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杳正纳闷这人的行径,这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却苦着一张脸,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求她不要说话。
紧接着,门外又闯入一波人,看摸样,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家丁。
他们拦住店小二:“哎,有没有看见我们家公子,背着一个包袱,长得挺秀气的。”
店小二打量他们:“你们是哪家的?”
“我家公子姓段。”
这句话颇有份量,店小二瞬间喜笑颜开,一指兰杳这边,“在那呢。段公子又调皮了啊,今天这是唱的哪出啊,要不留下吃顿饭再走吧,不收钱的……”
家丁推开他,虎背熊腰的身躯朝兰杳这桌靠近,大手揪住了这位段公子的后领,将他一把提溜起来。
“公子,还是随咱们回去吧。”
段小公子双目紧闭,显然不愿面对眼前的彪汉,张牙舞爪地挣扎了一番,随后发现没用,在即将被拖走时拉住了兰杳。
他瞪大眼睛,“你,你是那个画像上的人!我终于找到你了,救我啊,我这辈子是来还你恩情的,救救我,我保证以后肝脑涂,为你做牛做马!“
乔蓠企图扒开他粘在兰杳身上的手:“你小子发的什么疯?松开、松开。”
段小公子始终不肯放手,开始真情实意地鬼哭狼嚎起来:“我不要回去和那个朱小姐成婚,她是妖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兰杳干脆起身,亮出蜀山宫牌,“我们是蜀山弟子,他这般哭喊,想必是有什么冤情,你们先松开他,让他把话说清楚。”
几个彪汉互相看过一眼,似乎都有些忌惮蜀山的名头,索性松开了自己公子,还瓮声瓮气地道:“公子,对不住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段公子揉了揉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胳膊,两眼放光地看向兰杳,像是与她别重逢似的,殷切问道:“你是不是叫兰杳?”
兰杳落落大方地承认:“不错。你怎么知道?”
段公子坐下猛灌了一大口水,擦干净水渍后道:“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叫段惊书,这九州的驻仙亭,有一大半是我段家所建,包括陶县的这座,还有你们蜀山主宫的太极广场,以及藏宝库里的法宝,一大半也是我们家世代搜集来的。”
乔蓠眼神逐渐放光:“天呐,你是段家的后人,富可敌国啊。”
棠华:“说重点。”
段惊书:“哦,我爹娘一直没有孩子,就求助你们蜀山的禄长老,禄长老又带来一个叫慕衍的老头,那老头说可以赐他们一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注定是要还债的,还将一副画像交给了我爹娘,上面画的人跟你一模一样。”
兰杳听后没吭声。
蜀山掌门似乎在谋划什么,而且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兰杳:“所以,周游阵要我们等的机缘就是你。”
段惊书:“啊?什么周游阵。”
棠华避而不答:“你方才说的朱小姐是怎么回事。”
段惊书毫不见外地正在撕扯一只窖**腿,闻言道:“正好,你们是蜀山弟子,随我一起回去吧,我看那朱小姐还怎么狡辩。”
一直没吭声的朱画打断他:“不行,我们还得去驻仙亭调查,怎可为了你这点无关紧要之事耽误正事。”
段惊书听到驻仙亭三字,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把鸡腿塞进嘴里。
棠华:“段府之事很可能也与卷轴有关,否则我们是不会出现在此地的。”
乔蓠:“也对,先打开卷轴看看吧。”
朱画只好摊开那副朱红的任务卷轴,只见上面正是一副地形图,旁边还标注着“良州赤安,陶县”的字样,同时,几个简笔画小人正跃然于上,表明他们一行人所处的位置,特意被圈红的地方,则是段府。
“看来必须去一趟段府了。我们有四个人,兵分两路,我和兰杳去段府,你们二人去陶县驻仙亭。”
朱画想到自己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当即反对:“长老,不如让我和你去吧。”
兰杳想到朱画若是单独和乔蓠共处,反而不利于她下手,否则她会第一个被怀疑,故而驳道:“还是听棠华长老的罢。”
朱画也不好再说什么,与乔蓠前往驻仙亭调查。
直到路上,段惊书才将所有实情合盘拖出。
身为段家的独子独孙,段惊书打从娘胎出生起便体弱多病,阴力极重,被大夫断言活不了几年,为此段家家主为他寻了不少有名望的江湖道士,不惜花重金也要逆天改命。
后来也不知是谁出了个馊主意,说邻街屠夫家的女儿与小少爷的八字相配,阳气也足,两人若是能结成姻亲,便可长命百岁,性命无忧。
于是,段惊书在牙还没长齐的时候,就被逼着和那成天殴打他,抢他东西的朱小姐定了娃娃亲。
段惊书觉得,女子长成什么模样不重要,品行有些不端正也没关系,日子嘛,凑合凑合过总是能过下去的,可朱小姐仗着身形力气比他大,成日在背地里欺压他,威胁他不许多看别的女子的一眼。
待到年长一些,他才从下人的口中知晓——那算命的道士就是朱小姐的亲舅舅。
他当即犹遭五雷轰顶,扭头跑到亲爹亲娘跟前,难以置信道:“不是,这你们也信?就没有从中嗅到一丝丝的,阴谋的气息吗?”
