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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残阳西沉后,天边的霞光也在须臾之间消褪。

屋内还未点灯,光线昏暗,阿大坐在床榻边,双手托着的脑袋不停往下掉。

石榴迷糊之际,看到的是一团黑色的圆球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啊晃,脑袋晕得更厉害了。

她伸手,试图去抓住,让圆球停下。

刚一触碰到,那球竟弹跳起来,还嗷了一声。

奇怪,球怎么会说话呢?

阿大在半睡半醒中,感觉后脑勺被人摸了一下,这屋里除了她和昏迷的石榴姐姐再没别人。

可方才那触感分明是人手,冰冷的,难道是?

她立时蹭的跳起来,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又回到床边,背对着石榴,双手紧握着鸡毛掸子对空气喊道:“是不是鬼?出来!快出来!我力气大,我不怕你!”

“阿大。”

一道虚弱又不大真切的女声自身后传来,阿大背后汗毛竖起,心里怕得发毛。

鬼好像跑到床上了,石榴姐姐还在床上躺着呢!绝不能让她伤害石榴姐姐!

阿大这么劝着自己,鼓起勇气转身。

在她缓缓转身之际,脑子不受控制的幻想鬼的模样,青面獠牙,红舌长长。

结果,什么都没有。

再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石榴姐姐醒来了,阿大喜极而泣

“呜呜呜,石榴姐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就看不到你阿嬷了。”

石榴清醒后,发现自己是趴着的,都来不及思考阿大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后背上的疼痛感顷刻间爬遍四肢百骸。

嘶!真疼!

“石榴姐姐,怎么办呀,你家阿嬷明日午时就要被问斩了,你又伤得这般重,怎么去见她最后一面呀?要不阿大背你去。”

石榴疼得额头直冒冷汗,阿大的话她怎么都听不懂了,可她伤的是身上又不是脑子呀。

“阿大,你在说什么,什么问斩,与我阿嬷又有何干?”

阿大忽地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哎呀,我真是笨。”

“几日前,有人告你家阿嬷蓄意杀人,衙门抓了石家阿嬷去,说什么证据确凿,衙门判了石家阿嬷明日午时处斩,石榴姐姐,怎么办?”

不可能!阿嬷怎么可能杀人?

石榴还想问,正在这时,小雨从外推门进来,看到石榴醒了,惊喜道:“石榴,你醒了?我去报与太太知,太太定然高兴。”

说完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正房内,王氏与朱重德在说灵石寺遇险一事。

王氏心有余悸,那歹人虽嘴上说不是冲着她来的,可谁知说的是真话假话,朱重德亦是如此想,问清状况便准备着人去查。

在他看来,王氏不过一内宅妇人,这几十年来几乎都在操持内务,或是赴宴吃酒,也没听说过她与谁人结仇。

若是那人真是寻仇,最有可能便是自己结下的,近不了他身,便冲他夫人下手,柿子捡软的捏罢了。

他嘱咐了王氏最近不要出门,还安排了亲卫与她,府中也加强了防护。

小雨站在廊下,等着表功,春安摸了一把钱与她,她便开开心心走了。

春安看着她一蹦一跳离去的身影,笑着摇摇头,随后轻轻扣门回话。

“太太,石榴醒了。”

“哦?可算醒了。”

王氏搁下茶盏,起身便走,朱重德也跟着走两步,后知后觉想起不妥。

那丫头伤在背,多有不便,他是外男,不好去探望,只得暗暗又记了她一功。

上回从她拿的两个菜方,麻婆豆腐和酸菜鱼,替他省了不少军饷。

石榴屋内已经围满了人。

王氏坐在床榻前,红着眼睛说了许久的话,又是感谢又是叮嘱,石榴心里想着石阿嬷的事干着急。

待王氏说道缺什么问她要时,她顺着台阶道:“太太,我想我娘了,太太可否差人去叫我娘来陪陪我。”

王氏闻言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也是做母亲有女儿的人,立马派人去找。

石榴娘八岁便进府了,还是头一回上东院的门,王氏派去接她的两个婆子一路上对她客客气气的,吓得她腿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从石家一路过来,两个婆子也跟她说了情况,石榴是为救太太才受的伤,还念着家里人。

她这个小女儿自来主意大得很,与她不亲近,平日里都没两句话,来人说小女儿想她了,她都不敢信。

事实上石榴娘想得没错,要不是石大器是男子,在内宅不便久待,她也不想叫便宜娘。

石榴娘一见着她背后猩红一片,又听说她差点没命,眼泪簌簌流下,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

“我的儿啊。”

石榴没时间同她伤感,直接问起阿嬷的事。

从便宜娘这里得到确切答案后,石榴敢肯定,这事是个阴谋。

可到底是谁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他们家呢?

