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冬初时节,趁着还没有大雪冻河,码头上热闹不已。
北边的商人着急往南边再销卖一批货物,也好能过个肥年,南边的商人也要赶着家去,因而谢家这趟船连人带货物挤得满满当当的。
锦衣卫是临时订的,花了倍许的银子才与人换到两间上房和两间大通铺。
三十个锦衣卫挤巴挤巴也能住下两间大通铺,洪大夫和应老头住一间上房,而作为“贴身丫鬟”的石榴与主子同住在一块面上自然是合情合理。
上房叫一扇屏风给隔成了两片区域,凌镜叫船小二拿一张小榻来摆在外头,意思很明确。
石榴以为是要她睡在小榻上,毕竟她现在是凌镜的贴身丫鬟,合情合理,且她平日守夜也是睡在王氏房中的碧纱橱,早已习惯,况凌镜还是个伤者。
没想到她误解了,凌镜是要来给自己睡的,让她睡床去,最后石榴没争过他。
上房里的浴桶都是新的,登船后船小二便送来了热水,服务十分到位。
凌镜识趣的避了出去,石榴将泡在浴桶中,四肢得到了热水的舒缓,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梳洗完毕,她搬张小凳儿坐到炭盆边烘头发,只这炭盆烘得人暖洋洋,眼神越来越迷离,不知不觉靠着墙便睡过去了。
凌镜在隔壁和两个老头子下棋,亦是下着下着两人便遭不住纷纷呼呼大睡起来了,凌镜只好自己与自己对弈,掐着时间等石榴那边收拾妥当。
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凌镜才往屋里去。
他敲了三次门,屋里俱是无人应答,便问了守在门口的锦衣卫,人也没出去过,再三斟酌,凌镜还是开了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盈着水汽的暖潮,其中还夹着一股馨香,屋内空气不流通,屋内还有些雾蒙蒙的。
朦胧间,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人儿动了动,许是叫他开门带进来的冷气冲着了,不知嘟囔了什么又睡了过去。
如瀑如绸般的长发就这么披散着,小脸儿叫炭盆烤成了胭脂色,睫毛轻颤,想是睡得不大安稳。
若是这么睡下去,定是要着凉的。
“石姑娘。”凌镜轻轻唤了一声,某石姑娘像块石头般没有反应,睡得酣甜。
凌镜又走近一步,他的衣角叠在她的裙摆上,如此距离,他又唤了一声。
“石姑娘。”
石榴双眼紧闭,轻轻蹙眉,下意识的吐出一句,“别吵吵。”
任谁睡得正美被吵到都会不耐烦,烦人的声音没了,石榴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可她早睡懵了哪记得自己此时的处境,身子晃悠两下,就要朝炭盆方向倒去。
虽然睡懵了,但冷了找热源也是人的本能反应。
凌镜眼疾手快,蹲下用左手护住了她,睡梦中的石榴只把这个“人肉靠垫”当成被子了,热乎乎的,还往里拱了拱,像没骨头似的窝进凌镜的怀里。
她蹭蹭他的胸膛,低喃道:“舒服~”
而后又沉沉的睡过去,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
怀中娇娇软软的一团,似乎一碰便碎,一时间,凌镜不敢动。
脑中却在思考,如此不设防的人,当真是那等藏得深的人吗?
*
石榴醒来时,屋内已经挂上灯了,一室昏黄,空无一人。
不愧是上房,床榻柔软,被褥舒爽,石榴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伸伸懒腰,又在被子里滚了几圈,直到肚子抗议得呱呱叫,她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她光着脚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河风卷着冷冽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吹走了最后一丝不清醒。
月光下,河面上泛着闪闪粼粼的波光,来往的船只都挂起了灯,落在无尽的夜色中犹如稀稀疏疏的星点。
石榴探头出去,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享受自由带来的心旷神怡,前世她就酷爱旅游,到处寻找美食,穿越过来后这个爱好再难实现,如今有一次算一次吧。
隔壁房间也支起了窗,一个梳着双丫髻、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也探了头出来,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石榴心情好,礼貌的朝她笑了笑,谁知人家不领情,啪的一声关起了门窗。
石榴热脸贴了冷屁股,好心情也被破坏了,朝隔壁做了个鬼脸,也关了窗,准备觅食去。
在她左下方的一个房间里,谢元洲将这一幕都看了去,轻轻笑出了声。
而在隔壁,那个丫鬟也正说起她。
“姑娘,隔壁住着的女子极不成体统,发也不梳,衣裳也不好好穿便往窗外探头探脑,举止也太不端庄了,想来是小家小户出来的。”
