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轮红日从海平面升起,耕棉吹着海风从青石岛去往石板街。
雷不闻今日去玉石工厂,把林武留给了她。
今日顺风,船很快就到了石板街。
有渔船停在码头,船老板搬下刚刚捕捞上岸的新鲜鱼获,将鱼虾分门别类的摆在地上,供人挑选。
随后,那渔船上走出来两个浑身水迹尚未干透的精壮年轻人,看肤色,不像常年风吹日晒的海上渔民。
两人跳下船,扔给船老板一块碎银子,不等老板回过神来打招呼,俩人便形色匆匆,只绕过在码头挑鱼虾的众人上了石板街,俩人脚步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早上熙攘的人群里。
耕棉朝俩人背影望了一眼,略感诧异,向身边的林武道:“这海上捕鱼的船老板现在还兼做救人的生意?”一救就是救两个,这俩人倒是不像能意外落水或者是想不开跳水的。
林武一时也想不通,摸着脑袋道:“没听说啊。”
耕棉心里暗自思忖,这船老板形容干瘦,虽然看着还有些力气,可毕竟上了年纪,若能在水中救下这两个精壮的汉子,想必是要费一番大力气。
耕棉回国神来,秋日的石板街,天气晴好,微风阵阵,让耕棉有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觉。
俩人径直来到耕棉姑姑的酒肆,院子中,姑姑正在往屋里挪动酒坛,见耕棉进院,回头擦了擦汗道:“青青昨天来,说是你如果回来,去找她一趟。”
耕棉应了一声,和林武帮姑姑把剩余酒坛挪到屋内,便出门进入巷子往朱青青家去了。
刚走到朱青青家那条巷子的巷子口,便看见刚刚的两个精壮年轻人从朱青青家隔壁—朱青堂家走出来,俩人已经把刚刚在码头的那身湿衣服换掉了,但是这俩人都是宽肩阔背,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刚才多看了几眼便让耕棉印象极为深刻。
耕棉一怔,拉了拉旁边的林武,林武会意,俩人一前一后的躲进旁边的窄道中。
俩年轻人出了门,又回过身去,和半跨在门里的人在小声说着什么,虽然离得不近,还有门檐的阴影遮挡,但是耕棉一见那门里的人,便认出了是朱青堂。二人说罢跟朱青堂拱手,四下望了望,随后快步向巷子口走来。
耕棉和林武身子向内移了移,俩人藏身的地方是两个房子的中间,位置及窄,只够一人侧身,耕棉和林武一前一后的躲在里面,俩大汉路过并未向内张望。
耕棉心下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朱青堂家里?而且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屋里说,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朱青堂见两人消失在巷子尽头,便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退回院子内,轻轻关了门。
朱青堂从前交友从来不似这般,他嗓门高,呼朋引伴从来都不喜欢遮遮掩掩,在巷子头叫人巷子尾都能听见。
耕棉想着,也许,人出去闯荡了三年,磨砺了心性,心思也比之前更深沉了罢。
朱青堂进去后,耕棉和林武二人便去了隔壁的朱青青家。
朱青青听见敲门声,前来开门,见是他二人前来,便对林武说道:“我刚想着去石板街买些陈醋。”
林武向来机灵,他知道朱青青是想和耕棉说一些姐妹间的体己话,他不方便在场,便道:“少奶奶,您和青青姑娘好生叙旧,我去买醋。”
林武走后,朱青青将耕棉迎进院里树下。这个时间,朱二叔已经去石板街上忙活生意了,只有她一人在家。
耕棉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有闲心思找我?急事?”
朱青青道:“急事的话就不至于去酒肆找你了,我就该去码头跟林胜说了。只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
耕棉知道她有话要问,便嗔怒道:“你有话直说,怎么几天没见,变得这般扭扭捏捏。”朱青青一直是个直性子,让她非要拐弯抹角说的话,一定在她心里琢磨了很久,憋的不轻。
朱青青清了清嗓子,压低眉毛,低声道:“前一阵子我就想问你,城里一直有传言,雷不闻和那案子有些联系。”
耕棉不以为意道:“这个我知道,官府来查过,雷不闻已经洗清了嫌疑。”
朱青青接着问:“雷不闻有没有什么异常?”她言下之意,只是官府没抓到把柄,不代表雷不闻没问题。
耕棉无奈摇摇头,朱青青跟她当初一样不了解情况,这么想也很正常,她笑着道:“没有什么不正常,只是外界传闻他古怪,让大家对他有所误解罢了。”
朱青青不依不饶,接着问:“如果这件事真的和雷不闻有关呢?”