石榴娘忽又喜道:“我真是糊涂了,五姐儿啊,你可是大太太的救命恩人,你快去求大太太,救救你阿嬷吧。”

石榴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王氏这个人情,不能就这么用掉,若是想在她身边有一席之地,这人情就必须留着。

当下便有了决断,让阿大带着石榴娘下去休息,又叫来小雨,差她去寻冬安来,她自己也趁机养养神。

她的身子很虚弱,但阿嬷的事迫在眉睫,须得强打精神。

冬安不爱笑闹,常年严肃,做事却井井有条,虽管着东院的人事和花草树木,但她在东院中存在感极低。

那日到方家作画,她画了整整一个晚上,一共画了十幅画。

当时凌镜允她一件事,在他能力范围内,石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

凌镜告诉她,若是想好了就告诉冬安。

她猜到国公府里有他的眼线,没想到是冬安。

当时在心里替王氏捏了一把汗,自己贴身伺候的大丫鬟竟然是人家的眼线,更庆幸自己没有立马用了他给的条件。

他连王氏身边都能安插人手,且毫无破绽,不敢想他手中的权势或力量有多大。

时下已经是炎炎夏日,石榴现在住的这屋也摆上了两个冰盆,身上下半身虚盖着一条绫被,质地轻薄透气,这样她都觉着热。

再一看冬安身上仍裹着严严实实两层夹衣和褙子,更热。

石榴开门见山,“我要见凌镜。”

冬安先是一愣,复又怪异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思忖着,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直呼谁的名讳。

宵禁钟声一响,城门口的守卫们便落闸关城门。

厚重的大门发出的嘎吱嘎吱响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马蹄声由远及近,守卫见状纷纷拔刀拦在门口,盾兵列前,抢手居中,带刀的在最后,城墙上的弩手也就位。

凌镜策马在前,一双利眼穿透黑夜,直看着城门。

松开抓紧马绳,伸进怀中掏出一截信号引和火折子,空中立即燃起一道红色火焰。

而凌镜也到了城墙下。

瞭望塔上的守卫一见此景,再看城墙下的人马,忙朝下喊道:“快,快散开,放行,是锦衣卫凌指挥使!”

凌镜入城消失在眼前后,后面的锦衣卫才出现在城门下。

一进城门,陆川赶紧勒住马,问:“指挥使可是进城了?”

守卫点点头。

方才接到飞鸽传书,主公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走,想来是出了大事,陆川赶紧往卫所去。

显国公府里,石榴一送走凌镜便再无半分力气。

她从醒来就一直在耗神,胡大夫开的药里头又添有一味安神香,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陆川在卫所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凌镜。

“主公,发生何事了。”

凌镜丢了一块令牌给他,道:“去查一件事。”

半个时辰后,陆川嘴里叼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坐在府尹的房中。

“快点的,爷的耐心有限。”

府尹慌手慌脚的穿衣套鞋,又嫌身后的小妾碍手碍脚,方才还在颠鸾倒凤,现在又一把推倒她,“去去去。”

也不管衣服穿得正不正,哈着脸猫着腰跪到陆川跟前道:“陆爷爷息怒,今晚刮的什么风竟把您老人家吹过来了,您老有何事吩咐?”

陆川一把提起他往外走,“好事。”

次日一早,阿大端着药进屋叫石榴起床喝药,怎么都叫不醒,上前一摸,人是滚烫的。

石榴发烧了,还灌不下药,到中午时,人已经像块碳一样了。

隔着屏风,胡大夫正同几位外头请来的大夫议诊。

王氏一直催着,“怎么样?可有什么主意?”

大夫们都齐齐看向胡大夫,胡大夫长叹一声,道:“太太,重伤后引起的高热本就凶险,我等已倾尽毕生所学,剩下的端看天意了。”

石榴娘猫在角落,纠结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出声,一听大夫说治不好了,胆子才大起来。

“禀……禀太太,奴……奴……奴婢有一法子或可试试。”

王氏看不上石榴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见了她跟耗子见到猫似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女。

“有什么主意你快些说来,没看着你女儿已经危在旦夕了?”

