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彰帝铁血手腕的清算下,近日的京都可谓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这是建彰帝继位以来第一次进行朝堂大换血,也在告知世人,皇权的神圣不可侵。
被清算的大小官员中,有好些是豪门氏族出身,建彰帝并不留多大情面。
除了陈家老太公陈寅裕,当今皇太后的父亲。
陈家之前不过一是个耕读的贫农小家族。
在太祖时期,陈家出了一个惊艳绝伦的神童,科举连中三元,状元及第,此人便是陈老太公陈寅裕。
陈老太公在官场上是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他手段了得,有勇有谋,善攻心,带着陈家一路高升。
家中的子弟也在他的带领下开始崛起,出现过不少江才之辈,现都在各地任职,后又连出了两位太后,从而奠定了陈家在大齐的地位。
当今的陈太后乃是先帝继后,膝下曾有过一儿一女,但都未能立下,后来便抱养了生母早逝的建彰帝。
建彰帝与寿贞长公主的生母佑安圣母皇太后出身荥阳郑氏,郑氏早已败落,举家退回荥阳安守一方。
早年,陈太后一直以帝年幼为由把持朝政不还,背后谋划之人乃是陈老太公。
说是太后把政不还,不如说是借着太后的手掌控大部分皇权而舍不得吐出来的陈家。
对此,先帝早有预料。
先帝有五子,选中当今圣上有他许多考量。
一方面,建彰帝养到陈太后膝下后,可算中宫嫡子,名头上更好听些,且彼时朝局有些不稳,需要借助陈老太公的手段让建彰帝坐稳帝位。
一方面建彰帝在众子中心性最坚韧,先帝在位时外戚权势已过大,非朝夕之间能撼动的,因此需要下一任帝王有足够的耐心。
为此,先帝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建彰帝准备了一班人马,与陈家抗衡。
建彰帝十六岁即继位,彼时外有虎视眈眈的鞑靼、戎狄和海外蛮夷,内有不服建彰帝的嵩王意图篡位,还有地位超然不可忽视的萧王崔谢四大家族。
陈太后及后派官员便是以此为由不放权,建彰帝及保皇派官员选择蛰伏,韬光养晦,慢慢在暗中渗透。
当陈家把手伸向下一任国母之位上时,保皇派崛起反抗,最后兵行险招,定了四大家族之首的萧家女为皇后。
四大家族就像狼,你让他们咬上了肉,便很难再松口了。
自此朝堂上三方势力鼎立。
虽说建彰帝是在陈家和萧家的夹缝下生存,但小夹缝里的空间也足够新任帝王成长了。
建彰帝一点一点拿回权柄,培植自己的势力,又把帝王制衡术玩到极致,如今已经由虎崽长成了猛虎。
这是回借着清算南方三州受灾官员贪墨不作为的东风,向全天下展示帝王的利爪。
已经三十八岁的建彰帝等这一刻等了有二十年。
新刀,是要见血的。
已经近九十岁高龄的陈老太公脊背佝偻,瘦得像一把柴火。
此时是巳时六刻,日头已经晒得人有些发晕。
冯全看着年迈的陈老太公及陈家固执的跪在太乾殿外,劝也劝不住,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回,不止一人状告陈老太公及陈家数些年来给南边的官员充当保护伞,且人证物证俱有。
建彰帝站在是阴了陈家一把。
之前,只要沾上南边事的,管你是萧家王家还是皇家的,建彰帝该砍头的砍头,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不带心慈手软,名曰为民除害,在天下百姓中赢得一片喝彩。
这么关键的档口到了陈家,又是这么大罪过,建彰帝只悠悠来一句,“朕心中自有主张。”
别说下狱了,查都没派人查。
一时间将陈家推向风口浪尖。
陈家一路扩张版图,想把自家打造成四大家族那般,侵犯到了许多人的利益,早有人家看不顺眼了。
在一些勋贵眼里,陈家不过是靠女人发家的。
蛋糕就这么大,四大家族占据最大的四块,其余人家本就不够分,四大家族也不希望再来一个同他们争,在他们的授意下,参陈家的折子像雪花一般飞向建彰帝的案头。
便有了今日陈老太公这一跪。
冯全生怕把人跪没了,忙劝道:“老太公,您老回去吧,这日头越来越毒了,您老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太后娘娘得扒了奴婢的皮。”
陈老太公声音浑浊,悲壮地又磕了个头,“臣请皇上彻查陈家。”
陈太后虽心疼老父亲,但又不能坏了父亲的大事,陈家现今是走在刀尖上,一步都错不得。
掐着时间出现在了太乾殿,好说歹说把陈老太公劝走了。
冯全如释重负,吩咐几个徒弟守好门,自己往殿中去了。
建彰帝在批阅奏折,凌镜立在身侧,替他研墨。
冯全笑着过来道:“凌大人,让奴婢来吧。”
凌镜点点头,侧身让开。
“嗯,还是冯全磨的墨好,朕写着都流畅些,凌镜,你的手不适合干这种细活。”
冯全在心中暗道,当然不适合,他那双是刽子手,您指谁他杀谁。
凌镜道:“臣是个粗人。”
建彰帝没接他的话,转而问他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唱双簧。”
建彰帝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形容,连你都看得出,那些老狐狸又怎么可能看不懂这出双簧戏。”
“戏本俗套,但却有效。”
冯全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他却想通了为何皇上明明忌惮陈家,当初却对陈朱两家的联姻不闻不问一事。
有祖宗礼法的压制,又有陈家作靠山,不怕朱家的国公爵位落不到二房头上。
西大营的铁旨是只认历代显国公,等于陈家能摸到西大营的兵权。
原来皇上是要动陈家了,朱家二房在不久的将来不过是士卒身先死。
