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却不慌不忙地悠悠站起,朝皇帝皇后一拜,道:“既然我家娘子出战,那臣亦请求与娘子一同参赛。”
“准了!” 皇帝自然允准。
这时,高台一侧响起一个清亮的嗓音:“父皇,仪儿也可以参赛吗?”
说话的是皇上和皇后的幺女玉清公主元令仪,她正值豆蔻年华,天真烂漫,是帝后心头最爱。
皇帝一脸慈爱:“令仪想去,自然可以。”
沈芝华这时也按耐不住,在皇后身侧一跪,请求道:“娘娘,请准许臣女一同参赛。”
武皇后平静地瞟了瞟她,道:“吾知道你最爱护你家这个小妹妹,但你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你上场,岂不是胜之不武?”
沈之华自然明白皇后真正的意思:与其担心她胜之不武,不如是怕她赢不了丢了皇后娘娘的脸面。
她垂下眼,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叩头在地:“娘娘教训的是。”
另一边,程澈在场边替上官似锦检查护具是否绑紧,他的四弟弟程渲走过来,一脸认真地说:“二哥,我也陪你一同参加。”
他压低嗓音,生怕被人听见,又道:“哥哥一会儿不要勉强,我会掩护你的。”
程澈朗声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行,那二哥哥一会儿就靠你了。”
号角声响,第五轮马球赛正式开场。
赵展一方率先击球,场上飞马奔腾,木质彩球在球杖之间来回传递。
虽说赵展硬抓了上官似锦上场,但男人们毕竟不能合起伙来欺负女子,对她并非穷追猛打。
他们的目标本就是程澈,只要他一得球,对方四五人便策马直逼过来,想要围击。
程渲尽管年纪小,却已有几分狠劲,几次执着球杖与那些人对峙,叫他们近不得程澈的身。即使面对自己的三哥哥,也未手下留情,几次逼得程涟节节后退。
然而程澈本人也全然不似赵展他们预料得那样孱弱,他反而身形灵活如燕,连同他的马儿也灵巧异常,球在他杖下控得稳当。
临近球门时,他球杖轻轻一挑,球横穿几人身前,由默契跟上的上官似锦牢牢接住,她一蹬马镫,轻轻一击,将木球击入球门。
锣声脆响一声,只听一名内官高呼:“红队得一筹!”
场边响起一阵欢呼,赵展等人脸色却难看极了。
小公主也很是兴奋,拍着手笑道:“沈姐姐好生厉害!不过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本公主接下去也要好好打了。”
红方开球,上官似锦将球击向程澈,他球杖轻挑,一骑绝尘,眨眼间晃过对方几人。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他上过球场,竟不知他打得这般好。
然而赵展那些人又怎会放过他,如狗皮膏药般黏上去。上官似锦和程渲对视一眼,两人怒气冲冲,一人一边朝人堆里扎去。
几个人围着程澈,却仍抢不下他杖下的木球,赵展烦躁起来,趁在程澈的身后,举起球杖,朝着他后脑勺打下去。
“啪”,他的球杖险些被程渲打脱手。
“你怎的这样卑鄙!” 程渲怒吼。
赵展不屑:“哼,我朝最重骑射功夫,马球场亦如战场,有何不可?”
程澈起杖,木球高高飞出,被飞驰而来的元令仪截下,小公主一拽缰绳,转身遣球而去。
一路上虽有对手追逐,却又有谁认真截她的球,元令仪击球进门,蓝队也得一筹。
球赛焦灼,赵展那帮人无论如何对程澈穷追猛打,他却始终稳如泰山,连呼吸都不曾乱一下。
场下众人交头接耳,连卫国公也有些错愕,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一般。
哪一方先得十筹便算胜出,还剩最后一筹,双方卯足了劲,剑拔弩张。
程澈的表情也总算有了几分认真,他策马来到上官似锦身边,笑问:“锦娘想不想赢?”
上官似锦用力点头:“当然!”