被王氏这么一吼,石榴娘连唾沫都不敢咽下,生生让它卡在喉咙中。

石榴娘所说的法子还是石榴教的。

石大器八岁那年也起了一次高热,也是用石榴的方法退热的。

用烈酒擦身,重点擦在腋下、腹沟股、四肢等部位。

阿大力气大,石榴皮子细嫩,刚一上手就把石榴搓秃噜皮了,王氏嫌她笨,让春安带着小雨一起擦。

两人手上不停,石榴身上的温度果真慢慢降下来了。

石阿嬷的往日口碑极好,同在一处集市上做生意的铺子老板和小摊贩都不太信她会杀人。

得知她今日午时要被处斩,街坊们都来送她一送,聚集在西市菜市口。

眼看着午时都要过了,衙门的囚车还不见踪影。

刽子手赤着胳膊在烈日下等了许久,酒馕都喝空了,时辰一过,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围观的百姓看到刽子手都走了,知道今天是不会砍头了,也散去了。

府尹昨晚一夜未睡,看着手中的诉状,感觉上头的字都在打架,堂下还坐了一位祖宗,现在恨不能拿块豆腐撞死了事。

广乘逸正正方方的坐在堂下,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含着笑问道“:“我的诉状府尹大人可看完了?”

府尹额头上不停冒着汗,“下官刚看完,刚看完……”

广乘逸点点头道:“既如此,明日便是个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大人觉得明日开堂重审此案可行?”

府尹一个头两个大,他能说不行吗?一个两个都是他亲祖宗,亲爷爷。

“世子说得对,那……那便明日开堂重审吧。”

广乘逸弹弹衣袂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起身朝他作了个揖,便往府衙外去了。

府尹刚想松一口气,广乘逸又去而复返,朗声道:“我知大人公务繁忙,不过可这府衙地板甚脏,有损大人官威,想来是底下人做事不细心,大人可要好好敲打他们一番才是。”

府尹和师爷对视了一眼,又齐齐望着油光锃亮的地板,很想晕过去。

石榴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才醒。

她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车轱辘碾碎后重新拼起来的一样,又酸又痛,脑袋好像被灌了铅一般重,全身一点力气也无。

阿大喂她喝了整整两碗红枣鸡丝粥后才有力气说话。

王氏嗔怪道:“你这孩子,怎的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

昨天广乘逸前脚刚从府衙出来,消息后脚就传遍了京都。

王氏也听说了,再一打听,被告者竟然是石榴的祖母,听说她在家同祖母最亲,怪不得这孩子一醒来就眼巴巴的找娘,显然是知道了。

该说不说石家人命真好,竟然让镇北王世子广乘逸碰上了。

石榴求的是凌镜,怎么半路杀出个镇北王世子,这镇北王世子她在坊间也听过几耳。

他是镇北王唯一的儿子、崔家家主崔中峰的亲外甥,甘愿在京都为质,皇帝把他当儿子养,让广乘逸和其他皇子一样喊皇帝“父皇”。

他在京都可以横着走。

而这位镇北王世子有两大特点。

一是喜洁,据说他一日能换十套衣裳,家中的奴仆每日要洒扫八次,进他的世子府要先在沐浴更衣。

二是爱管闲事,刑部的大人对上他那张嘴都甘拜下风,广乘逸打小就想做诉师,为天底下受冤屈的人申冤,由于身份和种种因素的限制,他这些年甚少出手。

想来是凌镜跟他相熟,托了他来办此事吧。

听说今日要开堂重审,石榴求王氏找人抬她到府衙,人群她是甭想去挤了,找个地方等着拿一手消息也好。

平日里,广乘逸在朝堂上虽然只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但他很少缺席。

建彰帝今日见他没来,一问才知那孩子又去打官司了。

“这回又是个什么案子,竟请得动乘逸出山。”

冯全答道:“听闻是一桩蓄意杀人案,那杀人犯是个卖饼子的老妇人,世子爷说她家买的饼子对他的胃口,所以要替那老妇翻案。”

广乘逸帮人打官司的理由千奇百怪,建彰帝早就见怪不怪了,遂摇头笑笑,没再多问。

石阿嬷牢里这几天吃尽了苦头,她并没有杀人,牙差要她认,她不肯便动刑,强压着她画押。

她在狱中哭干了眼泪,明明只有一甲子的年岁,现下看起来像八十的老妇人,头发全部花白了。

前一天石阿嬷就感觉熬不住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狱中时,夜里忽然来人将她带了出来安置到这间干净整洁的牢房中。

