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徽山寻到柏韫时,她还不确定父母已然过世,只是说半个月未见到爹娘。在回京华路上听管事说已经寻到尸体,下了葬。柏韫惊闻噩耗,如同溺水的人一口气喘不上,闭眼在马车上晕了过去。
马儿紧赶慢赶与太阳赛跑,在日头下山前回了京华,将柏韫送到柏太师府医治。
接回柏韫前,齐荣霜一直在细细查探大儿子儿媳的死讯,得到的消息是:
二人身上并无打杀痕迹,体内也没有中毒,最有可能是行走时一时不察,失足坠崖,被山涧瀑布冲到下游,然后被在江水上捕捞的渔民发现了。孙女应是被留在了竹屋中,幸免于难。
齐荣霜心中涌起无尽的哀伤。她心中一直对大儿子儿媳愧疚万分:金家出事那段时间,柏松曾在祠堂与柏德泉说话,下令幽闭柏德泉。那段时间父子几乎决裂,她猜到,这事与小儿子脱不了干系,还很有可能是一场冤案。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生生看着金家尸山血海。
柏松从那之后递辞呈离了府。
——
今日柏韫差点遭害,齐荣霜不免想到那年金家的血案:父子兄弟分崩离析。她想,是不是她夫妇一直将此事瞒着尚天,这是不是老天来求报应了。
柳嬷嬷:“老夫人,二夫人求见。”
知道柏百被罚跪,钱曼香去了祠堂一路就开始闹起来,齐荣霜把手里的拐杖扔出去,砸在地上咚咚滚:“才跪了一个时辰,叫她滚!”
“婆母,百儿跪的晕倒了,她若有什么事儿媳可怎么活得下去啊,你就看在广儿的面子上饶了她,解了祠堂禁闭吧。”
听到院外哭吟,齐荣霜心里实在疲了,深叹一气:“两刻钟以后放她。”
……
在仁墨上了几天学,这天上午,柏韫扣好书箱将将踏出院门,正想好好呼吸一下这格外芬香的空气,没有柏百的学上的就是痛快!
“韫姑娘。”
嗯?“许监院,是有什么事要学生帮忙吗?”
许正一摇摇头,“老朽是来告诉韫姑娘一个好消息,但门外太师府的马车已经来接了,你还是自己回去听吧。”
——考究成绩下来了。
此次评选涉及襄盛大会参宴名额,仁墨书院上书一则将结果呈给了圣上。
导致柏德泉下朝回家,身后乌泱泱随行了一众侍者。
皇上今日在朝堂上对柏韫夸了一句“尚可”,那些文臣言官就忙跟着溜须拍马,说“皇恩佑赐,闺秀文才,英年辈出,势不可挡,我朝真是国运亨通”,捧的周皇乐不可支,越想越上头。
“自心为本,有所持;情方可依,勿生斜。”
十四字,廖廖两句,是唯一答句在二十字以内的,还能做到切题解题,确实是当之无愧的一甲。
柏德泉想,倒也不至于夸的天花乱坠,文墨一绝吧。
不过皇上说太师府功不可没,他这个做叔叔的教导有方时,柏德泉一副与有荣焉的样,连忙跪下接恩。柏韫一个闺阁小姐,官职赏不了,就只能多多恩赐这些宝物玉器什么的。
连带着柏德泉也得了副“家宅永信”的墨宝,皇上对柏家的看重叫人眼红。
天子侍者降临,太师府中齐荣霜带着众人领旨谢恩,收下赏赐后恭恭敬敬送走了来使。
叫人把赏赐全数送去了落荷轩,她抚摸着柏韫的脸,眼里全是骄傲,“不愧是太师府的姑娘,我齐荣霜的孙女。”
自己已至垂暮之年,又能照看柏韫多久呢。何况柏韫的亲生父母终究不在了,难免被人看轻。
今日圣上亲赐,金银财物倒是其次,这金口玉言许下在京华的才名派头才算是柏韫握在手心里可依仗的。哪怕日后定亲,天子当朝夸赞过的姑娘,不能不叫人高看一眼。
钱曼香笑脸跟着将天使送出去后,便低声催着柏德泉回二房。路上她终于强撑不住,焦色立显:“老爷,何不向圣上求一位太医回来为百儿医治啊?”
上次柏百不是装的,她真的晕倒了,偏老太太还这么心狠,生生拖着时辰。从祠堂回来后柏百就开始发烧,几服退烧药下去,才勉强不说胡话了,可还是浑身虚脱,是以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刚刚她都无法到前厅跪恩。
“这件事我费心压下来就是不想让百儿失了体面,怎么能说?”他一阵气闷,柏百推柏韫下水意欲谋杀堂姐,这种污糟事若是传出去还不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如今……柏德泉看向落荷轩方向:
他今天在大殿上赔笑的脸都酸了,道贺的人数不胜数,柏德泉全都从善如流地收下,欣慰的跟他自己女儿似的。
这丫头运气不错,撞上这么群马屁精,偏偏皇上又是这么爱听的不得了。居然连柏广都被比下去了,真是和她爹一样,行事投机取巧。
这会子,京华大概都传遍了,都知道他柏府有这么一号人物。
现在倒是还不好动她了。
不过那日白鹤立松诗会,他特地放了张白鹤衔松图在里头,没看出来柏韫有什么异常。
“只要往此地递一封信,信上人必死无疑,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照师傅的话,若至此地,柏韫绝不可能在徽山被找到,还被带回府中。也许真的是当时太仓促,信没送对?或者是路上丢了?
