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记明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了。
杜书音。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是自自己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又想起那日被捆着的穿越者,她见到杜书音后一直不肯走,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可后来自己审讯她的时候,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想到这里,易记明的目光不由追随杜书音单薄的背影。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或许,今日就是个试探她的好机会。若是她见到这殿中无人,会如何呢?
易记明将方才盖在脸上的书放到胸口,脑袋重新回到软枕上,斜眼细瞧杜书音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杜书音一连问了好几声,殿中都无人应答。
她站在原地沉思。若是现在将茶叶带回去,日后还是要来的。也不知道易记明什么时候会在望云楼,若是下次来他还是不在可怎么办,难道要次次跑?
若是冒然将茶叶放在这里,易记明肯定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不如留张字条?
想到这里,她立即望向四周,书桌,书桌,书桌在哪?
目光一瞥,她看到西侧墙上挂着一幅画。她走上前查看,这是一幅绿竹图。画作下方是许多冒尖的竹笋,整幅图被春雨滋润,有些细小的竹枝弯着腰,被折断,大部分的竹子还是一副郁郁葱葱、挺拔向上的模样。
再看这画作边角,竟然没有盖上印章。
杜书音记得古人作画一般会盖上印章或是在下方题字,这幅画竟是什么都没有。她很想将画作翻过来看看有没有,手到跟前忽然停住。
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她瞬间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正事要紧。
而方才杜书音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易记明的眼中。此时他躺在躺椅上,眼中情绪神秘莫测。随着杜书音进一步举动,他目光重新泛着光芒,视线落到杜书音的身上。
她走到宫殿西侧的位置,掀开帷幔,果然见到一方木桌摆在那里,上面还有自己想找的笔墨纸砚,真是齐全。
她将手里的茶叶放在桌上,提笔就着砚台上干涸的墨迹蘸取了几下,刚要落笔,却在纸的上方忽然停住。
易记明见她进了自己书房区域,终于耐不住性子。他将身上的书本拿下,放到一边,悄然起身,静步走到书桌外的帷幔旁,抬手将帷幔绕至自己身后,倚着木柱,抱胸凝神细看。
杜书音此时正背对着他。他刻意隐藏脚步声,像是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杜书音的身后,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易记明依靠着木柱,此时正好能看到杜书音的侧颜,将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只见杜书音眉头压低,一副哭恼的模样,只听她小声自语道:“那个字怎么写来着?”没过多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朗道:“不然就写‘皇后娘娘赐’好了!”既注明赏赐人的身份,字又少,极少的降低自己暴露把柄的可能性。
真是太妙了!
杜书音当即拍手敲定,“就这么办。”
她提笔在墨水上沾了沾,落笔写下第一个字,随后忽然顿住,心道:“等会,这个字有繁体字吗?”她确定这个朝代写得就是繁体字,她接手过一些文书,上面写的就是这种文字。
只是,她不确定皇后这两个字是否有繁体字。
正纠结着,殿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会写字?”
易记明倚着身后的木柱,姿态惬意,神色高傲地瞥了一眼杜书音,随后站直身体。帷幔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角,此时正挂在易记明的肩头,被他一动,顺着动作滑落下去。
他穿着一身中衣,想来是方才正在睡觉,领口松散地挂在胸口,竟是一点都没能遮挡住胸前的肌肤。他洁白细腻的皮肤与白色布料相比竟也不遑多让。
脖间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呼吸的动作一起一伏,整个头发垂在身后,有几缕不听话的家伙挂在胸前,黑顺的头发与白皙的皮肤相撞,十分惹眼,让人忍不住将视线转移到胸口的位置。
杜书音进来的时候没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他是一开始就在这里,还是后来的。更不知道他在那里究竟看了多少,自己在这过程中有没有露出破绽来。
杜书音神经紧绷,不由将写了一个字的纸抓在手中,捏成一团,故作镇定道:“不会。”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准确,补充道:“会写几个字。”
“读过书吗?”易记明声音淡淡的。
杜书音浑身不自在,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查户口的那种感觉。
易记明见杜书音没回答,歪头看过来。杜书音一抬头就看到他一副审视的模样,回答道:“没有。”
这不算说谎,毕竟这里的繁体字略显繁琐,她有好些不大认得,就算真的拿一本书给她读,她也只能认出里面几个字。
就算认识,也可以装作不认识。
况且,这里的书和现代的书完全不同,她说没读过,也是真的没有读过。
易记明缓缓走到杜书音身边,拿起木盘上的茶包,打开细细端详,最后放在鼻尖仔细品闻。他好像闻出了茶叶的品种,抬眼朝杜书音看来,“娘娘送的?”
