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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吻别

张鹤仪第一次见到了宫雀的师父,那位传说中华佗再世的江湖神医无心。

这个专门为宫雀打造的房子实际上被一堵墙分隔成两间,书架靠后的墙是空心的,原本堆放药草的地方藏着一个机关,一推开门进去就能看到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和一张干净的床。

床上的被子盖着一个看不出有呼吸起伏的人,面容定格在了十年前。宫雀说这些年他尝试过很多种手段都无法根治他的病,他在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救下皇帝进宫,他便进宫,但他快要醒不过来了。

直到他跟着他们顺藤摸瓜知道了毒药中的成分分别来自南疆北疆,而他在宫中正紧缺几味着急的药材,于是他主动找到了慧妃——慧妃原先确实是和御医署的人有私下勾结。他主动暴露了冯十三,也成功搭上了苏载的线。

宫雀说这一切时丝毫没有造假的痕迹,说完还用眼神回怼了张鹤仪一下,抬起袖子把无心的脸堵住。抬起袖子时张鹤仪才注意到宫雀手腕上的伤口——才不过几天不见,他用针把自己扎了无数个孔。

或许因为其实宫雀内心也经历过很多挣扎,或许因为张鹤仪最后的那几句话,宫雀解释完了一切,安静地关上门看着张鹤仪。他不喜欢与人交涉,有关师父的事是他做过最多的解释。

张鹤仪答应了他抓到重客之后把人和药活着带给他,而此间宫雀需要假意为苏载做事以给张鹤仪和李遂传递消息。宫雀的眼神冷冷的,对此表示默认,随后扔给他一瓶子配置好的眼药,在目送张鹤仪离开之际第三次重复道:“那你可要早点把药带回来。”

宫雀靠在那堵墙上看向门的方向,一堵墙隔绝了十年的秘密,一扇门又即将把多年的阴谋公之于众。

“放心好了,”张鹤仪边出门边道,“照顾好你师父。”

雪下大了,手中的药瓶很久也不被捂热,直到走了很远的路,张鹤仪被卷起的细雪吹了眼睛,又回头向后看了一眼——风雪迷了来时的路,红色的影子模糊不清。

他早应该知道,宫雀从来都不是宫中小雀,他生于林间,带着啄人的尖锐和目的性,只是暂时在皇宫栖息,到了一定的时机,终将会回归山林。

鸟雀不应冻毙于冬天,劲松也足够抵抗风雪。

·

张狂特意没有精心挑选京城的精兵,但是除却方才从南疆回京的将士们,还是带走了额外的两千将士。军营中的人一下少了一半,精神却更加紧张起来了。

民间尚无任何即将打仗的消息,浩浩汤汤的队伍从百姓门口经过后,“硝烟”的信号才荒原野火一般在民间迅速蔓延。起初是几个嘴碎的人之间扯闲篇,渐渐地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京城很快便被这新春之前的慌乱恐吓住。嘴上大多还说着这仗打不到里边来,可是却又在心中想着真是流年不利。

葳蕤居被无数带着大刀的官兵封了起来,连带着里面所有的香料药材全都打包带走,香料铺子的生意在最寒冷的冬天来临之际迎来了它最后的一次“门庭若市”。

流年不利,皇宫里面却还是没有任何响动,好像流年忽然在皇宫的天上转了个弯,人间芳华凋零,宫殿内却是三月暖春。但只有真的能够往返于皇宫和民间之间人才知道,宫中此时已经是风声鹤唳。

皇帝面容日复一日的憔悴起来,与表面的和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经常在朝堂之上阴沉着脸不说话。宁王被抓和南疆暴乱成为了两条双线并行的导火索,直接让皇帝扯了几位大员的遮羞布——甚至分走了苏载的部分权力。

短短两天之内,已有三名官员入狱,两名被处死,一名生死未卜被关在内狱。好像一只大手搅和进了一锅带着老鼠屎的粥里,暗潮涌动之处腥风血雨,权力的勺柄换了又换,临到下一个人头上——那人一定表现得若非装作鹌鹑就是阿谀奉承,生怕一个哆嗦脑袋落地。

