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话刚落地,石榴便接上了。
“好啊,那我就回去了。”说罢真的转身就走。
“哎哎哎,石榴姑娘,做人做事都不可半途而废啊。”陆川忙拦住人,顺道把门关上。
作弄了陆川一回,石榴的气儿总算是顺了些,也不理他径直往里屋去。
凌镜正装起一封信,加盖了火漆,陆川殷勤道:“主公,我去发信函,你们聊。”
出门前一直朝石榴挤眉弄眼:石榴姑娘,记得帮我劝啊!
石榴白了他一眼。
桌案上的那个装着莼菜银鱼羹的盅还没撤下,石榴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做饭最大的成就感就是旁人赏面子吃得干干净净,石榴心中倍感满足。
“今天你可算吃到了,如何?”
凌镜觉着有些尴尬,庆幸自己戴着面具,旁人看不到神情。
这么大一盅自己全吃完了,会不会叫她觉着自己是个爱吃嘴……
凌镜轻咳一声,实话实说道:“嗯,很好吃。”
石榴眉眼一弯,心下更受用了,上下扫了他一圈,疑惑道:“陆川说你受了极重的伤,伤哪了?疼不疼?叫我瞧瞧?”
石榴下意识的用上了她对石大器那套话,语气柔柔的,哄小孩儿似的。
幼时石大器跟只皮猴一样到处磕着碰着,她总这么问他“疼不疼,叫我瞧瞧”,已经说习惯了。
凌镜自问不是个矫情的人,这些年来都不知从阎王爷手里讨过几回命了,叫她这么一问,忽觉着手臂疼极了,还有些酸酸的情绪……
熟这种悉又陌生的奇异感觉……
好像……是委屈吧?
这玩意儿他都好些年不曾有过了。
右手手臂还不听话的抬了抬,似乎在说你快瞧!我伤在这呢!
石榴也注意到了,绕过桌案到他身边,一股浓郁的药味儿便钻进她的鼻间,想伸手去撩起他的衣袖,又觉得不妥,忙忙放下。
凌镜眼角余光已经瞥到了她的动作,脑中有个小人在作怪,给她看给她看!
手也已经听话的轻轻拉起宽大的袖口,伤口便展露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缝合口像只长蜈蚣趴在他手臂上一般,周边的皮肤还有些溃烂,狰狞又骇人。
石榴倒抽了一口凉气,难怪陆川说他伤得重不宜骑马出行,缝了这么多针,看着都牙酸,能动才怪了。
“你这是怎么伤的?很疼吧?”
“小伤,无碍。”
凌镜终于将脑中那个作怪的小人打败了,堂堂八尺男儿,锦衣卫都指挥使,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石榴又看了一眼他的右臂,心里默默点赞,这都算小伤,真是钢铁般的男子。
“你是要去哪?陆川让我来劝你别去,还有,你这下属极不靠谱,他是用麻袋将我绑来的,当好好管管。”
凌镜只以为她真是听到了他受伤还要去淮州才来劝他的,没想到是这样的内情,略略有些失意。
“是我御下不严,叫姑娘受惊了。”
黑了陆川一状,石榴才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气,自己坐到一旁,美滋滋给自己倒了一盏水。
“好说好说,对了,神仙膏查得怎么样了?可有眉目?”
“已有了些眉目。”
自从知道神仙膏的存在后,石榴十分关注这个动向,虽然皇帝下了圣旨,但石榴觉着此事还任重道远。
想想在现代摄像头布满大街的高科技时代下都难禁,何况如今。
“那你此行可是与神仙膏有关?”
凌镜沉吟片刻,道:“嗯,此去淮州,或许能查到神仙膏为何物所制。”
石榴闻言忙忙放下茶盏,“淮州?可否带我同行?”
凌镜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她,石榴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虽然我不知神仙膏具体是何物所制,但我知道有几种植物,极大可能是用它们制成的,上回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一时没想起这茬。”
那天晚上许是惊吓过度,脑子没反应过来,石榴过后才慢慢想起,在前世制/毒用的几种植物,再说了,也不能确定神仙膏是不是用这个时代特有的植物制作的。
而上次之后,凌镜又仔细查过石榴,她的的确确是显国公府的一个家生子而已,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亦没有被掉包之说,实在不知她从哪得知这些。
他让杨力跟着她,是监视她之用,但据目前监视情况来看,眼前这小姑娘跟鸦并不是一伙的。
或许,藏得深也未可知?
他方才告诉她自己此行目的,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
如此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好,子时出发,便在此处会合。”
帮忙是一回事,想去玩儿又是一回事,她穿过来这么久,还没出过远门,王氏回徐州不带她,还有些失落呢。
石榴忍不住雀跃,“真的?”
凌镜点点头,心中又在犹疑,她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真是能藏如此深之人么?
