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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惩罚

鬼道主现身县令府一事很快在陶县闹得沸沸扬扬,夙侯身种明路花,自知继续隐藏结交蜀山之心毫无意义,于是连夜坐镇堂上,召集兵马彻查水鬼虫一事,并增派人手挨家挨户进行安抚和检查,惜玉宫宫主及其弟子亦在一日之后赶来,让城中百姓服下驱虫的药。

那些水鬼虫皆是由瘴气凝结而成,只要将蜀山至宝神农鼎置于巽江之中,不日之后水鬼虫便会自行消弭。

由此,夙侯所行为民之事很快在赤安传开,颂者甚重,京都朝中有人向帝子参奏夙侯私自向蜀山求援一事,但亦有老臣说明事情原委,认为夙侯此举救了赤安数万将士,最终被帝子以“功过相抵”驳回。

乔蓠因为内伤严重,在惜玉的安排下早早被传送回周游阵,朱画涉嫌勾结恶鬼残害同门,被棠华押送回了惜玉宫,段惊书仍是不肯从商,扬言要参加四年后的试仙大会,被爹娘禁足在家,哪也去不了。

兰杳虽然受了伤,但她仗着自己身上有炎髓晶护体,手脚也还能动,索性留下来帮忙分发药包。

她到了孙惠君家,见她要忙活编草鞋的生计活,还要看着一老一小,干脆替她煎好药,连哄带骗地让她家小丫头喝下。

这药苦极了,小丫头险些吐了出来,却在看到兰杳手里的糖后勉强忍住,把空碗举给她看,也不主动要,只眼巴巴地看着她。

兰杳摸摸她的头,把糖都往她的布袋里塞,“记得,一天只能吃一颗,要是多吃了,还没等你长大,牙就掉光了。”

孙惠君手上的活仍是不停,但却笑着催促女儿道:“溪儿,快跟姐姐说谢谢……哎,兰姑娘,你这就要走吗?”说着站了起来。

兰杳已经走到门外。夙侯和惜玉长老此刻正在巽江边主持神农鼎入河一事,算算时辰也快结束了,她得回去复命。

“是啊,我要回蜀山了。”

孙惠君:“一路顺风啊姑娘。”

溪儿也学着她娘招手,“谢谢姐姐,溪儿不会忘记你们的救命之恩的。”

兰杳回头一笑,御剑而去。

·

惜玉回宫后,怒意这才渐渐显现,马不停蹄召集所有弟子重聚于正殿之上。

兰杳赶到的时候,朱画已经跪在人前,浑身颤抖。

如昙瞧见她来了,忍不住怨道:“又是你,自从你来了惜玉宫以后便是非不断,先是伤了镜清,现在又害朱画被责罚,你到底想干什么?”

镜清伤已经好了,面对兰杳更是没有好脸色,“罪仙重明的转世,能安什么好心。”

她们二人三言两语便带着其他弟子一同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兰杳,但多说无益,只会徒增把柄,她干脆默不作声。

弟子勾结恶鬼,对惜玉来说是奇耻大辱,残害同门,更是令她痛心疾首,所以沈秋双和其他两位长老都识相地没有出面,由着惜玉一人处理此事。

棠华已经命其他弟子率先搜过了朱画的住处,将寻到的沾有鬼气的玉珏交给了她,她握在手中,只觉头疼欲裂,听见下方弟子的嘈杂声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玉珏甩到了朱画跟前。

惜玉:“说,你何时开始与恶鬼有来往的,断魂针这种杀人于无形的东西,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朱画:“师父,弟子从未见过这枚玉珏,定是有人栽赃!”

兰杳以为不妖剑给她的教训已经足够了,没想到她如此执迷不悟,一点错都不肯认。

如昙等人帮忙道:“师姐一心一意为师父操持宫中大小事务,从未有人见她离宫,这东西定是外人带来的,”说着意有所指地望向兰杳。

镜清:“对啊,师姐怎么可能背叛师门呢,定是这重明转世所为。”

“还是让她离开惜玉宫吧,蜀山怎么能收这种祸害当弟子呢……”

兰杳:“她没空离开惜玉宫,不代表恶鬼不会找上门来,这点你们想不到吗。”

“分明是你强词夺理!”

“伶牙俐齿,鬼道主没杀了你真是算你命大。”

朱画趁机道:“要我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就该杀了她这种来历不干净的人,免得后患无穷。”

惜玉:“够了。”

轻飘飘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

她重重一拍案台:“一场督学考而已,看看你们一个个成什么样子,喊打喊杀,有半点医者的样子吗?!”

