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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明前龙井

板子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待暮色四合,甄修证才被搀扶着踉跄出宫。

恰遇一身月白斓衫的宋付意,他执灯而来,两人隔阶相望,宋付意唇角含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异色。

甄修证忽然想起文华殿那日,也唯有他见过最初的画作。

宋付意乃寒门出身的探花郎,靠真才实学挤进翰苑的才子,为何要针对自己设此局?

寒梅数点,随风卷入雕窗,宝观殿内,余千躬身于三步外,双手捧起一方锦帕,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明前龙井,虎跑泉水……”

话语未尽,见兰泽眉心微蹙,他立时噤声。

“顺天府总领京畿刑名,竟让狂徒在光天化日下,抢夺绸缎庄和朝廷命官。”兰泽把茶盏搁置,冷眼看向余千,“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能为朕分忧。”

余千是何人的耳目?兰泽心里清楚,余千这人见钱眼开,谁给钱就替谁办事。

留余千可窥朝堂暗涌,所以兰泽从前未曾发作他,但往日小过尚可容忍,这次连自己的画像都流传民间,还特意送回自己手上,属实胆大包天,岂能轻饶?

兰泽素不临朝,也就年宴、宫宴、殿试传胪、太庙大祭才会出现。文武百官、宗亲们难以窥见真容,且画作未有完成,常人难辨其中女子的身份,唯有亲近者方能认出。

此中蹊跷,必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此番动静极大,肯定瞒不过章慈太后,面对来传召的女官,兰泽叫身边的人把画卷交于女官。

“你去回禀太后,这是甄修证的画作。”

兰泽数日过后犹未息怒,却闻太后遣人送来教坊司琴师数名,并再赐下合欢酒。

女官已候在殿外,静待复命。

显然太后见甄修证不得圣心,决定另谋他策,此番所选乐师,精于箜篌、排箫、琵琶之艺,更兼歌舞二人,以备圣意。

这些男子皆风华正茂,容色不俗,才艺方面各有千秋,兰泽猜测,章慈太后不得一后嗣是决意不肯罢休的了。

殿内丝竹渐起,靡音绕梁。

她头痛欲裂,但见座下琴师衣衫单薄,却未逾礼制。紫衫乐师怀抱琵琶,十指翻飞,广袖随动作滑落。

红烛垂泪,缓缓而下。前方香炉吐纳甜腻之息,与酒气交织。

箜篌清越似莺语,排箫呜咽如夜泣。

酒过三巡,有乐师竟跪伏御前,软语温存,兰泽身形微晃,女官立时呵斥:“陛下不适,还不速来搀扶!”

那紫衫乐师反应最快,他们原以为伺候皇帝不过奉命行事——未料珠帘之后,少帝乌发雪肤,唇若丹朱,尤其那双眼睛,如墨玉沉于寒潭,令人心乱如麻。

“陛下当心。”

男子趋前相扶,冷香袭来,混着合欢酒的馥郁,叫人目眩神迷。

兰泽不善饮酒,此刻殿中唯她一人独酌,然而抬眸环视,却见那些乐师面色绯红,眸含春水,竟与她一般无二。

女官似有懿旨授意,仅允两名乐师近前侍奉,紫衫者立于左,月白衫者侍于右。

原以为紫衫乐师已属胆大妄为,岂料月白衫者更为放肆,见其手执白玉杯,亲自奉酒至兰泽唇畔,兰泽蹙眉避让,推拒间琼浆倾洒,不小心浸透衣襟。

夜深,三壶合欢酒饮尽,女官悄然退出殿外,兰泽已经神思恍惚,酒意上涌,双颊泛起潮红。

紫衫乐师俯身欲近,却被她下意识侧首避开。

忽闻步殿外履声急,有宫女趋步入内,低眉禀道:“启禀陛下,顾阁老门生宋大人,于宫门之外已候三刻。”

此刻兰泽神思昏沉,未及思量自身状况,糊里糊涂地传召了宋付意。

宋付意入殿后,跪伏于三重珠帘外,与兰泽相隔数丈。

殿内酒色袭来,他却恍若未觉,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垂落于地。

三道珠帘之后,人影绰绰。

紫衫乐师怀抱琵琶,正与兰泽嬉闹,他慢慢凑近兰泽耳畔,被兰泽避开,却笑容满面。

月白衫者见状,索性弃了玉杯,以指尖蘸酒,伏在兰泽身侧,言行愈发放肆。

“陛下何故唤外臣?”

