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盐仓夜访
临川的夜,来得比白天快。
太阳一沉下去,街上的摊贩收得比往常更早。白天被盐价折腾得怒气冲冲的人们,此刻大多缩回各自的屋檐下,关上门窗,留一盏昏黄的灯,像是给这混乱的世道点一丝心安。
临川县衙后院的一间偏房,灯光却还亮着。
简陋的木桌上摊着几份卷宗,纸张被翻得起了毛边。桌旁的三个人,一人盘腿坐着,一人半倚在窗沿,一人站着看墙上的地图。
窗外风吹过树梢,带来不太稳定的虫鸣。
“这是临川的盐路。”阮砚伸手在墙上的简陋地图上划了一道,从外州的官道一路往下,“官盐从上游的郡城运来,先到你们这边府城,然后再转给各县。”
他指尖停在“临川”两个字上:“到了这里,就只剩你这一家盐铺?”
刘延礼面露尴尬,叹了口气:“按理说,不应只一户。只是这些年,其他几户撑不下去,卖地还债,一个个倒了。卢家底子厚,又有人撑腰,慢慢便只剩他一家。”
“有人撑腰?”岑行止从窗沿边拿起烛台,往地图的另一头凑了凑,“谁?”
“府里的通判,听说跟卢家有姻亲。”刘延礼压低声音,“再往上,是不是更大的人物,我不敢去猜。”
“你不猜,我们能替你猜。”岑行止看一眼阮砚,“它刚刚是不是跳了一串字?”
阮砚“嗯”了一声,语气平静:
“‘地方豪绅上接中层,形成税盐利益链条’。”
他把终端给出的冷冰冰描述用人话翻译了一遍,“简单来说,你现在的困局,不是你一个县令能解的。”
刘延礼苦笑:“我当然知道解不开。可这不代表,我就不想动。”
岑行止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所以你比我以前见过的很多上头要好。”
“以前?你以前做过什么?”刘延礼好奇。
“极端环境工程。”岑行止懒懒道,“那些喜欢站在安全地带指手画脚的人多了。灾一结束,他们连现场灰都不想沾一点。”
刘延礼愣愣地听着,虽然听不懂什么“工程”“现场”,但隐约从那几个词里,听出了一种他并不陌生的心情——
有人永远在前线,有人永远只在账本里看灾。
“现在说这个没用。”阮砚把话拉回来,“卢家的问题,不是今天才存在的。你扳不倒他,是因为你没有东西能拿他开刀。”
刘延礼不解:“盐价、堤坝,这些还不够?”
“这些够让他难看。”阮砚说,“不够让上面的人放弃他。”
终端界面又轻轻闪动一行:
【建议:获取实证,撕开利益链第一层】
“所以你打算……”岑行止看他。
“盐仓夜访。”阮砚四个字说得很稳,“我们需要一件东西。”
“账本。”他道,“真正的账本。”
刘延礼猛然抬头:“你想查卢家的账?”
“查。”阮砚点头,“而且不只查盐价,还要查盐量——看看他手里到底囤了多少。”
他说话的时候,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了一条线,像是在脑中构建着某个模型。
“只有知道他囤得有多少,卖得有多少,才谈得上下一步的‘盐仓改革’。否则我们只是空口说白话。”
“可盐仓是人家的。”刘延礼皱眉,“我总不能明着下令查他的库,他会告到府里去,说我打压忠良,到时候……”
他没说完,自己也被这个“忠良”逗了一下,笑意扯得有点涩。
“你当然不能明着查。”阮砚道。
“那你是想——”刘延礼下意识压低声音,“偷看?”
他这一声“偷看”说得极小,像是怕被墙缝里的风听去。
“叫‘提前做风险评估’。”阮砚纠正,“实务上可能会涉及一点潜入行为。”
岑行止笑得更彻底了:“说白了就是潜进去翻账本。你这嘴,连‘偷’都能说得这么合法合规。”
“我只是在用专业语言描述。”阮砚无辜。
刘延礼看着这两个外来人,一个一脸认真地说着“潜入”,一个好像对“潜入”这种事驾轻就熟,心里忽然有种荒诞的感觉——他这一生当官最怕的,是别人说他“违法乱纪”;可现在,他居然要跟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一起,商量怎么半夜摸进一个豪绅家里翻仓库。
“刘大人不用亲自去。”阮砚看破他的纠结,“你只需要在明面上帮我们挡一挡。”
“怎么挡?”