小案前,谢黛容穿着一身翠兰缠枝如意月对襟长裙,外叠一件儿绛紫色对襟褂子,头上簪着两支白玉翠凤步摇,柳眉弯弯,朱唇皓齿,长得端庄温和,体态雅美,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杏儿,莫要议论她人是非。”声音亦是轻轻柔柔的,宛若春水。
光是门口的四个护卫,就不像是小门户能养出来的。
被说不成体统的石榴已经简单收拾好了自己,往隔壁找去了。
凌镜果然在两个老头子的房间,石榴进来时洪大夫正要悔棋,哇哇大叫着“不算不算,应老头鄙夷了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捣鼓自己的瓶瓶罐罐了。
“丫头,你总算醒啦?”洪大夫笑眯眯的跟石榴打招呼,同时手上也不忘拨乱棋盘,一盘棋便这么结束了。
石榴一觉睡到将近半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想说话,肚子就唱起了交响乐,羞得她恨不能立时找块豆腐撞死。
杨力进来时屋内静悄悄的,都不敢大声说话,朝凌镜作了个揖,“主公,厨房已经睡下了,膳食怕是要再等一会儿。”
凌镜早吩咐过杨力,石榴一出门便去提膳来,没想到她会一觉睡到这么晚。
石榴心里一暖,这个点了还没吃东西的也就她了,忽又想起自己是在烘干头发时睡着的,睡醒后却在床上,怎么上去的,大概只有凌镜知道。
若是有个打分投票器,定要狠狠给凌镜狂投。
她连忙道:“不必麻烦,不必麻烦,我自己会做。”
洪大夫一听她要做吃食,两眼放光,立时丢下手中的棋子,“丫头,走,老头子给你烧火。”
杨力也咽了咽口水,他也想吃……
石榴巴不得光速逃离这里,忙与洪大夫往船舱的厨房去了。
厨房已经熄了灯,几个看守的粗使杂役正守在门口打瞌睡。
洪大夫过去叫醒其中那个管事模样的大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与他,只说自个儿进去做顿膳食。
大嘴男子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便放了他们进去,还派了一个尾巴跟着。
点了灯,石榴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各类瓜果蔬菜、肉类都齐全,缸里还养着十几尾肥鱼。
石榴摸了一颗花生样式的银锞子,约摸二两重,王氏赏了她许多,出门正好带出来备用,体面又实在。
她给那个跟着进来的仆役,叫他帮忙将鱼宰了处理干净,自己便去挑了一些蔬菜菌菇之类的,预备着一会儿回去拿小锅煮酸汤鱼火锅。
她出门时考虑得多,以为是要走陆路,需要风餐露宿,便带了家中那口小锅、两罐酸汤酱还有些杂碎的东西。
总归屋里有炭盆,将锅往上头一放,围着吃又热乎又有氛围。
仆役手法灵活,没多会儿便宰好了两尾肥鱼,石榴也将挑选好的东西清洗干净装进篮子里了。
又讨要了几副碗筷,洪大夫还要来了一壶酒,再三谢过后两人便回去了。
石榴的两个大包袱是甲一甲二抬上来的,还搁置在角落里未拆,石榴打开其中一个,拿出需要用的东西又打包好放回去。
她将屋里的门窗都打开后,开始在屋里造起火锅来。
洪大夫忙前跑后,围着石榴转,替她洗了锅又将锅架好在炭盆上,便搬了个小凳儿坐在一旁等着吃。
鱼简单用葱姜白酒腌制过后,便起热油下锅,煎炸至两面焦黄,抄起备用。
而后开始弄汤底,下油炒香姜蒜,倒入一碗酸汤酱,加入适量清水后等烧开,放一些菌菇类垫底,再将煎好的鱼放进去,加点辣子,适量盐,一把葱段蒜苗段,便准备可以开吃了。
酸汤一出,洪大夫口中登时生津,巴巴的看着锅里,门外守着的锦衣卫也频频往屋里看,酸酸辣辣的味道着实令人难以拒绝。
这味儿也从门窗往外飘,附近几间上房的人都闻到了,在睡梦中的只以为是梦到了美食,还未睡下的,颇受折磨。
例如住在他们下方的谢元洲,越闻越受不住,起身带着小厮便往上面来。
门窗大开着,石榴几人围着锅坐吃得香,杨力并其他四个锦衣卫却不敢坐,只捧着碗站着,也吃得津津有味。
光是瞧着这一幅深夜吃香图,谢元洲便觉得饥肠辘辘。
“不请自来,谢某冒昧,实在是诸位所食之物气味勾人,深更半夜难以入眠,便厚着脸皮来讨一碗吃,主家可方便?”
少年一身青衣,手持折扇,面容清俊,目光清澈明朗,尤其是笑起来时唇角的一双梨涡,叫人难以忽视。
不过如此翩翩少年郎,却在同他们讨食,石榴觉得有些滑稽。
洪大夫和应老头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忙着抢食了,石榴放下碗筷,望向凌镜,等他话事。
凌镜坐在主位,正对着门,他认得谢元洲,但谢元洲未必认得他。
“有朋自来,吾等之幸。”
谢元洲自问见过美女无数,待看清凌镜真容后大受震撼。
一男子,竟俊美至此,叫姑娘们该何地自容?
祝世界和平,我的读者发财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第 5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