杜书音道:“是。”事情办完,她想要快速脱身,立即行礼道:“茶叶已经送到,奴婢告退。”
“等会。”易记明嗓音懒散,伸出手抓着杜书音的手腕,不让她走,垂眸俯视她,道:“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这句话落地,他感觉手里的手腕顿时一僵,连带着她整个身体都不自然起来。
他看到杜书音鼻梁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只听她柔和的声音响起,“奴婢的字比不上大人,不敢辱了大人双眼。”
易记明察觉有异,攥着她的手腕一直不肯松开,却也不强硬地过去抢她手里的纸张。只往前半步,俯身盯着杜书音的眼睛,释放强硬的气场,道:“拿来。”
杜书音后背的衣服已经全都被汗水浸湿,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最终还是松开。手掌向上,举到易记明的面前,等待他查看。
杜书音知道,若是此时还不将纸张给他,就显得自己十分可疑了。就算真的查看纸张上的内容没问题后,也没有办法完全洗清自己方才奇怪举动的嫌疑。
那张纸被揉成一团,皱皱巴巴地放在杜书音细长的手指上。掌心发汗,微微潮湿,将纸团的接触面惹得潮潮的。
易记明松开杜书音的手腕,抓起纸团翻开查看。手指与手心相触,杜书音被他冰凉的指尖冷得浑身一颤。
字迹上的墨水还没有干,被杜书音一揉,全部模糊成一团,隐约还能看清上面写了一个“皇”字。
杜书音见易记明盯着纸张上的内容一直不说话,心里不免慌乱。
脑中开始胡思乱想。
以她的猜测,原身是个孤儿。一个孤儿怎么可能会认字写字呢?若是易记明去调查自己原来的经历,那这张纸就是自己暴露身份的证据。
她伸手从易记明手中将纸夺了回来,低头小声道:“我写得不好,大人不要看了。”
好在易记明没有想要追究下去的心思。
他莞尔一笑,目光在杜书音的脸上扫过,抬手放过她了。
他走到正殿桌旁,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吩咐道:“以后有什么东西直接放这里,不用留字条。”他目光锁定杜书音,看不清眼中情绪,“我的书房从来不让人进,”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远远地指着杜书音,“下次注意。”
杜书音垂下眼睫,“知道了。”
她又重新抬眸,见易记明没有其他要吩咐的,手中握紧纸团,静声朝殿外走去。
走出望云楼的宫门这才松口气,她不敢松懈心神,朝外面望去。周围的宫道上空空荡荡,早已没了婆婆的身影。
她想起自己进去前婆婆说她有事情要忙,想来已经走了。
杜书音一边往来时的路上走,一边将手里的纸团塞在怀里,心中庆幸。
真是又躲过了一劫。
忽然一只手掌放在杜书音的肩头上,等她回头一瞧,整个人早已被那手掌的力道带着往旁边摔去。
“啊!”慌乱之中杜书音叫了一声。
声音并不大,这附近荒凉,并没有多人路过,是以杜书音方才的惊呼并没有人听到。
望云楼内,易记明穿好衣服,抬脚往外走。走在宫道上没两步,便听到拐角宫殿门口传来声音。
这里早已没人居住,怎么会有人。
他停下脚步,凝神细听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书音被人逼着往后退。她看着身前一群陌生的宫女,她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计了。
“是梁娟让你们来的吧?”她将藏于心底的话问出来,也是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测。
梁娟虽然入宫时间长,但她怎么可能在不露面的情况下,教唆那么多人替她做事,这一点超乎杜书音的预知。
是以她才这么问。
这群宫女就是上次将自己关起来的那些人。领头的宫女脸色十分冷漠,“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杜书音见她们朝自己走来,缓缓朝后退,望着身后宫道尽头,她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上次也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群宫女终于将杜书音逼到角落,没了方才的耐心。从领头宫女的身后走来两名宫女,她们一人一边抓着杜书音的肩膀,使力将她朝身后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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