“把你手下的人都派去‘巡视堤坝,防止夜里再出事’。”阮砚说,“这样一来,卢家如果今晚有什么秘密行动,也会紧张。”
“我们动,他也动。动得越快,露出的破绽也越多。”
刘延礼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咬牙点头:“好。那……那我就当今晚喝多了姜汤,睡不着觉,去堤上转转。”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背黑锅。”岑行止从窗沿上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大不了,到时候我直接顶上。”
“你?你顶什么?”刘延礼下意识问。
“顶罪啊。”岑行止说得理所当然,“你们这种有身份的人不能随便进别人仓库,我可以。”
“……你这话,听着更不像个好人。”刘延礼扶额。
阮砚轻轻笑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襟:“夜里三更,我们在东街口汇合。”
他转头看刘延礼:“到时候你只要记得两件事——别认我们,也别看见我们。”
刘延礼:“……”
他有种被迫卷入江湖的错觉。
——
夜,深下去了。
月亮被云挡住,只在云缝里留一点冷光。街上几乎没人,只有几只瘦猫在屋顶间跳来跳去,偶尔喵一声,打破黑暗里的静。
临川镇的东街口,一盏路灯挂在歪歪的木杆上,油灯火苗被风吹得一闪一闪,摇摇欲灭。
阮砚站在灯下,披着一件普通的粗布外衣,眼镜换成了更不扎眼的细铜边,整个人融进夜色中,不算显眼。
“等很久了?”身后传来轻声。
岑行止从阴影里出来,身上换了一身纯黑布衣,腰间系了一根绳子,脚上是软底布鞋。整个人仿佛天生就适合在黑暗里活动,气息被夜色裹住,只剩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刚到。”阮砚说,“不过,看来你很熟练。”
“以前勘察的时候,夜里翻山、钻废楼都是常事。”岑行止耸耸肩,“习惯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阮砚:“你这样出去偷仓库,气质不太对。”
“我们不是偷。”阮砚强调,“我们在查。”
“查也是偷偷查。”岑行止懒懒道,“不过没关系,你跟在我后面就好。你负责记,我负责开路。”
“你什么时候,对角色分工这么满意了?”阮砚问。
“从你昨晚心跳乱成一团,还能边喘边算成功率的时候。”岑行止瞥他,“那一刻我就觉得,我好像真的很适合当那个去冒风险的人。”
他话说得轻,却带着一点不自觉的真实。
阮砚看了他一眼:“你不怕死?”
“当然怕。”岑行止笑,“但比起怕死,我更怕看着你在危险里硬撑。”
这话说得太随意,随意得像是在聊天,又自然得像是他骨子里本来就这么想。
阮砚一瞬间想说些什么,终端界面却在这时弹出一行字:
【合伙人心理波动:轻微】
【建议:保持稳定协作关系】
他轻轻呼了口气,把那点不合时宜的心绪压下去:“走吧。”
——
卢家的盐仓不在街边,而是在他家院墙后,一整片低矮的青砖仓房连成一片,墙头上扎着碎玻璃,防的不是官,而是贼。
仓房外有两个人打着哈欠巡逻,一人靠在墙根,几乎要睡着,另一人靠着枪杆子发呆。
“看样子,这边守夜的人也不是很上心。”岑行止低声说。
“他们习惯了。”阮砚同样压低声音,“在他们眼里,这种夜,有人敢来动豪绅的仓库,是件想都不用想的事。”
“那我们今天就做一件他们想不到的事。”岑行止说。
他带着阮砚绕着院墙走了一圈,在一个角落停下。
那里的墙砖颜色略浅,靠近地面的地方有几块砖微微翘起,有被人修补过的痕迹,像是曾经被水冲过,后来用新砖随便糊了一层。
“这里的墙根下面是空的。”岑行止用脚尖轻点了点,“估计以前被水冲空了,他们没来得及好好补。”
“你能翻过去?”阮砚问。
“翻过去简单,难的是翻过去不被听见。”岑行止说,“不过好在……”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风正从河那边吹过来,吹向镇里。风声裹着远处的水声,把很多细小的动静都掩了过去。
“现在是个好时机。”他笑,“风帮我们遮丑。”
话音刚落,他蹲下身,双手按在墙根一块松动的砖上,用力一撬,那块砖带着下面的几块一起松开,露出一个勉强能钻人的小洞。
“先你还是先我?”他问。
“你。”阮砚干脆,“你去看结构,我在后面记。”
“你还真把自己当后方指挥官了。”岑行止嘀咕一句,却没反对,身子一低,利落地从洞里钻了过去。
里面是一片潮湿的泥地,带着盐腌和霉味。他伸手探了探地面,确认没有机关那种玩意儿,又压低声音:“可以,过来。”
阮砚弯腰钻进去,动作比他慢了半拍,膝盖擦到一点砖渣,有点疼。他刚想扶一把墙,手腕就被岑行止抓住,往他那边一带。
“别靠墙,这里砖松。”岑行止道,“你往里一点。”
他抓着的那只手很有力,掌心却是暖的。
阮砚“嗯”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道站稳,抬眼看清周围。
几盏昏暗的灯挂在仓房梁上,光线被厚厚的木梁遮了一半,落在一排排盐袋上,盐袋被堆得很整齐,一排接一排,看上去井井有条,白布袋上盖着官印。
如果只是远远一看,很容易被“官印”欺骗,以为这是规规矩矩的官盐仓。