张鹤仪始终和李遂、宫雀保持着联系,在暗中调查苏载的关系网——苏载不可能一手遮天。当前皇帝借着整肃的名义已经铲除了几个苏载的同僚,但是他们很谨慎,苏载更谨慎。

张狂走了三天,简松映就以“护驾”之名被软禁在宫中三天,其间总有人隔着数人谨慎地向对方看来,每一眼都含着化不开的万语千言。

混乱的五天之后,苏载终于再次有所行动。

南边传来快线,张大将军一行人快马加鞭,大大缩减了从京城到南疆的时间,再过不到三日就将到达南疆。

与此同时,胡虏十八部发动偷袭,于东北洛远王驻地发动大规模进攻,直取中原。

·

北疆的消息相对来说比较滞后,其中重客的诡计和中原苏载铺的路“遥相辉映”,让进攻的胡军势如破竹,接连三天传来的消息传来,情况越来越坏。耶达瓦尔成为了众矢之的,而简松映却仍然被皇帝以“护驾”为名困在宫中。

大苍南北疆界高危,将军请战皇帝推阻,冰天雪地之际,人心动荡不安。

意料之中。

简松映靠在偏殿的门上,眼神晦暗。

北疆传来消息之后,就彻底坐实了慧妃与宁王通敌的罪名,重客苏载将所有脏水都泼到了宁王身上,又让始终处在观望状态保持中立的大臣们拉拢到了他们阵营。朝堂大洗牌。

简松映深吸一口气,把脖子上那块翡翠拿出来放在手心上,顺着门板滑了下去,一条腿支着身体,手指缓缓贴着上面的纹路。从门缝中透进来的光打在翡翠上,在地面上投下暗绿色的光影。几日未得安眠,只有摸着凉到骨子里碧玉方能让他入睡。

张鹤仪,他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他在干什么?他是否还在跟着李遂有所行动?还是因为自己为人所掣肘?

自打他在皇帝面前抗婚被软禁起来,他一直不敢去看他的神色。事出于自己,掉进苏载设计的火坑也是由于自己,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号角声音已经在脑海中重新响起——胡虏十八部诈降,已经快来不及了,这已经是最后的期限,无论皇帝和太子那边还有什打算,作为大苍的骠骑将军,他都一定得上场。

“咚咚……”简松映弯曲指节在门板用力敲了敲,“这位兄弟?”

他抱着手面无表情,每敲一下便重复一句,始终不说明本意,很多次之后,门缝中沉沉地传来一个与先前不同的声音,简松映眼前一亮。

“干什么?”

那小孩悄咪咪把眼睛移动到门缝处,往里面看着简松映,目光是新奇且打量的。简松映生疑,先前皇帝派人盯着他可是恨不得上内狱的规矩,根本不可能让如此稚嫩的新兵来看着自己……他贴着门缝也观察出去,目光一扫,偌大的偏殿前竟然只有三两个侍卫。

“不干什么,找你聊聊。”

简松映在年轻一辈新兵中有威望,哪怕如今虎落平阳。他当着小侍卫的面,云淡风轻模糊了自己的目的,很快便把所有话都从他嘴里套了出来——五皇子,即洛远王,被胡虏挟持之后,竟逃了出来,派人飞书一封直达京城。具体的小侍卫说自己不能多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昨日开始,皇帝集中了京城中所有的将士包括卫兵。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异口同声的跪拜声,专属于帝王的威压向着偏殿的门逼近——整整两天,皇帝终于主动来见自己了。

简松映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如凛冬劲松般端端正正地站在了门前。六天时间,他绝地不可能在皇宫之中坐以待毙,收集着或从朝堂上或从边边角角收获的消息,一个大苍沙盘在他脑海中自动形成,他已经在心中草拟了一份成型的计划。

大门缓缓打开,皇帝阴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对面,简松映大步向前屈膝行礼,皇帝的黑色龙袍遮挡了门外的光,简松映的眼中跳动着誓死的火焰。

倘若用死生一搏来换取一个信任,希望这份信任能够护你周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将军简筠,同云麾将军张诩等人……八千轻骑……粮草……于明日辰时驰援北疆,钦此——”

“兵部尚书苏载协同调兵,刻不容缓——”

·

夜已深了,简松映绝对不会想到,南疆开战以来,自己再一次走出宫门,竟然是一个微风无云的好天气。

张大将军府中,已经干枯的枫树枝干野蛮地朝着黑天生长,挂着缺月,其侧竹影婆娑。张鹤仪坐在空荡荡的后院中,硬生生扛着冬日凛冽的大风,抬头望着深蓝发紫的天——穹庐上挂着为数不多能让人分辨清楚的星星,他拿着望远镜眯着眼去看。

他在等,在等一个时机。也在算,在算一个答案。

“父亲,你这观星术也太难了,怪不得只有二姐姐进了观星阁……”

“叫我先生”,简行一铜板砸到简松映的头顶上,板着一张脸佯怒了一句,眯着眼睛往天上看,“还想着带兵打仗呢,看个天都不会,出去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叫将士们都跟着你喝西北风?”

