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伯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激动道:“大人你瞧!”他望向马背上的大人,一手指着杜书音的肚子,继而转过头冲着杜书音吼道:“你这副模样,”他瞪大的双眼上下打量蔑视她,“全身上下一文不值,你还说你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在大人面前你还是赶紧认了吧,免得……”
“我没拿,和偷你包子的人也不是一伙的。你捉不住真正的贼,就抓着我不放,我看你在这卖东西是假,想要欺凌弱小才是真吧!”杜书音一点都不给老伯给自己扣帽子的机会。
面前的老伯张口还欲争辩,却被手里握着绳索的黑衣大人高声喝止:“住口!大人面前启容你们放肆!”
杜书音本就饿着,经过方才一番拉扯争执,现下已是大汗淋漓、面红耳赤,连带着呼吸声都粗重些。
此时二人都被喝止,这件事情的结果就全部都由马背上的那位大人抉择了。
他,会怎么安排呢?
将自己关进大牢?还是识破老伯捉不到真凶,想要抓个替罪羊让她赔钱的心理。
马背上的男人悠闲地看完了整场戏,现在正是需要他表态的时候。
却见他不慌不忙,扯下腰间腰牌旁的金纹墨色钱袋,从里面拿出几块银两,朝着争执的两人面前扔去。
银两划破虚空,擦着杜书音的耳垂掷到老伯的胸口上,在衣服上停留一秒,随后响起一声细微的“咔哒”声,跌落到地面上。
这个动作太快,杜书音只觉得自己耳垂一疼,低头一瞧,发现什么东西从自己面前穿过,顺着东西掠过的轨迹,她看到老伯脚前地面上的三块银两。
这是……定了我的罪名?替我还了钱……的意思?
杜书音立即抬头看向马背上的男人,此时马背上已经没有了人影,身前的黑马乖觉地打了一声响鼻,然后低头沉默。
人呢?
眼角一块黑色的布料晃动一下,往旁边瞧去,发现马上男人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从马背上下来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脚步极轻,即使逐渐靠近也听不到半点脚步声。他站定在杜书音的面前,忽而转头对着他旁边的老伯平声道:“这是赔你的钱。”
那老伯早已将地上的银两捡了起来,连忙弯腰道谢,几声感谢之后,便朝着街道两边的人群跑去。速度可谓是非常快,没几秒就看不到人影了。不带半点犹豫,像是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这个反应十分反常。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杜书音缓缓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中无声道:“是他吗?”
老伯一走,他现在恐怕就要料理自己了。这么一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方才他的举动已经侧面表现出认定自己就是偷包子的同伙,只怕,牢狱之灾是不可幸免了。
男人头戴帷帽,即使站在杜书音的面前,也看不清纱幔后面的那张脸。
只见他的目光在杜书音的脸上停留了两秒,这个时间并不长,可对杜书音来说这个时间好像过了十几分钟一样。她浑身阵阵冷汗,不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想要做什么。
男人见她一副愁眉苦脸又充满警惕的模样,想来是今日遇到此事甚是倒霉,正在心中苦恼。
杜书音认命般看着脚下,心中懊恼:“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今天也太倒霉了……”
眼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五根手指带着不同程度的厚茧,最重要的是,掌心上放着一只金纹墨色钱袋,封口被拉开,露出里面亮锃锃的银子和金块。
顺着手腕朝上看去,终点就是那名带帷帽的奇怪男人。
“西街贴有招工布告。”他将杜书音的手拿到身前,钱袋放到她的手心里。两只手相触,他却迟迟没有离开,温凉的手的温度传递到杜书音火热的掌心里,激得她浑身一冷。
“记得去。”他扔下一句话,迅速转身翻身上马,轻扯缰绳,神气的黑马悠然在杜书音面前走过,朝前方走去。
此时它脖子间的两颗铜铃竟是一声未响。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这位大人既识破了那人想要赔偿的心理也看穿了自己的窘迫,甚至大发善心地给了我那么多钱,这么一看,他还算是个好人。
马身从自己面前穿过,恍惚瞧见马背上男人的喉结微动,让杜书音印象深刻的是这位大人束袖宽肩窄腰的帅气黑衣。
她握紧手里的钱袋,心中道:“若是我穿这身衣服,一定也很帅气。”
杜书音喜滋滋地拿着钱袋转身离开,嘴角的笑意更是隐藏不住,“现在这个情况倒是不坏。”她一定要拿着这笔钱先买块饼吃。
简直是饿昏了!
