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涟也端起酒杯:“爹爹,大哥哥,涟儿敬你们凯旋,此次征战吐蕃,大哥哥又立了战功,实乃我们兄弟之楷模。”
国公爷面露欣慰:“渊儿确实出息,你们几个,都应当多学学你们大哥,为程家挣得功名,为大夏建功立业。”
程澈自顾自喝着酒,似笑非笑道:“爹爹,咱们也不是不想建功立业,但实在没有大哥的本事,就比方说我,从小身子就不好,想要建功立业,也力不从心啊。”
程国公冷冷道:“不能在沙场征战,也可以做官入仕,像你这样成日游手好闲,简直是程家之耻!”
程澈摇着酒杯,看着上头的牡丹花样:“我是程家之耻,但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从小到大,父亲何时管过我?我这么没出息,父亲多少也得担一点责任吧?”
“你!” 程国公脸憋得通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徐姨娘赶忙起身,绕过坐在国公爷身边的一众小辈,替他倒了茶,又扶着老爷子的胳膊劝程澈道:
“澈哥儿,公爷公事繁忙,一把年纪了还要上战场,若要说对你照顾不周、教养不善,那也当是姨娘的责任,你怪我便是,何必对你父亲说这些诛心之言?”
“你又凭什么……”
程澈正要奋起反驳,程渊却同时喝住了他的娘亲和二弟:“弟弟们各有各的才能,父亲不必对他们过多苛责。我年岁最长,理应为弟弟们的表率,待他们长大成人,也必定不会为程家蒙羞。”
程澈向来对这位一心扑在战场上的大哥还是颇为敬重的,他既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当面羞辱他的生母。
他举起杯子,对国公爷与程渊亮了亮,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哥激励,弟弟倍感振奋,如今我已成亲,锦娘也时常劝我上进,我定愚者多虑,尽量不给程家丢脸。”
国公爷的怒意也有所平息,他一摆手,拿起了筷子:“你能这样想便好,为父为你求来上官相家的女儿,亦是盼着你能上进些!”
他一举筷子,对众人道:“行了,一家人难得团聚,大家吃菜吧!”
家宴后,上官似锦挽着程澈的胳膊,两人信步往浅竹堂走。
程澈对方才席上之事仍耿耿于怀,剑眉微蹙,问上官似锦道:“锦娘为何要为我委曲求全,对我父亲那般低声下气?”
“我又不是大姐姐那样的才女,本来我学问也做得很一般,不去书院便不去了,何必为了这事惹了你爹爹不痛快呢?”
“话不能这样说,你爱热闹,好交朋友,我不想你因我失了自由,被困在这满是豺狼虎豹的后宅里。”
上官似锦轻轻叹了口气:“豺狼虎豹这一句,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他轻笑,看见她双唇微撅,忍不住一抬手抚了抚她的头:“这就怕了?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怕倒是不怕,但徐姨娘和你那三弟弟,一个佛口蛇心,一个挑拨离间,当真都是厉害人物。但你家大哥哥,不得不说,属实有英雄气概。”
“大哥哥从未苛待过我,又是击退吐蕃的大英雄,爹爹就算要把爵位传给他继承,我也没有一分怨言。”
两人说这话,忽然听见远处树林中有分争吵的声音,他们好奇走到近处去看,隔着一道花窗,正看见他们口中的大哥哥和他的妻子站着说话。
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庞惜芷更是双目含怒。
程渊说:“我本非风花雪月之人,又时常征战在外,不懂夫人喜好,夫人要我如何体贴,告诉我,我照做便是。”
庞惜芷讽道:“此言差矣,夫君维护上官家那位三娘时,倒是体贴得很。原本你想要娶的,不也就是她?”
程渊错愕:“夫人这话真是冤了我,我与二弟妹素无往来,又怎会想要娶她?”
庞惜芷迈步往花园另一头走去:“最好是这样,公爹最重家族颜面,便是心爱之人,几十年来也只能屈居侧室,妾不求夫君温柔体贴,但至少,请你顾及妾与庞氏一族的颜面。”
她头也不回,程渊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慢慢跟了上去。
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二人面面相觑,上官似锦拽了拽程澈,两人继续往自己的院子走。
回到浅竹堂,程澈给上官似锦倒茶,对家宴上的事故仍未释怀。
“那明日起,我也不去上学了,就在家陪锦娘。”
“这怎么行!你才说要上进的,而且,谁要你在家陪我,怪烦的。”
“哦,这才成亲几天,娘子就嫌我烦了!” 程澈伸手来挠她痒痒,上官似锦咯咯笑着躲,茶水溅到地上。
她起身闪避,一脚踩在青石湿滑处,一个没站稳,朝后摔下去。程澈大臂一展,揽住她的腰,将人拉进怀里。
“锦娘小心!”