子时,那就是两个时辰后,石榴忙要回去收拾东西,走到门边又忽然停下脚步,才想起自己现在不是自由之身,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蔫巴。
石榴悻悻的回头,可怜巴巴道:“想来我是去不了,我要是走了,怎么同家里交代,同府里交代?”
又不是去一两天,淮州,那可是和交州挨着的,也是大齐最南边的一个州,来回再快怎么的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吧?
看着石榴方才还像只雀儿般欢喜,转眼间又像被霜打得茄子,转变不过两个呼吸间的功夫,凌镜不由得轻笑出声。
方才凌镜答应她后,已在心中做了计划改变,不好又改,且自己是真想一探究竟,随即道:“此事交与我,你只管回去收拾行装。”
石榴眼中又重新迸发出光芒,她相信凌镜的能力,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杨力不知道去哪了,凌镜便让甲一甲二送她,她回到家后立即开始打包行囊。
出远门,又是冬日,虽说越往南越暖和,但厚衣服也是要带的,日常用具也要带,出门在外不方便,这也想带那也想带,眼瞅着时辰就要到了。
最后收拾出了两个大包袱,她自己拿不动,最后是叫甲一甲二来拿的。
再回到凌镜房中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月牙白心思暗纹锦袍常服。
以及,他脱下了面具。
凌镜的容颜堪称俊美绝伦,也非朱书林那种留于皮相的俊,而是俊隽入骨。
他的轮廓硬朗分明,天仓饱满,眉眼疏朗,眸若星河,鼻挺口正,任谁见了不赞一声此子只应天上有。
当石榴看到他左侧脸上的那道疤痕时,维纳斯的残缺之美在这一刻具象化。
此行要乔装的是一个富家公子身染重病,要到四季如春的淮州养身子,凌镜自不好再戴面具。
但他已经许久没有摘下面具示人,被她直勾勾盯着看有些微微不自在。
何况,脸上还有那道疤痕在。
石榴还在欣赏着艺术品,她要是长成这样,那还有什么烦恼,搁前世随时随地都能出道。
美男谁不爱?
石榴暗自后悔,上次怎么没多抱会儿呢,实属血亏,现在扑上去会怎么样?
甲一轻轻叩门打破了石榴的幻想。
“主公,已安排妥当。”
*
此行是从锦衣卫密道悄悄出城,按照规矩,石榴全程被蒙着眼,抓着凌镜的衣袖跟着他七拐八弯走了许久。
一直到上了马车,蒙在石榴眼上的黑布才被解下。
随行的三十个锦衣卫都作护卫打扮,各乘一匹马,而凌镜、石榴、洪大夫、应老头四个老弱病残人士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跑得极快,石榴本来很困,一路被颠得脑细胞都想飞出大脑了,和凌镜挨得那么近,都没心情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洪大夫和应老头更是骨头都散架了。
他们要赶在天亮前到通县码头,走水路下淮州,预计一个月便能到。
沽安河乃是大齐最重要的一条河,交通商贸频繁,自通县蜿蜒而下直至汇入交州与淮州相交处的南海海域。
以通县为起点,途经云州、湖州、中州,最后到达淮州。
马车上,凌镜已经简单的跟石榴说了此行的安排。
她仍本色出演,扮演凌镜的侍女。
事实上洪大夫和应老头提议让他们俩演一对小夫妻的,被两个当事人拒绝了。
石榴也从凌镜手中看到了大齐完整的舆图,共是十四州一县一都城。
西北的西凉州紧挨着鞑靼,东北的东凉州紧挨着戎狄,二州连起来便是大齐的北大门,从舆图便能知道镇北王的重要性,难怪说广乘逸能在京都横着走了。
其中四大家族所在之地,以挨着京都的阆州萧家所在占地最大,其次是湖州谢家、徐州王家、清州崔家。
最令她感到诧异的是通县,她一直以为通县就是个县,原来只是它的一个名儿,人家可是一个州。
石阿嬷带她去过几回通县明娘子家中做客,却没逛过通县,明娘子家住在京都和通县的交界处,搁现代妥妥的市郊。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暗暗在脑中记下大齐的大致轮廓。
通县码头上,早已经有安排好的锦衣卫接应他们。
码头上已经是人来人往,小鱼贩们提着两桶新鲜的鱼便在路边喊买,挑着担子四处兜买的货郎也是一把好嗓子喊不停。
渡口停靠着一艘长二十丈、阔一尺六寸的两层大船,帆上印着大大的“谢”字,正是水路出身湖州谢家的商船。
四大家族中,最富有的便是谢家,可以说,整条沽安河的商贸背后都有谢家的身影,雁过都要拔毛。
他们一行人此行便是要搭乘此船去往淮州。
大齐的地图我稍微画了下,放在vb,觉得乱的宝子可以去存下来,辅助看文。
祝世界和平,我的读者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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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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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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