恩爱有加的家主夫妇和蔼道:“没有啊,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段惊书几乎气绝。
他过得不好!很不好!
段惊书不再听从父母的安排学习经商之道,而是开始四处打听如何修道成仙,自学术法。
段惊书:“让你们相信那道士的胡话,这娃娃亲我还就不认了!我要修仙!”
起初家族的人都当他只是玩玩,随他去折腾,待到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的时候自然也就放弃了,谁知他段惊书竟真有天赋,不日便参透了那些无名氏所著的符咒集,将段家炸出一个窟窿,整条街的人都给震出来看热闹。
陶县的驻仙亭弟子听说了此事,邀段惊书加入驻仙亭,自那以后,隔三差五就到驻仙亭躲避朱小姐。
直到前些日子,朱小姐出门的次数变多了,而且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奇怪的异香和血腥味,他直觉此人必是在谋划什么,于是偷偷跟了上去,发现朱小姐化成一个高大的野猪精,专门杀害女子,分不同地方进行埋尸。
到了段府,段家家主听说他们是从蜀山来的,还把自己逃婚的儿子带回来了,热情地留他二人在府中吃饭住宿,唯有那趾高气扬的朱小姐称自己身体不适,只见了兰杳和棠华一面后便匆匆告退了。
兰杳这才完全相信了段惊书,因为她也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异香,这朱小姐,必定与恶鬼有关。
为了监视朱小姐的举动,兰杳和棠华都住在了朱小姐所在的院落里。
段惊书还专门将慕衍留给他的卷轴拿到兰杳屋里,以证兰杳的确就是他前世有所亏欠之人。
兰杳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头发披散,头戴花环,只穿一件素衣,正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远眺血红的落日,双腿和裙摆都浸没在水中。
这容貌的确是她,但景色却是从未见过。
不知怎的,画面上的河水似乎有生命一般地流动起来,她的双腿似乎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在河中若隐若现。
兰杳被惊了一下,将卷轴放到桌上,远离它。
妖?
段惊书:“老大,你没事吧?”
她整理好心绪,上前一看,见画面一动不动,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她的幻觉。
兰杳:“可能是我有点累了。你还是叫我兰杳吧,毕竟你我这一世互不相欠,而前世太远,谁也不记得。白白做我的跟班,你就不觉得委屈?”
段惊书露着一股孩子般的天真气,“我爹娘老来得子,对我事无巨细,能在这样的家中长大,普天之下的能有几个呢?既然一代蜀山掌门都亲自点我了,那我更应该做点什么,才能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啊。”
兰杳拗不过他,只好点头。
送走段惊书后,兰杳有些困倦,索性躺下小憩。
黑暗中,乔蓠活蹦乱跳地跑过来,头上戴着她素来喜爱的黄花簪:“兰杳,你怎么睡在这?快醒醒,别睡了。”
兰杳感觉双眼十分沉重,“让我睡会吧,乔蓠。”
乔蓠:“好吧,那我去找朱画了。”
朱画……不行,不能和朱画待在一起。
“噗呲”一声,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她坐起身,只见乔蓠腹部插着一柄长剑,不可思议地回望她:“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朱画狞笑着将剑拔出,后退着消失了。
紧接着,一只枯瘦的手从暗处伸来掐住了乔蓠的脖子,不等她呼出声,顷刻间就被拧断了。
柳时鸣托着她的头,阴森道:“你身边的人,本座会一个、一个杀掉。”
“乔蓠!”
兰杳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良久才回过神来,这里是段府。
一想到乔蓠还和朱画待在一块,她便心有不安,迅速出了门,轻声往朱小姐的住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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