“您这话不对,我若分不清方向,怎么知道什么是西北风?”简松映嬉笑着往张鹤仪身边一躲,混不吝地瞎说。

夏天的天比冬日更加晴朗,星星贼亮贼闪,好像简松映那个人眼里藏不住的精光。

简行摸着手中的铜板,也不知道在地上摆了什么阵,什么图,老神在在的,嘴里念叨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一会儿摆弄着地上的东西一会儿看天,手忙脚乱不够还眼忙嘴乱。

“紫气东来……我国大幸,善哉……”简行一把揽过两个孩子,张鹤仪和简松映一个碰头脸贴脸挨到了一块,听见那时还没上了年纪的青年声音在自己头顶上传来,“看到那个了吗?再往西,哎对,那颗星星叫荧惑,如果它在那个区域滞留,那就叫荧惑守心,荧惑守心,就会有祸乱……”

“再看那个,找得到岁星吗?”“混小子别摔了我的望远镜……”

“算了算了爹,老先生?我会个小六壬就够了,这不有您呢哈哈!欸,疼……”

……

张鹤仪收拾东西进屋,再过不足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简松映出征前若是不来,最后一面就只有在临行前了。

他靠在火炉边,头疼欲裂——简松映肯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征的,说不定给皇帝下了什么军令状,如今是才刚进寒冬,最冷最难熬的冬天才过了一半,这仗一去经年,怎么打?他若一去不回……

手一抖,铜板撒了一地,方才算出来的卦象模棱两可,到底是吉是凶让人心里发颤,连星星也没有答案。

涨潮的酸和空席卷上来,张鹤仪倒满杯过了半夜的凉茶,给自己猛地灌了一大口水。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其实脑海中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短暂的时间内,团聚的美好犹如泡影倏地消逝,在这一刻,似乎唯有时间的流逝昭示着他尚还留存于世。

但是如果简松映当真打定了什么主意还要瞒着自己的话……张鹤仪悠悠的,缓着步子走到桌案边,拿出放在宣纸下的锦盒来,又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枚金锁托在手上,感受着两个物什的重量——既然他孤注一掷除外患,那自己也只有拼尽全力除内贼,绝对不能让对方成为彼此心中的牵绊。

他正打定了这个带着悲怆色彩的决定之际,忽然,门窗外传来几声闷闷的响声,紧接着门被打开,脚步声密匝匝地传来,越来越近——那个他牵肠挂肚了六个日夜的人像是再也控制不住飞了进来。

直到走到他面前三步处停下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整整六天,堵在心口的话都堵成高耸的城墙。

简松映的呼吸无处安放,眼神迅速地找准张鹤仪又在下一秒不知所措地移开,“我……”他尝试着开口,却发现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要说的,本来有千言万语,面对面却只有哑口无言。

张鹤仪知道他想说什么,还知道他最想对自己说抱歉,但其实他根本不用他说任何东西,他心中的歉意也早就如同退不了的潮水要把人湮没。他静静地看着他,上前一步,他却忽地躲开。

简松映被自己下意识闪躲的动作愣了下,正巧这一躲,击中了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躲什么躲?你又不是去赴死的,等你回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走张鹤仪。

一抬眼,他看见了那散落了一地的铜板,眼底又是一怔,想起来小的时候简行也是这样给张狂算的,算算要打多久的仗,算算什么年月回来……

简松映打起底气来,走向前俯身拿起了一枚铜板,看向张鹤仪,故作轻松地笑道——“张大人?这是算什么呢?怎么不给我算一卦,算算我能不能凯旋?”