这一拍宛如拍在朱画的头上,重得她抬不起头来,目光只敢往地上放,她道:“弟子也是为了蜀山,重明圣女实力深不可测,生前曾与湮城城主勾结,万一那魔头也复辟归来,两人里应外合,蜀山岂不是……”

惜玉无奈地摇摇头,“朱画,你天资不差,却总是在一些没有用的事情上较真。她是掌门点名要收的徒弟,难道你已经聪慧到可以与掌门一较高下了吗。”

朱画咬紧牙根,双目充红。

惜玉:“不要再固执了,为师对这次督学很是失望。”

弟子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惜玉叹了口气:“虽然都是我惜玉的弟子,但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并非全身心投入修行当中,你们看中为师、同门、其他宫的看法,胜过自己手中的医书典籍,犹犹豫豫、小心翼翼,这才致使你们的境界始终上不去。你们扪心自问,对医道,对苍生,究竟有几分虔诚?”

说罢,她起身。

“朱画,你意图勾结恶鬼残害同门,委实令为师心寒。罚你抄写宫规一千遍,禁闭十年,非召不得出。”

朱画:“师父!”

“至于兰杳,由乔蓠看守,她若有异,乔蓠同罪。”

乔蓠是师父最看重的徒弟,这样安排,谁都不敢有异议,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常。

乔蓠修养了几日,对朱画被处罚的事有所耳闻,兰杳只告诉她结果,却并未将朱画害她一事告知。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宫主之位,就差点被同门所害,她希望乔蓠永远都不用会知道这样肮脏的事,起码在朱画解除禁足之前不必知道。

等到终于能够下床走动那日,乔蓠的传音佩突然传来如昙带着哭腔的声音:“乔蓠师姐……朱画师姐她,她死了!”

而此时天尚未亮,兰杳按往常一样起床开门。

或许是因为督学考上的变故,她门上一张留言也没有,除了乔蓠,其他弟子都对她视而不见,索性升了个懒腰,打算前往莲池练剑。

不及她走近,便听见有人在哭,还提到她的名字。

“一定是兰杳干的,除了她还能是谁?!”声音愤恨不平,大有要将她千刀万剐的意思。

“什么事情是我做的?”兰杳毫不避讳地走上前,却见这些人围成一个圈,里面躺着一副没有头颅的身躯。

它浑身上下皆被某种丝线一般的利器割过,肉眼看根本数不过来有几道,颈处的断口十分整齐,杀人时定是万分果决,带着强烈的复仇意味。

虽然头颅不翼而飞,尸身身上的宫牌表明,死的人是朱画。

乔蓠也在此处,她看见兰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如昙狠狠一擦眼泪,双目红肿地对兰杳道:“你还有脸出现!你怎么如此恶毒,做出这种畜生不如之事!”说着她上前猛地一推兰杳,“我师姐的头呢?你把她的头还给我们!”

兰杳稳住身形,一把将如昙掀开,“你冷静点,人不是我杀的。”

如昙见她纹丝未动,自己反倒后退,更是恼怒:“怎么不是你杀的?师姐昨天晚上跟我说,想要找你赔罪,你却还是怨恨她,盛怒之下,”她指着兰杳腰间的同心铃,“就用你这件法器杀了她!”

兰杳不急不缓地辩道:“以线为法器的人,这世上肯定不止我一个。而且,你又没见过我用这法器。”

如昙:“棠华长老已经用归元术看过了,画面一清二楚,分明就是你在此地杀的人。”

棠华在一旁沉默,似是真有其事。

如此一来,兰杳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柳时鸣在报复她。

“沈秋双师兄呢?我愿意受他真言剑一试。”

如昙:“你别挣扎了,大师兄昨日正好下山除恶去了,兰杳,你也太会算计了吧?呵呵,我告诉你,就算师父和掌门不认为你是罪仙重明,但在惜玉宫弟子的心里,你已经是个罪人了,我们不认你这个师妹!”

在场的其他弟子道:“对!我们不承认!”

“识相的就赶紧认罪下山!”

“你要不走,往后有你好看的!”

兰杳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巡视一番,最后停在乔蓠的脸上,她垂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双眉紧蹙,全然没有察觉她的目光。

她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

这次,怕是连乔蓠也不愿相信她了。

被人冤枉以及不被信任的滋味,头一次强烈地灼烧着她的心,反倒令她极度冷静起来,她轻轻道:“我不走,师兄有真言剑,待他回来,一验便知。朱画沦落到今天这幅模样,恐怕也是因果报应,与我无关。”

这句话再度惹恼了如昙和其他弟子,一群人霎时拔剑相向,一道道剑锋就像是数不清的污蔑之词,将她重重围困,想逃也逃不掉。

惜玉却在此时出现,她一甩拂尘,将众人手中的剑悉数打落,“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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