兰泽以手支额,广袖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手腕。

三盏合欢酒尽数饮下,她的眼前已是一片混沌,周身如坠熔炉,紫衫乐师被迷惑了似的,将她搂抱在怀中,正欲更近一步,忽闻耳边外“砰”的一声,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珠帘内春光旖旎,乐师倒卧床榻之侧,烛光将宋付意的影子拉成一道长长的黑影。

“臣救驾来迟,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责罚。”

目光掠过地上昏迷的乐师,宋付意忽地抬手掀翻烛台,只见赤焰如蛇窜上帐幔。

因太后早有懿旨,此刻殿外无一人值守,西面书架的奏折、文书腾起青烟,墨香混着焦糊味四处弥漫。

热风翻卷,掀起男子官袍下摆,两名乐师仍是昏卧于地,衣袂已沾星火。

宋付意将兰泽裹在被褥里,从榻上抱起,立足浓烟之外,神色漠然。

火苗顺着榻边垂落的锦缎蔓延,几欲吞噬兰泽的衣角,随着殿梁轰然断裂,灼灼火星飞溅,洞穿宋付意官袍下摆。

宫人惊呼“走水”之声遥遥传来,他护住兰泽脖颈,指腹下脉搏微弱如游丝。

若能护得圣驾周全,自是匡扶之功。

而那两名乐师,早已湮没于熊熊烈火之中。

走水事件后兰泽昏迷了整日,传闻太后震怒,当值宫人尽数受责,廷杖声回荡于禁宫,哀嚎不绝。

待太医诊毕,只躬身禀道:“陛下身体无碍,因浓烟吸入过多,故暂未清醒。”

太医所言非虚,兰泽并未受伤,待她苏醒,只觉头痛欲裂。

章慈闻讯而至,凤眸含威。

“醒了?”佛珠骤停,重重击在兰泽腕间,“何以酗酒至此?可还有不适?”

兰泽扶额低语:“只是头晕。”

“宝观殿尽毁于火。”太后嗓音凌然,“兰泽,你且居邀月宫调养,勿要外出。”

“尽毁于火?那些乐师呢……?”

章慈太后漠然抬眸:“皆已遭天火焚殁。”

兰泽醉意未消,毫无之后的记忆,听到两名乐师葬身火海,心下骇然。

寒冬时节,何来天火?她心中惊疑,难道是自己醉酒后与那两名乐师嬉戏,不慎打翻烛台?

太后忽道:“幸而顾氏门生及时救驾,该当重赏。”继而话锋一转,她将声音压低:“画卷之事非同小可,予欲令甄家收养义女,以平息流言。”

兰泽眸光一凛,抬首直视太后:“母后是要坐实那些流言吗?”

“正是。”章慈太后神色沉静,“其余诸事皇帝无需挂怀,画中人乃甄家收养的义女。”

兰泽微微一怔,她原以为太后只将她视作棋子,待诞下子嗣便会舍弃,但此刻太后眼中情绪、言下之意,犹存几分母女之情。

兰泽忍不住问:“那这甄家义女,母后可会赐名?”

“尚未思及此事。”太后沉吟道,“既是予你另造身份,也当避讳圣名。”

兰泽心头骤然一紧,不敢深问。眼前种种,竟与《璇阶烬》所载分毫不差——少帝荒淫无度,纵情酒色,致使宝观殿焚毁,若自己任其发展,终将落得被诛杀的下场?

兰泽暗自思量,若要永绝后患,她必先除去姬绥。

鸩酒、白绫、铡刀,皆可致命。

若事不可为,当行非常之举。

毒杀、暗刺、设局等等,但取姬绥性命,兰泽方能心安。如今权柄尽在太后手中,即便她重掌大权,要诛杀远在封地的藩王姬绥,也需寻个名目将其召入京城。

时日渐迫,兰泽忧思愈重,决意先发制人,为免姬绥生疑,她想于岁末宫宴之际,遣宫人给姬绥暗下鸩毒,以试其效。

又思及章慈太后,兰泽还打算假借太祖托梦,暗示太后姬绥有谋逆之心,持剑弑君,将甄氏满门屠戮,若太后心生疑虑,则可借势而为。

此后,兰泽于邀月宫中静养。忽闻重伤未愈的甄修证求见,她略一思忖,终是颔首允他入内。

九重瑶台浸冷霜,素色长幔翻飞。

邀月宫东南一隅,旧设观月台。兰泽如今在邀月台温习琴艺,甄修证过来之时,只见兰泽独踞琴案,广袖盈风。

高台夜奏,三起三落。

《广陵散》初起沉缓,倏而转音陡峭,似寒刃出鞘,震颤心弦。待曲调至激昂处,若急雨叩檐,却不显促迫。

昔年嵇康临刑弹奏此曲,弦绝血染,而今瑶台之上,琴韵间却意藏锋芒。

台下女史低眉敛息,不敢仰视。曲终音寂,兰泽按弦止韵,举目远眺宫垣。翼善冠下,几缕青丝为细汗所浸,蜿蜒至白皙的颈侧。

甄修证凝眸相望,恍见广寒谪仙。

“陛下琴艺高超,为何平日深藏不露?”