至于朱家大房,大约是能存下的,端看皇上封了归宁侯又封了惠妃娘娘便知道。
陈老太爷如今也猜到了这一点。
“我老了,这些年都是拿药吊着,脑子已经不中用了,有些事情到现在才明白,已经是晚了。”
平宁侯陈柏年忙跪在地上道:“是儿子无能,累着父亲了,有远山道长在,父亲定能长命百岁的。”
陈老太爷摇摇头道:“儿啊,你还是太急了,操之过急反受其害,为父寿数如何心里清楚,若是能替陈家撑过这一遭,为父也算不留遗憾了。”
陈老太爷眯着眼睛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我儿,你切记,耐住性子,莫要再做出与朱家联姻这等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当今圣上是个有耐心之人,先帝爷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错已酿成,陈柏年自知不可挽回,只能寄希望于老父了。
当初选择与朱家联姻,陈柏年是先瞒着陈老太公的,待陈老太公知道时,两家礼都走完了。
当时也没料到后来南边会出这么大的灾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显国公府,朱重德也在同幕僚议此事。
“陈老太公这一跪,是跪给天下人看的,说他陈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由他人查,想必已经把尾巴收起来了,姜还是老的辣,只要陈老太公在一天,陈家就绝不会倒。”
“陈家父女齐齐到皇上跟前唱双簧,太后早不去劝晚不去劝,偏生等陈老太公跪够了时辰方姗姗来迟,还打着孝道的名义劝,真按辈分来说,陈老太公也当得皇上叫一声外祖父,这不是点皇上让磋磨长辈长跪,暗指皇上不孝么?”
朱重德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右眼突突跳不停,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
念娣一行人终于赶在中秋之前返回京都了。
原先计划往返是两个月,返程路上秦嬷嬷病了一场,梁妈妈给王氏来信,王氏让她们就地养病,等秦嬷嬷养好了再程,故而耽误了又一个月。
秦嬷嬷和石阿嬷同岁,身子一直很好,没甚病痛,哪知一病便这般凶险,将梁妈妈等人吓个半死。
请来的大夫却说这是好事。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病痛,秦嬷嬷是积攒了数年的病根,一朝发出来反而好,大夫还说秦嬷嬷这一遭病好,能活到一百岁呢。
秦嬷嬷与王氏一年多未见,二人有许多私房话要讲,关在房中一整个下午都未出房门。
石榴和念娣也有许多话讲。
念娣本以为自己这回出远门遇到的事足够回来与家人做资谈,但她断断没想到,她不过离家三个月,家中便发生过这许多事。
向来沉稳不表露情绪的她,对着已显老态的石阿嬷大哭了一场,在看到石榴背后的疤痕时又大哭了一场。
秦嬷嬷是位有趣的老人家,从王氏房里出来后,揣着一锭金元宝找到石榴。
“好孩儿,我听说你很会整治饭食,嬷嬷给你钱买花戴,你给嬷嬷造些好吃的来可好?嬷嬷爱吃肉,你只做肉,做大大的肉块最佳。”
秦嬷嬷她早有耳闻,在未见其人前石榴想象中的秦嬷嬷应该是是位严肃刻板爱讲教条的人才是。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规矩礼仪又这么好,听说御下极有一套,东院的小丫头们最怕她。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石榴哭笑不得。
“嬷嬷想吃同我说便是了,这可使不得。”
石榴将金元宝推了回去,秦嬷嬷不肯,二人你推我往。
最后还是秦嬷嬷胜出。
秦嬷嬷爱吃肉,口味偏甜,石榴打算给她做一道东坡肉。
选一块皮薄肉厚的上五花肉,锅烧热后猪皮朝下给它烫到焦黑,猪肉的腥味主要来自于猪皮上的汗腺,这一步是为了去腥。
烧好的猪肉放冷水浸泡,用刀将黑的地方给刮干净,再冷水下锅放葱姜酒水烧开煮一刻钟。
捞起放凉后改刀,石榴考虑到秦嬷嬷想大块吃肉的需求,一大块五花肉她只改了四刀,每块肉有五两重。
砂锅底下摆满葱,再铺上一层姜片,肉皮朝下,把肉摆上,再按比例放入各种调料和香料。
做这个菜一定要放花雕酒,王氏听说是秦嬷嬷点的菜,直接让人到朱重德的收藏中取了一坛上好的花雕酒给她用。
放好酒后再加水,水量与菜齐平或稍微没过也可,小火慢炖一个时辰,起盖将料夹出,在把肉块翻个,肉皮朝上,往里加盐,盖盖大火收汁炖小半个时辰。
秦嬷嬷又是生病又是赶路,一直没吃上一顿好的,在房里等得着急,每隔一刻钟就要派小丫头去瞧做好没,有王氏的推荐,秦嬷嬷更好奇那丫头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了。
千呼万盼始出来,当秦嬷嬷咬上那一口酥烂软糯,肥而不腻的东坡肉后,只觉相见恨晚。
祝世界和平,我的读者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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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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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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