不仅请了大夫治她,还点了两个狱中的仆妇伺候她。

她若是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保下了,那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衙门外已经围了许多人,广乘逸仍旧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桌上还摆满了各个点心瓜果,身后还有两个小厮在给打扇,不像是来打官司的,更像来游山玩水的。

府尹知道今天这个案子必须翻。

那人明明说这不过是一个普通老妇,无甚背景和后台,自己也去查过,所以才答应的。

可没想到人家是不显山露水罢了,能请得动锦衣卫副使和镇北王世子出山。

“肃静,黄大狗,五日前你状告石记铺子的李翠花蓄意谋害你弟弟黄小狗,经本府调查,人证物证俱有,遂判了李翠花斩首。”

“如今堂下这位……这位……”

府尹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祖宗才合适。

广乘逸惬意的呷了一口茶,接着府尹的话道:“鄙人广乘逸。”

黄大狗看这架势就知道对方不简单,连府尹大人都要敬三分,心知今天不能善了,手心狠狠捏了一把汗。

府尹灵光一闪,接着道:“堂下这位爷反告你诬陷良民,你可有话说?”

黄大狗跪在地上六神无主,魂都丢了,那位黑衣人也没跟他说过会有这样的反转,明明都判斩首了。

“草民……草民……”

黄大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围观的百姓已经悄悄议论起来了。

其中就有石记周边的摊贩。

“我早就觉得不可能,石家阿婆做生意厚道不说还心善,常常做些饼送给街上的乞儿。”

“就是就是,有一回我去买煎饼果子身上忘带钱,石家阿婆让我先吃了日后想起再拿来。”

府尹拿眼去瞟广乘逸,见对方不慌不忙的在吃果脯,咽了咽口水。

他今早早膳都没用好,这会子确实有点饿了。

“黄大狗,你说李翠花与你弟弟黄小狗曾有利益口舌之争,你弟弟情急之下打了李翠花一巴掌,使得李翠花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遂对你弟弟黄小狗怀恨在心,从而在饼中下毒,试图报复你弟弟黄小狗,是与不是。”

“是是是,李翠花蛇蝎心肠,毒害我弟弟,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明察秋毫,还小人弟弟一个公道。”

这些话是黄大狗背熟了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抖了出来。

广乘逸鼓掌,“好一个明察秋毫,大人,可否传证人和仵作?”

府尹打定主意,这位爷今天说什么就是什么,事了后清算自己也能少两分账。

“传证人谢桂芬、药铺店小二、仵作张麻。”

谢娘子一上堂就跪倒,哭着喊着道:“大人冤枉啊,石家婶子是冤枉的,她根本没有下毒!”

谁也没想到,本案最关键的证人当场翻供,现场一片哗然。

府尹面上挂不住,有些讪讪的,硬着头皮呵斥道:“大胆刁妇!公堂岂是任你胡说八道的地方!上回你说犯妇李翠花恨毒了黄小狗,时常在你耳边说要想法子给他颜色瞧瞧,还亲眼看见她在饼中加了旁的东西,如今又说冤枉,出尔反尔,是在戏弄本官吗?”

广乘逸凉凉的补一句,“加了旁的东西?可不是加了鹤顶红。”

谢娘子又哐哐磕头,“大人,民妇不敢,是黄大狗找人绑了民妇的儿子,逼民妇诬陷石家婶子,否则就要杀了民妇的儿子,民妇不敢不从啊大人。”

黄大狗瞳孔震惊,辩解道:“大人,大人,小人敢对天发誓绝无此事。”

广乘逸这时又幽幽来了一句,“若是发誓有用,那本世子也起个誓如何?”

“起个什么样誓言够毒呢?”

广乘逸假装思考。

“嗯,有了,此案若是没有隐情,本世子天打五雷轰。”

此话一出,府尹觉得自己的仕途到这算是完了。

镇北王世子于镇北王、于朝廷平稳四方而言有多重要,就算是个脓包都知道。

人群中有人哂笑道:“大黄狗,我发誓我没摸过女人的腚,你信不信。”

说话的人显然是跟黄大狗相熟的,众人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又有人站出来回应他道:“春香楼的窑姐儿谁没被你摸过?”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广乘逸又把话头对准仵作张麻,“张麻,黄小狗的尸身是你验的,你的验状上写的是胃中确有鹤顶红,是与不是?”