刚走十几步,一阵吵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书音回头一瞧,就是方才那位大人离开的方向,发生什么了?
她转身回头走了几步,挤身站在人群前面,朝着声源处挪了几步,探头望去。
那名被他们一直捆着的女子不知是怎么了,死活不愿意往前走。她嘴里塞着棉布,只能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拿着绳索末端的男人把手压在她的肩上,使力让她前行,只走了几步,那女子便往后仰。看着身量并不强壮,竟是使出全身的力气也要抗衡。
杜书音心中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只见前方一直不肯走的女子好像受到什么感应似的,突然回头看向杜书音的方向,在一众人群之中,她十分轻松地找到杜书音所在之地。她明显的感觉到那女子看的就是自己,整个人的头皮瞬间阵阵发麻。
这种莫名又奇怪的感觉让她十分恐惧。
被捆女子皱眉伸脖,似乎想要和杜书音说些什么。
“什么意思?今天是要都赖上我了是吧!”
马背上的男人看到这女子不配合,立即警觉,顺着她的目光朝身后人群中望去,大街两侧站满了人,饶是在人群中来回扫个数遍也没有找到自己觉得可疑的人。在人群内有一块显眼的空地,有一人身距离那么大。
直觉告诉他,这名穿越者频繁回头看的地方虽然空出一块,但那块地方之前站着的人一定是方才陷入纠纷的女子。
他嘴角微勾,冷哼道:“溜得倒是快。”沉声吩咐拿着绳索的男人,“派人去找方才站在街中的女子。”
“是。”他看着身前死活不愿意走的女子,犹豫道:“这……大人……”
“打晕了带走。”男子双脚微微用力一夹,马匹缓慢朝前方走去。
长安城长街上,杜书音感觉哪里不对劲,一连穿过了好几条大街,就怕被方才的人盯上。
那么嚣张的老伯见到他们都卑躬屈膝,可见他们的权势不凡,少牵扯为妙。
现在看看身后,没有人跟上来,这才放心下来。
杜书音找了个“熟悉”的地方坐下,一个房子侧面的屋檐下。长安城的房子大多一样,这里给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连连喘息,脸都是红的,呼吸还是急促,只跑了几条街,就喘成这个样子,可见这副身体的体力并不好。杜书音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很瘦,随手一摸都是骨头。
看来剧烈运动不适合自己。
本就是饿着,经历方才那般闹剧,肚子又重新叫了起来。
这条街上还是正常的模样,热热闹闹。许是卖菜的时间,街上比方才那条道多了许多拎菜的妇人。她们并不知道方才那条街上的事情,大多脸色平静又和祥。
杜书音买了个饼子坐到檐下的台阶上,大口咬着饼子塞进嘴里。
有了足够的时间和安静的地方,杜书音这才有时间好好想想现在的情况。看着眼前的场景,杜书音还是觉得恍惚,她打开钱袋,看到里面方才找零的铜钱和十几块银两还在里面安然地躺着,心中又是心安又带着隐隐的绝望。
现在经历的一切好像不是梦。
自己又为什么会到这里呢?
脑子里几幅画面一闪而过,太阳穴的位置开始疼痛起来。杜书音咬饼的动作猛地一僵,嘴巴里的碎饼如鲠在喉,咽下不是,不咽又显得碍事。
自己……好像是……发生了车祸?
她不确定。
方才脑子里的几幅画面像加速的图片,在眼前一晃而过,看得并不真切。
朝着四周看去,除了屋檐下几盆花草,台阶上的青苔,没有其他能用的东西。
她现在急需一面镜子。
余光陡然瞥见角落里的一个小坑。那里显然是雨水常年冲刷堆积形成的低洼。里面正巧有水,可作镜子使用。
杜书音手里的饼子已然不自觉地被自己捏扁。
她心情忐忑,一面是害怕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这里,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一面是自己没有穿越,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各种疑问冲击大脑,头脑又开始发疼,她深呼两口气,阻止自己继续思考。
杜书音无意识抓紧饼子,缓慢朝着墙角水洼处走,步步小心,步步警惕,终是走到了水坑前。她紧握半块饼,眼睫轻颤,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模样悄悄探出头。
水面上倒映着一张消瘦的脸。
许是太瘦,脸颊两侧稍微凹陷,细看起来五官端正,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一看便知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与整张挨饿消瘦的脸格格不入。
“呼……”杜书音无声吐气。
既然还是自己的身体,那自己究竟是怎么到了这里呢?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意识,这里的人又为什么穿得那么古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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