她心有余悸,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也紧紧抱着程澈,不免尴尬。
程澈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笑着说:“咱们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娘子喜欢抱,一直抱着为夫也无妨。”
上官似锦挣开他,两颊飞红:“谁喜欢抱你!”
程澈露出一口白牙,朗声道:“可我喜欢被锦娘抱着。”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皇后娘娘生辰将至,腊八节那天,武皇后于昭明宫麟德殿外举办马球大会,贵族王公皆被邀请携家眷列席。
腊八日清早,上官似锦早早穿好骑装马靴,卫国公府外几辆马车占满了街道,一大家子盛装打扮,准备进宫
昭明宫各所殿阁辉煌壮丽,孔雀绿琉璃瓦垒就重顶飞檐,在日光普照下熠熠生辉。
麟德殿外有大片开阔之地,四周铺设观赛席,殿门正中搭建高台,待宾客尽数落座,礼乐奏起,帝后携手登上高台,武皇后头戴金冠,一身落霞红锦袍上绣金羽凤凰,振翅欲飞,衬得她格外雍容华贵。
皇帝宣布了第一场的“彩头”,是西域进贡的宝马一匹。这一场由太子元弘和四皇子襄王元皙各率一队人马较量。
程渊刚刚得胜归来,在同辈世家子弟中正是炙手可热的新秀,被邀请加入太子一队。不愧是战场练就的身手,一上场就英姿勃发,拔了头筹。
太子元弘亦骁勇,第一场毫无悬念,太子方胜。
武皇后一脸骄傲:“弘儿,最近越发有进益了。”
元弘与元皙双双跪于双亲座下,太子恭恭敬敬道:“父皇、母后,弘儿便是有几分才能,也全仰赖双亲一手栽培。
这匹汗血宝马,我想献给母后,母后乃女中豪杰,年轻时驯服烈马,英武不输男子,今日将宝马献与母后,贺母后千秋之喜,愿母后华茂春松、福寿绵长!”
一旁的元皙也大声附和道:“太子哥哥英勇,实有母后当年之风,儿臣定当以哥哥为楷模,并同祝母后千秋鼎盛,芳华永驻!”
武皇后听闻此言自然喜不自胜,广袖轻扬,面露微笑:“孩儿们请起,有你们这份孝心,做母亲的亦甚感欣慰。”
皇帝捻着胡须,亦笑道:“皇后给朕生的孩子们个个出类拔萃,在朕病的这段时日里,朝政亦多赖皇后费心操持,这匹骏马,你得之恰如其分。”
台下勋贵百官纷纷随两位皇子再次跪倒,齐声高呼:“皇上皇后伉俪情深,实乃我大夏万代之福!”
一场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表演之后,比赛继续进行。一开始由各皇子、郡王带队,而后则轮到各国公、郡公家的公子们。
原本程澈并不打算上场,全长安城的贵族圈子都知他体弱多病,也不会有世家子弟主动相邀。
谁知到了第五轮时,轮到梁国公长子赵展登场,卫国公三子程涟离席跟上,那赵展走到高台下,对皇帝皇后叩头一拜,高声道:
“梁国公府赵展叩见陛下、娘娘,方才听太子殿下提及女中豪杰,臣今日想求一恩典,请卫国公家二夫人,沈相之女沈氏加入本局球赛,与臣竞技切磋。”
皇后身边的沈芝华面色一沉,正要言语,却被皇后抬手制止。她饶有兴致地望着跪在地下的赵展,问:“你为何有此一求啊?”
赵展一拱手道:“回娘娘的话,沈家书香门第,便是女子皆是文武全才,臣与程二夫人同在弘文馆求学,素知夫人善击马球,风采不凡。
今日太子殿下提及娘娘当年英姿,臣甚为感慨,私以为,也应当有女子同赛,以致敬娘娘巾帼不让须眉之才,贺娘娘千秋之喜。”
皇帝笑着鼓掌:“梁国公,你儿子这一提议甚好。沈娘子,你可愿应战?”
上官似锦起身一福,朗声答道:“臣女虽不及皇后娘娘风姿之万一,但是愿陪赵小公爷赛上一局。”
她瞥见程涟幸灾乐祸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赵展这一出,用意不仅仅是想要将她架到风口浪尖,他真正的目标——是程澈。
她不只是沈三娘,更是程二夫人,妻子参赛,身为丈夫若作壁上观,则大大伤了男子气概。但人人都知程二公子身子弱,他若硬着头皮上,恐怕也要出洋相。
这个赵展,真是好阴毒的一招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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