“你一定能凯旋。”张鹤仪神色柔和地看着他,从头到尾从外到里,话音坚定确凿,甚至几乎是提高了声量用力怼着简松映疑问上扬的尾音。

张鹤仪走到他身边,这一回简松映没有躲,掌心向上任由张鹤仪拿走那枚铜板放到桌上,目光追随着他,落到桌案上。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这几天对方的动态——想必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譬如自己心情有多煎熬,也不必再让对方知道。

最后一面,临走前的最后一面。再回来,就是河清海晏,他不用担心他洒血边关,他也不用担心他深陷泥潭。是即将带来好消息的一面。

张鹤仪捏起铜板来,孔方兄中圈出个强颜欢笑的简将军,张鹤仪迎上了他的笑,也克制着心中的情感轻声说道:“我算出我今日红鸾星动,有一段天定的好姻缘,于是便在这里等,哪怕要等到天明,也终于是等到了。”

简松映再也控制不住表情,冲上去将张鹤仪一把抱住,用指腹摩挲着张鹤仪的眼角,密不透风的话断断续续地说着:“你怎么瘦了……他们有没有刁难你?你,我……我要走了。”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张鹤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哭腔,“一离别就想要流眼泪……”

简松映的泪滴到张鹤仪脸颊上,张鹤仪双手托着他的脸,二人额头相抵,交换着呼吸,纵有千言万语,在这即将消失的短暂黑夜里,二人也只舍得用最后的时间看着彼此,用眼睛把对方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外面天的黑色即将褪去,天亮了,就该走了,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轻飘飘的一句道别根本抵不了相隔千里的思念。张鹤仪忽然将手摸到简松映的胸前,那块碧绿的翡翠,在简松映心口,还是热的。

“将军,我送你个东西。”张鹤仪在简松映湿润的眼尾落下克制的一吻,保持着姿势不动,伸手拿过了那个锦盒。

方才简松映都没有注意那玩意,一心只看着张鹤仪,在锦盒被打开的刹那,一闪而过的金光让他彻底止住了呼吸。

那是一对簪子?张鹤仪拿起来放在二人中间——这是一双打造得精良的筷子,不对,看着好像是两把刺刀。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金玉筷子,用上好的玄铁打造成筷子的形状,通身鎏金勾勒出松鹤的纹路,顶端镶嵌着两块秀气的碧玉。无一处不精致漂亮,简直像是一把皇宫中所有宝物也难以媲美的精品。

下一瞬,张鹤仪手指一动,筷子内里一旋,却弹出两片极薄的利刃——这也是一把被精心设计好的暗器。收回利刃,白光一闪,他又动了哪一处机关,松玉松动了一下,在最顶端松开一个孔隙来,正好能够将一封信容下。

上能杀人,下能饱腹,雅观之余还能实用,想必是藏了设计人的很多心思。

张鹤仪把它们放在简松映手上,故作轻松地说:“饿了能吃饭急了能杀人……里面还藏着我给你写的半封情书,你千万别看,还有半封在我这……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话越到最后越难以成句,张鹤仪不敢看简松映晶莹的双眼,那样子他一看,保准能比他哭得还惨。话说得着急又絮叨,从来都不像那个翰林学士张鹤仪,“你……当时你不是管我要信物?定情的,很重要,那玉是哥哥送的,做不得数……我记得呢,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你什么,最后便去找人打了这双筷子……”

简松映脑子里嗡嗡的,紧紧攥住张鹤仪的手,一字一句听他说着,二人长久地对视。

张鹤仪抱着他躲在唯一发亮的火光下,笑着跟他说:“我想着金我也有了玉你也有了,咱们什么都不缺,就送你这个吧——我知道你会想我,但是不要茶不思饭不想,将军日理万机,好好吃一顿饭,就算想我了,我能知道。”

简松映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背着张鹤仪,于是灯火无法照见他的泪光,一颗泪迅速落下又消失了痕迹。再转过身来看着鹤仪的目光温柔极了,声音也全带着一种苦涩:“那你怎么不早些给我呢?”

张鹤仪嗓中干涩:“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离开……”

若是世事能料,无数悲欢与离合,满天星斗,一张罗盘,早都算尽了。

简松映紧紧握着那双带着松鹤花纹的信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心中想要时间停滞的执念快要把人撕扯碎裂,在极致漫长又无比短暂的瞬间,他再一次深情地、全无保留地与张鹤仪相拥。

在黑夜散尽,金戈声音响起之前的最后一刻,二人相拥吻别,不说离别,只因心中期待着再见。

我在写啥啊。。。

之后还是隔日更啦 抱歉拖沓了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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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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