的布置和十年前差不多，江曜凭着记忆来到了数学组办公室。他站在阳台上，远远的一辆车开过来，下来一个头发有点白的男人。
严老师经历过AI诈骗，被骗了一万块。上次骂了那个冒仿江曜的骗子，他还和夫人说了这件事，夫人犹豫地说：“小曜没了十年了，怎么还会有人冒充他给你打电话？”
严老师义正言辞：“你这就是正中了骗子的套路了！我们上次被骗了一万块到现在都没找回来。现在的骗子防不胜防，就钻你的心理空子！”
“嗨严老师！”
这声音——老严关好车门扭头，戴了几十年眼镜变形凸出来的眼珠子差点没给瞪出来。
“老师你眼珠子好吓人。”江曜离远了点。他小时候在江边和容雪深看到一只暴死的青蛙，眼珠子就是凸出来的。
老严在江曜身上摸了摸，捏了捏他的脸颊，心理建设了几分钟，确定江曜就是江曜后，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了。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记得三月份有颗彗星撞地球了。”
江曜一脸乖巧：“昂，就我给你打电话被你骂骗子的那天，在边海被人捡到了。和彗星没关系吧。”
“呃，打电话那件事先不要让你师母知道，千万别和她提起这件事，”老严上次还说夫人容易被骗。他是江曜容雪深他们爷爷的学生，和老师一样，都爱面子。
一老一少慢慢走到教学楼办公室，老严得知了江曜是来重新上学的。
“好啊好啊，你爷爷在下面也安心了，唉当年——”老严没往下说了，不想说教太多。
当年老爷子并不想江曜当个体育生，江曜爸妈都是教授科学家。他把孩子养得走上“歧路”，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到下面怎么面对他们？
爷爷死后，江曜浑浑噩噩的，很长时间没走出来，成绩自然一落千丈，最后懒得努力了，当个颓丧的体育生。
老严得知江曜见过他哥后，说，“你哥那病——”
江曜打断他，语气紧张：“什么病？抑郁症吗？”
老严沉默几秒，他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容雪深在疗养院待了四年，有段时间一下床被扶着走路，骨头轻而易举就折了。他没多少力气，苍白自嘲：“这副鬼样子怎么还不死”。
他偷偷吞过安眠药，被护士发现送去隔壁医疗室及时洗胃。
容长风气得扇了他两巴掌，把他脸颊嶙峋的骨头扇得凸出来一块，恐怖片里才出现的幻想场景，容长风自己都吓到了。
最后把那封检讨书贴在他床边，让他每天看着，他萎靡而疯狂的状态才安静了些。
江曜要是知道了，大学都不上了，直接跟着哥哥去G国，又要走一遍看着爷爷因癌症离世的过程。
死亡不可怕，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看着最爱的人一点点被死亡剥夺生命，那种凌迟的感觉无力窒息。
老严叹气：“你哥还有躯体化症状，无端呼吸急促，手腕不自觉发抖，心口钻痛。好几年了。”
听完后，江曜低下头，脚尖踢踢砖块，心不在焉。
容雪深怎么回事，生活得光鲜靓丽，轻而易举就到了别人或许一辈子到不了的山顶，前途光明，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
老严这学期成了城南的副校长之一，江曜重新上高三的事，他一句话下去，行政处一上午就给江曜办好了，分了班级办了学籍。
江曜先见之明，带了背包来装了新教材和新校服。
他走到城南校门口，一辆熟悉的深黑SUV停在那里。
容雪深的车被警察追回来了，那个偷车贼被拘留了十五天。本来还可以索赔的，因为车子保险杠被撞破了。
容雪深这段时间心情特别好，没和偷车贼计较。自己掏钱把车修好了。
要不要过去？是来找我的么？我没说我在城南啊。江曜在纠结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不打招呼不礼貌。
万一是来找严老师——
容雪深大步过来一把抱住了江曜，窝在他颈间蹭了蹭，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中午一起吃饭好么，我订了你喜欢的日料店。”
江曜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真在我身上安眼珠子了。
写完检查错别字，润色了一下情节，果然还是没赶上六七点[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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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深刻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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