走到了柏百的房间,见女儿还是恹恹的睡着,柏德泉也面露愁色,大夫来了几个,这烧就是退不了。
钱曼香心都揪了起来,擦了擦柏百的额头,“老爷,此番柏韫得意,京华内宅趋炎附势的人多,怕是都惦记着想见一见。”
“这些母亲应该会打发,夫人切莫过于忧心,我会再寻名医来照看百儿。”
落荷轩里,柏韫抱着胸,眼前珍宝在库房堆出了满满两大箱,看的人啧啧称奇。她挑挑拣拣,分了一小堆补品药丸出来,又顺手甩了几件给了旁边的桦青和桂岩。
摸着手上的金疙瘩,桦青一万遍感谢她娘给她塞到落荷轩来,“姑娘真厉害,才情绝世啊。”
听得柏韫呛到,干咳不停,嘿这丫头怎么总开口我就咳嗽:“请打住——”
也没想到皇上能亲赏,本只想在文官那儿露个名就够了,谁知道这新周朝堂爱吹,全是奸臣,自我感觉良好,这皇上也……怪惜才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江入年还是垫底了。
“一头一尾,真是臊的我不想去学堂了。”
知道了成绩,国公江盖照旧坦然,正要去找自家儿子谈心,结果在门口听到了这么一句。
要不说江盖了解亲儿子呢,他这人什么时候害臊过。倒是自个有时被同僚揶揄:生了个仁墨摆尾的公子。
江国公推门的手放下,默默离开了。
“来人,去库房取——”不成,柏韫才刚被皇上御赐了那么多珍宝,眼下再送这些惹人笑话,“去,递个帖子给柏府,请她家老夫人和柏韫小姐来我国公府小聚。”
小厮有些迷茫:“老爷,帖子上写什么理由呢?”
“吃饭赏园。”
这不是安排吗?人会来吗?小厮悻悻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夏秋交接,谷与青这身上总觉得累的慌,日日躺在摇椅上也还是累的慌。
“东家!”
伙计的风风火火跑过来,吵醒了摇椅上的谷与青,他不爽地伸出一条腿点地晃荡,闭眼听着耳边的气语。
“有这样的事?”
城郊小路,一骏马疾驰,声响却轻。
肖立玄下马,雾列在城内接应着,待人换下乔装才道:“主子,谷与青公子有急事找您。”
“让他去王府。”
事务频急,肖立玄刚得空回来,抬手捏着右肩正往茶殿走:“什么事?”
“我知道那倒霉姑娘是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
肖立玄默然。
谷与青皱眉,“你不记得啊,就你出去之前买香囊,那个长孙毅就那个不点菜的…他和江入年不对付,当时不是说起一个姑娘嘛,我就想啊,会是谁呢?结果——”
“柏韫。”
……我还没说呢……
肖立玄:“你真的很闲。”
谷与青:还不都是你给我撒的盐!!哥要憋过气了,“哈哈,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是柏韫?你好聪明。”
本要倒茶润嗓,突然不知道怎么不想喝了,肖立玄喉结滚了一下,淡淡:“我只认识她。”
哦,也是,这是肖二答案池里唯一的名字。
谷与青背过身去,把刚刚差点背过去的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然后不计前嫌:“肖二你刚回来不知道,柏韫考究夺了一甲,还被周皇老头赏了一大堆东西,现在整个京华的适龄公子都蠢蠢欲动,这其中最蠢的你猜是谁?”
肖立玄沉默。
“江入年。”
听谷与青声情并茂的描述了他是怎么派人在江府面前蹲守,然后得知江国公递帖子一事后,肖立玄开始喝茶了,他不想渴死自己。
“江盖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而且这个老头是关系户做事不拘一格。你说柏韫才刚刚出名,就这么急吼吼往上凑的人多难看,所以他一定是为了他儿子,而且柏韫和江入年认识没多久啊,符合一见钟情的条件。”谷与青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鼎食阁只当个饭店可惜了,他也可以发展谍网啊。
“他们认识?”
肖立玄对此事的疑问竟然如此没得看点,谷与青无语:“害那不然呢?就算不认识,现在一定认识了,第一和倒数第一一定会记得彼此。”
他和肖立玄就是这样,他小时候就记得肖二。
“我不记得。”
肖立玄说完之后淡定地倒扣茶盏,“送客。”
雾列过来准备送人,临走前谷与青再次不计前嫌:“晚膳我在鼎食阁准备了,记得过来啊。”
长孙毅:倒二稳定发挥
谷与青:无奖竞猜[化了]谁是倒谁是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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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名动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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