“皮毛而已,也就会弹奏两曲。”兰泽忽觉独奏无趣,转眸相询:“你会舞剑吗?”

甄丹心自然精于此道。

他欣然应答,继而执礼接过侍从奉上的佩剑,却未出鞘,只随兰泽奏《广陵散》而动。起初不过闲庭信步,待琴音渐激,见其身形流转,剑气如虹。

鞘藏惊鸿影,动时已游龙。指扣青锋冷,眉间意气浓。

琴音愈激,其姿愈迅,破风之势凌厉非常,竟将高台月华搅作碎银。

满目皎然,素幔翻飞。君臣隔空相望,皆沉于此境。然兰泽睹其身影,竟心神微乱,指尖轻颤,一时误触琴弦,发出突兀锐响。

正自懊恼之际,却见甄丹心骤然收势,就着余音挽出剑花,继而单膝点地:"臣斗胆,借此错音续完惊弦之舞。"言毕,剑鞘轻叩于地,"请陛下赐教。"

兰泽愕然,指尖再触弦时,心境已然不同。

惊弦剑影镌刻于脑海,她不必再多虑,知道甄丹心自会周全。然广陵余音渐远,哀思也蓦然萦绕——曲终人散本常态,正因知晓,才不敢有情。

清辉满庭,甄丹心收势而立,额角微现汗意。

兰泽也自琴案起身,缓步近前。

她甚少着帝王冠冕,容貌也无半分肖似男子。因深居禁阙,十二旒珠垂落,朝臣皆俯首不敢瞻仰天颜。倘有人细观之,当见少帝面若好女,眉目如画。

四目相对刹那,甄修证心神俱震,袖下的手指倏然收紧,竟不知如何自处。

兰泽忽而问道:

"母后圣寿,修证准备什么礼?"

甄丹心方才剑舞时的凌厉气势尽消,喉结微动,声音略显凝涩:“臣备了贺寿图一卷……并亲题祝寿诗一首。”

兰泽沉吟道:"那朕再赐你一样,朕命人从内私库取件珍玩,届时你呈于太后。"

“陛下……”他惊愕不已,“陛下何须帮臣备礼?”

"没事。"兰泽察觉他内心挣扎,语气加重些许,"你想违抗皇令吗?"

年轻的君王凝眸而视,但见臣子身姿挺拔如松,自己竟需仰首方能与之对视。

"微臣不敢——"甄修证又是喜悦,又是惶恐。

"那就这样定下了。"

冷风渐起,戌时二刻已至。

二人自邀月宫高台而下,回到寝宫,兰泽步履未停,听得身后足音时轻时重,显然是既不敢近前冒犯,又不愿落后失仪。

兰泽忽觉莞尔,这般情状,倒似在引着什么活物,偏这活物浑然不觉,犹自欢喜雀跃。

烛影摇曳,将二人身影投于朱墙,忽长忽短。行至寝殿门前,兰泽蓦然驻足,身后的脚步也停止,她不需回首也知道,那人此刻必定屏息凝神,唯恐惊扰圣驾。

甄修证这般恭谨之态,让兰泽心软了许多。

“你呆站着干什么?”她开口,语气柔和许多,“进来吧。”

此刻兰泽早已困倦,她沐浴后便卧于锦榻,正将坠入梦乡,忽被揽入男子温热的怀抱。

她被甄修证抱在怀里亲吻,唇瓣相触,险些喘不过气,她半仰着身子,寝衣挂落臂肘,露出莹润肩头。

……

没听见自己想要的话,甄修证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微臣心悦,愿陛下同欢。”

他的话倒说得动听,兰泽心想。

待到夜深,一名黑衣暗卫快速穿梭于宫殿阁楼之上,身影几经闪现后最终消失在邀月宫东殿。

“主人所吩咐的事情皆已查明,此乃相关文书,甄大人他……主人过目便知。”

兰泽接过文书展开,一一扫视上面的文字,随后走到烛台前用烛火点燃纸张一角,眼睁睁看着手里的东西在火光下化为灰烬,明灭不定的光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做得很好。”她淡淡道。

暗卫单膝跪地,语气虔诚:“主人救属下于水火之中,属下必尽心竭力报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对兰泽的称呼是“主人”而非“陛下”,其实有些不合礼数,但兰泽更喜欢“主人”这个称呼,她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的下属,而非一个将她视为君主的下属。

“好了,这些话便不要反复再说了,我知你对我忠心。”

兰泽在桌案前坐下,提笔写下几行字后交于暗卫:“再替我去办一件事,谨慎为先勿要操之过急,务必避开太后耳目,切不可被其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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