张麻昨天被锦衣卫招呼了一顿,什么都说了,今天不过是再说一回罢了,他显然镇定许多。

“回世子的话,死者胃中却有鹤顶红不假。”

“哦?也就是说在胃中,不一定在饼中,想来是你学艺不精了。”

张麻如闻天籁,忙磕头道:“是是是,小人学艺不精,判断不出来。”

“嗯,巧了,本世子正好请了个学艺精的仵作,大人,可否传本世子请来的人?”

府尹点点头。

“来人啊,把刘大人请进来。”

刘炳穿着官服从后罩堂过来,身后还有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抬着一口棺材。

广乘逸介绍道:“这是刑部的刘炳刘大人,是我大齐最好的仵作,由他当堂再验一回,大人可觉得公允?”

刘炳是四品官,比府尹还高一级,讨好的笑道:“如此是再好不过了,就是太辛苦刘大人了些。”

刘炳朝广乘逸行了一礼,便也不废话耽搁,拿着用具开棺验尸了。

黄大狗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的在地上。

那伙人已经跑了,况李翠花本就是无辜,又是世子又是刑部的大人,自己不过升斗小民,假使现在认了,届时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他爬到刘炳跟前求道:“大人,求您别验了,让我弟弟安生走吧,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弟弟不是李翠花害死的,是另有其人。”

一时间堂上堂下一片寂静,都在听黄大狗说事情的始末。

“七日前夜里,有一群黑衣蒙面人闯入我家中,将我一家老小都绑了起来,要我弟弟明日去石记买煎饼果子吃,再服下鹤顶红,以此来诬陷李翠花蓄意杀人,那伙人一直在我家中吃住,直到三日前衙门判了案才离去,临走前,还给了我家一袋金子,要我家找个合适的时机,搬到别处找生活……”

人群中的锦衣卫听到这便知此案已了,回去复命了。

而药铺店小二也据实说自己是被人用银子收买了做假证。

案子到这,便清明了。

石阿嬷当天便被无罪释放了,石家人齐齐来接她归家。

独不见石榴。

石阿嬷便问:“怎么不见五姐儿?”

她的事闹得这么大,按道理来说五姐儿不可能不知道。

众人来前就商量好了,先一道瞒住石榴受伤的事。

石大器道:“阿嬷,五姐姐老早跟着大太太出城上香了,说是要半个月才回呢。”

众人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茶楼包间上,石榴望着石阿嬷蹒跚的背影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

纸终究包不住火,石阿嬷还是知道了石榴身受重伤差点没命的事。

石阿嬷在牢狱中受的多是皮外伤,将养几日已经无甚大碍了,她一面担心小孙女的伤情,一面还有满肚子的疑惑等着问。

遂求到王氏跟前想见孙女儿。

祖孙二人见面抱头痛哭了好一阵,才说起正事。

“五姐儿,这事是不是你请了太太帮忙周旋?”

凌镜的事石榴不便说,只好拿王氏当挡箭牌,“阿嬷也知道,我救了太太一命,因此……”

石阿嬷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阿嬷才是受苦了。”

以前,石阿嬷是个精神奕奕的小老太太,进了一趟大牢出来,明显苍老了许多。

石阿嬷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何人非要致她于死地。

她活了几十载,从未与他人结下过什么深仇大恨。

那是堂审,黄大狗说自己是受人指使,因对方算是黑衣蒙面,并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

石阿嬷将自己心中的疑问抛出,让石榴帮着想想,看看是不是自己遗漏了哪里。

石榴心中隐约有了点猜测。

遂摇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来。”

一日不揪出幕后黑手,石家人便一日不能安心。

石记也关门大吉,集市上的人也在热烈的讨论着,到底是何人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一个老太婆下死手。

大多数人觉得是石记生意太好,惹了人眼红的缘故。

陆川为这事忙前跑后,终于查到了背后之人。

还不是别人,正是黑虎。

此前凌镜查方昊失踪一事,查到了黑虎这伙人头上,才知过去十几年这伙人拐卖过许多孩童,对于此等毒瘤凌镜又怎会心慈手软。

黑虎的据点和人手被凌镜一一拔除。

主子命令他带着他的人撤出京都,相当于宣布自己是废棋了。

黑虎不甘心。

他将剩下的人手分作做两批,一批在京都中暗藏起来,以备东山再起。

又密谋带着剩下的一批逃走吸引凌镜等人的注意以掩护藏在京都的那批人。

结果又被凌镜等人围了个正着,最后是牺牲了二十多个弟兄的性命掩护自己从密道从逃走。

多年心血被毁,跟随多年的弟兄们死了大半,黑虎发誓,定要报仇。

然,凌镜一行人显然来头不小,凭他现在是报不了了仇的,但又忍不下那口气,便将满腹的恨意撒到那个坏事的小子身上。

先捡个软柿子来捏捏。

若不是西城门那一闹,自己盘踞在京都十几年的势力怎么可能发现,又轻而易举的被拔起?