“印章是真的。”阮砚走近一点,看清那官印上的字,“但不代表里面装的都是‘官价’的盐。”
他伸手按了按一个盐袋,指尖感觉到布下不太自然的硬块。伸手把那块摸出来,竟然是一块大小不均的石头。
“掺了这么多杂质。”岑行止皱眉,“这盐吃到肚子里,人早晚出事。”
“他们不会在乎百姓的肚子。”阮砚淡淡,“只在乎自己的钱袋子。”
终端界面的提示紧随其后:
【盐袋杂质比例:约 7%】
【评估:以次充好,牟取暴利】
仓房深处有一间小屋,门半掩着,里面没有灯透出,但隐约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阮砚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岑行止点点头,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靠近那扇门。
门缝里透出一点气息,是人,是活人。
岑行止先探头往里看。
小屋里有一盏小油灯,灯火快要烧尽,火苗在油面上艰难地晃。灯下,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背对着门,正趴在桌上写字,肩膀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桌上摊着几本厚厚的账册,边缘卷起,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迹,像一张密集的网。
岑行止退回门边,贴在墙上,小声道:“有人在记账。”
“看样子,是真账。”阮砚眼睛亮了一瞬,“我们来得正巧。”
“你要进去谈,还是我进去吓?”岑行止问。
“谈。”阮砚说,“吓没用。”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板。
“谁?!”屋里的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一颤,抓起笔就要往袖子里塞,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别紧张。”阮砚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去,尽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不具威胁,“我们不是卢家的。”
那人转过头,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他大概四十出头,眼窝深陷,眼睛却很亮,亮得像是被常年不安睡眠撑出来的血丝在里面烧着。看到阮砚,那双眼睛先是恐惧,随后露出一点茫然。
“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他下意识想喊,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外面的守夜人听到。
“像你一样,是来查账的。”岑行止在他身后站住,顺手把门带上,背靠着门,挡住门缝。
这姿势,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屋子暂时没人能进,也没人能出。
中年男人的喉结抖了抖,眼神从岑行止整个人的气势上滑过,落在阮砚身上。
阮砚没靠太近,只是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摊开的账册上。
薄薄一页上,从某年某月写起,每一批盐的进价、出价、数量都写得清清楚楚。只是到后面,“进价”那一栏变得越来越模糊,有的甚至被墨水涂抹,重新写上一个更高或更低的数字。
“你是卢家的账房?”阮砚问。
那人哑着嗓子回答:“以前是……现在,也还是。”
“那你这么认认真真写这些,是为谁?”阮砚抬眼,“为卢家,还是为你自己?”
帐房怔了一下,下意识想把账册合上。
“你别动。”岑行止没用多大力气,只是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压,那人就像从战场上被按回椅子的士兵,肩膀瞬间失去力气。
“你写得很好。”阮砚认真评价,“至少,比我想象的诚实。”
帐房的嘴唇抖了抖:“我……我只是习惯。”
他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我以前在府里给别人做账,从来都是分两本——一本给上看,一本自己留底。”
“到了卢家……他们叫我只写一本。”他低下头,“可我写不惯。”
“你就多写了一本。”阮砚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帐房抬头,死死盯着他,眼底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淹没:“你们……知道?”
“我猜的。”阮砚道,“毕竟,要是你真听卢家的话,只写一本帐,这屋里现在,就应该什么都没有。”
帐房的手指攥紧了袖子,软布被捏得变形。
“你们是来……查他们的吗?”他声音轻得几乎羞于出口,“可是,你们是谁?朝廷的吗?”