“那你跟紧我。” 他跨紧马背,骏马飞奔出去,他球杖一抡,瞬时抢下了程涟的球。
上官似锦听见身后传来赵展的一声咒骂,包括程涟在内的几个男人一窝蜂冲上去。
她一踩马镫,也跟了上去,她的马贴着其中一人飞掠过去,球杖一挥,惊了那人的马,将他逼出包围圈。
程渲也后来居上,奋力为他二哥哥解围。
赵展等人着了疯魔,不依不饶缠着程澈,然而球在他杖下如听话的木偶,灵活走位,就是叫人抢不走。
他神态戏谑,仿佛演马戏一般。他越这样,赵展越气急败坏,几人对了个眼神,又欲对程澈动武。
忽然,程澈眼神变得凌厉,他将球击向上官似锦,嘴中大喝一声“护驾”,球杖猛地落下,只听一声惨叫,挡在他正前方的赵展被撸下马。
在场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的功夫,程澈已经冲出包围圈,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有一人一马朝球场边冲去,而程澈正在追那人。
高台上的侍卫刚要反应,那人已从怀中掏出一支□□,瞄准了御座上的武皇后。
程澈飞马上前,用力掷出球杖,正打在那人手上,箭矢飞出,却因被打偏了准心,只射在高台一侧的柱子上。
那人还不死心,掏出短刀欲跳上高台,程澈牵住那人缰绳,翻身跃上他马背,与他在马上搏斗起来。
程澈空手对白刃,虽然吃亏,却并不落下风。他看清了那人面貌,竟是开国大将周望坚之孙周衍。
他错愕:“周小将军?你为何?”
周衍面目狰狞,步步杀招:“你袒护那妖后,便是大夏的罪人!”
他爷爷前不久刚因在朝堂上公然反对武后而遭贬谪,大病不起,恐怕因此生了怨恨。
周衍一刀刺向程澈脖颈,被对方捉住手腕,此时他另一手又摸出一把匕首,欲往他腹部扎进去,一颗木球却横空飞来,直打在他那只手上。他一吃痛,匕首被打飞,程澈顺势一甩,将他摔下马去。
不远处,上官似锦扬着球杖,冲程澈得意洋洋地笑着。他一勒缰绳,朝她的方向轻快跑去。
经过她身边时,他冷不丁伸手一捞,竟将上官似锦拦腰抱上他的马背。她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时只得下意识去搂他的脖子。这正中他下怀,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到了一块儿,羞得上官似锦满面通红。
“谢谢娘子救我一命。” 他的话音贴着她的耳廓,她感到一阵酥痒,用力去推他。
“这么多人看着呢!”
“有什么要紧的,我们是夫妻啊。”
高台上一群侍卫冲下来,那人在地上一滚,拔腿往球场中间跑。他一抬头,冷不丁捉住一匹马的缰绳,用力一拽,将马上之人胜拽下来。
侍卫们倒吸一口冷气——被他捉住的,正是玉清公主。
“仪儿!” 自己险些被弩箭射中却毫不惊慌的武后,看见宝贝女儿被挟制,终于呼出了声。
“你们都别过来!不然,公主性命不保!” 周衍满目猩红,死死扼住公主纤细的脖颈。
球场上一人一马身影闪过,一声闷响,周衍应声倒地,一双大手将元令仪拉上马背。
公主惊魂未定,回头对上少年澄澈的眸子,她依稀记得先前有谁说过他的名字,他是卫国公家的小公子程渲。
“公主无事吧?” 他关切询问。
元令仪脸微微发烫,撇过脸去,佯装镇定:“本公主无事,公子放我下来吧。”
有人公然行刺皇后,实在非同小可。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被押解到帝后面前的周衍身上。
武皇后睥睨着御座之下的年轻人,语气无比平静:“周将军随先皇打天下,周氏满门忠烈,却怎的出了你这悖逆之徒?”
周衍冷笑:“悖逆?我替天行道,如何能算悖逆?”
皇帝震怒:“刺杀皇后,还不是谋逆?”
周衍义正词严:“皇上!妖后把持朝政,祸国殃民,您切莫受其蛊惑!”
武后并不恼,一字一顿道:“你说吾祸国殃民,可是吾数年来尽心辅佐皇上,百官万民可鉴,如今我大夏国富民强,四海顺服,你不过是不满祖父被贬,怀恨在心才意图报复,吾说得不错吧?”
周衍被噎得哑口无言,却仍不愿低下骄傲的头颅:“牝鸡司晨,倒反天罡,你这妖妇不过是巧言善辩!今日没杀成你,算我无用,腰斩还是凌迟,你们说了算便是!”
武后淡淡一笑:“呵,杀了你又有何用?更叫人觉得吾残暴?”
她望向皇帝,沉声道:“周将军一家对臣妾心存怨怼,臣妾偏偏要他们看着,我是如何匡扶陛下守护这大夏的江山!”
皇帝点点头:“既然皇后说不杀,那便不杀,但刺杀皇后,亦不可姑息。便判你周氏满门流放儋州,永不许回京师。”
台下百官勋贵皆长跪高呼:“皇后娘娘心慈,陛下决断英明!”
周衍被押下去,马球场上的氛围再次松弛下来。既然罚了该罚的人,那么有功之人,自然也要论功行赏。
帝后将程澈、上官似锦和程渲三人唤到跟前,玉清公主依偎在母亲怀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瞧着他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