随后他花银子去摸石家人的底细。

在显国公府当差的石榴等人,他暂时不敢动,以免惊动显国公府。

坏他事的石大器在曹家现今在族学读书也不好动,而已经不是显国公府家奴、又成日在市井搞生计的石阿嬷成为了他最佳的目标。

他原想直接动手杀人泄气,但有弟兄出了主意,一刀死太过于痛快,还不如让他们生不如死,最好是让那小子书也读不成,受人唾弃,让曹家族学开了他出来,好伺机杀了。

可石阿嬷身上太干净,黑虎费尽心机才找到黄小狗这么一个人。

黄小狗原先在别处摆摊卖饼,自从石记的煎饼果子火了以后,他的生意便一落千丈,连糊口都难。

黄小狗为人心胸狭隘,最见不得他人好,何况还是与自己有利益冲突的人。

好几次他都故意去找茬,石阿嬷一忍再忍,终有一次忍不住与他分辩了几句。

谁知,黄小狗竟敢动手打人了,且打完人就跑了,而后好久都不曾在集市上出现过

又突然冒了出来,到她家买饼,石阿嬷隐忍着,本不欲卖给他,偏他这回又捧着个笑脸来,并不闹事。

石阿嬷想着,做生意人就得大气了,遂不与他一般见识。

黑虎布下黄小狗这枚棋子后,找人到曹家学堂散播石家消息,想毁掉石大器。

他在京都混了十几年,即使没有主子的庇佑,上下人脉他也有一些。

托人给府尹打了招呼,就说是石家那婆子得罪他了,人家见对方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老太婆,乐得卖他这个人情,向府尹施压。

谢娘子和仵作张麻也是黑虎出手搞定的,药铺店小二更是好收买,给了点银子就行。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官府最后判了石家婆子斩首。

黑虎才满意的带着剩下的弟兄们撤出京都。

凌镜看完陆川呈上来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这案子其实漏洞百出,但用来对付普通人也是够了,不过就是扯一张合理的皮子杀人罢了。

仔细算来,这事还是因他下手太狠而致,黑虎怨恨,找人撒气。

凌镜沉吟片刻,还是往显国公去了。

凌镜的再次到来,印证了石榴心中的猜想。

她沉默良久。

从黑虎那群人的角度来说,石大器的的确确是坏过他们的事。

时间来到盛夏,此时石榴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石榴拿命赌来了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

如今她顶替夏安,成为了王氏身边的大丫鬟之一。

东院上下多有不服她小小年纪就做一等的,但一来人家救过太太的命,二来人家能说会写,最重要的是还会做好吃的吃食。

石榴到王氏身边后,东院的下人们再没口福吃到她做的东西了。

因为她很忙。

养伤那会,石榴生背了大齐数个家族的族谱和人际关系图。

后来伤好了,她白日要到处跑些认人,晚上还要同春安学规矩礼仪,忙得脚不沾地。

今日朱书濯携妻儿回京述职,大房大团圆。

石榴不用去伺候,得空歇会,她躲到小厨房捣鼓起雪媚娘来。

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之后就一直想吃。

做好的雪媚娘再拿冰镇上一阵子,鬼吃一口都得迷糊。

而朱书濯的回京述职,也意味南边的官员要大洗牌了。

去年南边三州受灾,爆出南方许多蛀虫,因着需要人手解决受灾事宜,建彰帝不好动他们,一直隐忍着不发。

如今是要秋后算账了。

朱玉玲哭着回府,求到了朱重德跟前。

“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吧。”

朱重德铁青着脸坐在上首不说话,涉及朝堂之事,王氏也不好开口。

况小姑子自来与二房亲近,未出阁时常与自己不对付,连大嫂都不常叫,现在有事巴巴的求到眼前了,自己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慈。