“不是。”岑行止抢先道,“朝廷还没那么清醒。”
帐房:“……”
阮砚看着他,语气却很真诚:“我们只是接了一个活儿。”
“一个,要让这个地方不要那么快烂掉的活儿。”
帐房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一下,笑里带着一种久病之人看见药也不信的苦涩:“这个地方,从我开始写账那天起就烂了。你们来得太晚。”
“不会太晚。”阮砚慢慢道,“只要你写下这些,就永远不会太晚。”
“你留底,是因为你还期待有一天,有人能看。”他看着帐房的眼睛,“我们现在来了。”
帐房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那种红不是突然的,而是被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小小出口,血液涌上来的结果。
“你们……真的能动他们吗?”他哑声问,“卢家这么多年,压死多少人了,谁敢动他们?县里的人看不见,府里的人不敢看,上面的人不愿看。你们凭什么?”
“凭世界不想这么烂。”阮砚说。
帐房没听懂什么“世界”,但看懂了他眼里那种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清醒。
“你把真账给我。”阮砚伸出手,“那本你只敢在这里写、不敢拿给卢看的。”
帐房的手指在桌下摸索了一会儿,最终从桌底抽出一本用旧布包着的小册子。
布包已经被磨得发亮,角落处有几行用细线缝起来的针脚,显然是多次拆了又缝。
他把布包颤颤地放到桌上,双手推向阮砚:“我……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成什么。”
“但这东西,一直放在我手里,我睡不安稳。”
“那就先交给我们。”阮砚不感情用事,只是很认真地接过,打开。
里面的字比前面那几本账上的字更小、更密,每一笔数字旁都标了简短的备注——某年某月某批盐,本该进多少,却少了多少;同一批盐,卖出的数量和账面数量不一样;某个月,盐价被人为抬高了三次,每一次涨幅多少,对应“上供”多少。
这是一份——
把整个腐烂过程剖开给人看的手术记录。
终端界面似乎也安静了一瞬,随后缓缓刷新:
【获取关键证据:卢家盐仓真账】
【**链条清晰度:上升】
【建议:以此为基础,设计盐市改革路径】
“你知道你今天把这东西交出去,就是把自己放到明处?”岑行止提醒他,“如果事吹了,卢家第一刀就会砍你。”
“我知道。”帐房闭上眼睛,“所以,要么一次成,要么一次死。”
他说这话时,声音是抖的,但意志是稳的。
阮砚忽然有点想笑,但那笑里没有半分轻蔑,只有一种奇异的感动。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好一点。”他低声道,“至少,它还在自己尝试产生免疫力。”
他将小账册收好,塞进衣襟内侧,靠近心口的位置。
“我们会用好它。”他说,“不会让它白白写在这里。”
帐房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点了一下头。
“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他低声提醒,“后院角落有只狗,闻味儿厉害。”
“谢谢。”岑行止笑道,“看来你记账之外,还兼职做了半个侦察。”
帐房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带着一种近乎绝望中的玩笑:“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动了他们,就来这屋子看一眼。”
“如果屋子还在,说明我还活着。”
“如果屋子塌了,说明——”
他顿了顿,“说明他们出手比你们快。”
“不会塌。”岑行止抢先道,“我最擅长的,就是不让屋子乱塌。”
帐房愣了一下,眼中的绝望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豪气打断了那么一瞬。
“走吧。”阮砚提醒。
两人离开小屋时,灯火摇摇欲灭,帐房重新坐回桌前,拿起笔,继续在那本“给卢看”的账册上写着那些经过修改的数字。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翻墙出去的时候,岑行止先出去,又蹲在外面,伸手拉了一把阮砚。
“轻一点。”他把人带稳,“你的膝盖刚才蹭着砖了。”
“你刚才就注意到了?”阮砚有点惊讶。
“你钻洞的时候表情皱了一下。”岑行止道,“我看的。”
“你连这个都注意。”阮砚说。
岑行止“啧”了一声:“合伙人嘛。”
终端界面很不给面子地弹了一行:
【合伙人默契度: 1】
夜风冷了一点,但两人的呼吸稳了下来。
远处的堤坝隐约可见,刘延礼正在那边巡堤,提着灯,一步一步走,很慢,却一圈一圈不肯停。
这个小小的世界,在黑暗里,各自有各自的坚持。
“走吧。”阮砚把衣襟扣好,“明天,该给他们一点希望。”
——至少,要先给他们一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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