朱玉玲声泪俱下。

“大哥,求求你看在爹的面子上,可怜可怜小妹吧,小妹的一双儿女还小,他们不能没有爹啊。”

朱玉玲的夫君钟平良任吏部五品侍郎,昨日因包庇受贿罪被下大狱。

钟平良所包庇之人是昔日的同窗好友,中州下属南河县的县令。

此县令遇灾不及时作为便罢了,还贪墨朝廷下发的赈灾银子,导致南河县百姓活活饿死大半。

那县令也不知这次天灾会持续这许久,以至于到后来想补救时已经无法,只得武力镇压,不让消息外漏。

南河县饿殍满道,横尸遍野,后来引发了疫病,传到其他县镇,再也难瞒住。

送了大量金银珠宝好处与钟平良,求他压一压中州来的消息。

受灾的三个州有许多贪官污吏都有类似得做法。

后来,建彰帝派太子南下赈灾,太子一派想要做出建树让皇帝和天下人瞧瞧,这些人简直就是自己递刀子给太子一派,不捅白不捅。

建彰帝自然知道水清则无鱼的道理,只不过那群人以为天高皇帝远,便敢肆意妄为,全不顾王法。

其中南河县是典型之一,由不得建彰帝不怒,南河县县令早就被建彰帝派去的人就地斩杀,以泄民愤了。

“哼!”

“钟平良犯下如此大罪,你要我如何保他?”

朱重德是亲眼见过那些惨烈的场景的,吃了钟平良的心都有,何谈还保他。

朱玉玲不知是蠢还是蠢,压根没听出朱重德话中的反讽之意,抹了把眼泪道:“也无需大哥做什么,大哥深受皇宠,又与太子有恩,只肖大哥去跟皇上求求情,再跟太子要个恩典就行了。”

王氏忍无可忍。

“无耻!愚蠢!”

同样的话也刚在朱重安嘴里说出来。

白姨娘捂着被扇红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重安。

“朱重安,你敢打我?”

朱重安心下本就是又惊又怕,这女人疯了,白日里就敢登他品雅轩的门便算了,还大言不惭。

“你当陈家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太后的娘家!你让我去找平宁侯请太后?先不说后宫不得干政,就是我,我朱重安,有多大的脸面能让人家平宁侯听我派遣?”

“那是你儿子的岳丈!女婿家有难,作为岳丈,帮衬一把是不应该吗?”

“你也说是女婿家,有他许家什么事?”

“朱重安,玉玲是你亲女儿!”

卢氏听说公爹的姨娘来找自家老爷,想来是为了小姑子家的事,她与小姑子最要好,便想过来看看。

哪知刚踏上品雅阁的阶梯,就听到这歇斯力竭的一吼。

卢氏吓得崴了脚,也不管疼不疼,直接杀了进去。

“贱人,你方才说什么?”

白姨娘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说,玉玲是他亲女儿,听到了吗?”

卢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朱重安,“老爷,她说的可是真的?”

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一时间被捅破,朱重安反觉得轻松了起来,成日被白氏拿这个压他,他早已烦透了。

“是,是又怎么样?”

卢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你们……朱重安,她可是你的庶母!你怎么可以……你们……你们……”

卢氏想说“乱□伦”,但是两个字似有千斤重,在她嘴边滚了几道都说不出来。

白姨娘指着二房夫妻俩道:“你去求陈家也好,她回公主府搬救兵也罢,只要想着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的宝贝儿子还要不要在国子监读书。”

这这这,卢氏还没从他们两个炸裂的关系中缓过来,现在还威胁到她头上了。

林儿是她的命根子!

卢氏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此时,朱玉玲还在东院撒泼,朱重德早被她气走了。

王氏叫人置了一张竹椅到廊下,一边吃着石榴刚做好的雪媚娘一边看朱玉玲在院中撒泼打滚。

“都说兄弟姐妹是最可靠的手足,大哥大嫂这是不拿我当妹妹看了……”

“你们不配为人兄嫂,妹子妹婿有难还见死不救,你们好狠的心啊……”

“春安,你去叫石榴多做些,好吃得紧,做好给你林大太太送一份过去尝尝鲜。”

王氏怡然自得,看着朱玉玲唱念打坐,完全不受她影响。

朱玉玲自导自演了一会,没有效果不说,众人还都在看自己的笑话,顿时又羞又恼,演不下去自己走了。

祝世界和平,我的读者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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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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