耕棉暗道,其中复杂的事情一时也没办法跟朱青青讲清楚。
朱青青见耕棉若有所思,身子往耕棉身边凑了凑,贴近她耳朵道:“如果你后悔了,朱青堂可以带你走,离开南珠城,找个新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谁也不知道你嫁过人,朱青堂也不在乎,还会像从前那般对你。”
耕棉一怔:“朱青堂又要离开南珠城了?”
朱青青点了点头:“只是听他提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耕棉想起了上次朱青堂骗她见面的事情,他心思多,想必刚回南珠城知道她嫁了人,心里不好受,一时回不过神来。
此次也必是他让朱青青来当说客的。
耕棉虽然心里愧疚,但是必须撂下狠话,让朱青堂尽早死心:“你转告朱青堂,是我对不住他,让他好好过日子,别再想别的。”
朱青青摇头:“我可不敢这么直接告诉他,上次他在后山河边见过你之后,回到家,硬生生的躺了两天,水米未进……”
此时,院子门吱呀一声开了,朱青堂站在了门口喊了一声:“青青在家吗?”洪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压住了俩人的说话声,俩人顺着声音向门口望去。
他不想耕棉竟坐在院子中,不觉一愣,僵在原地,没说话,也没动,只直直的远望着耕棉。
出去买醋的林武也回来了,进门看了一眼愣在门口的朱青堂,便侧身绕过他进到院子内。
他认识这个人,雷不闻曾经让他来石板街上打听过。
林武见气氛有些不对,暗想不该这个时候回来,若是少夫人不想让他知道,他还是躲着比较好,赶紧说道:“青青姑娘,醋来了,放哪儿?我给你搬过去。”
朱青青正想让他俩单独说话,朝林武摆摆手:“你跟我过来吧。放在后厨,我爹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还有些柴你不如帮我劈了。”
林武说了一个“好”字,便抱着醋坛子一溜烟的跟朱青青去后厨了。
耕棉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暗骂没良心的,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心下觉得辜负了朱青堂的一片真情,不想一个人面对他,但是话总是说开了比较好,也让他能对她死心,开始新的生活,便定了定思绪。
朱青堂向她迈了几步,她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朱青堂两颊晕染,哑声说道:“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了。”
耕棉说:“听青青说你又要离开了,那地方可有更好的营生?”
朱青堂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留在南珠城,我只能做个苦力打杂,但是出去这三年,别的不讲,让一家老小过上舒心日子自是没问题的。”
耕棉低点了点头:“那便好。”
朱青堂见她神情冷淡,想起了年少俩人在一起快乐的种种,心里伤感,声音颤抖道:“你就不问问我这三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耕棉淡淡道:“我一直都相信你说的话,若你说过的不错,那便是真的不错,只要过的如意,在哪里生活,做什么,都好。”
朱青堂心里压抑,似乎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向前走了几步,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愿意跟我走?”
耕棉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怎样答她,便只低着头,没说话。
朱青堂见她这般,分明是已经给了他答案,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可还心存一线希望,只红着眼底再次问道:“你可……愿意。”声音几乎哀求。
耕棉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雷不闻一下一下雕刻出来的,功法细腻,晶莹剔透。
耕棉狠了狠心,长痛不如短痛:“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你我之间,早已经结束了。”
朱青堂暗自咬牙,耕棉的个性他再了解不过了,她说结束了便不会再给他机会,只不过是他还心存侥幸罢了,上次在河边回来后就应该想通的呀!
朱青堂仰头长叹一口气:“你可知道那雷家是个无底深渊,你若留下,必会被拖累。”
耕棉一愣,朱青堂仿佛比她还了解雷家,细想了一瞬又突然想通,南珠城人都以雷不闻即使能洗脱那杀人案子的嫌疑,雷老爷不在了,雷家也不一定会翻身了:“无论怎样,我都会和雷家一起渡过难关。”
朱青堂听罢,喃喃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走以后,若有事情需要我,让青青给我带口信罢。”
说罢便迈着大步出了门去,院门咣当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耕棉在原地呆愣了半晌。
“朱青堂走了?”朱青青从屋内出来,听那摔门的声音便能猜到,俩人谈话不欢而散。
耕棉点了点头坐在身后的石凳上。
朱青青内心叹息,绕到耕棉身前:“你真的想好了?”
耕棉心里也不是滋味,眼角微红:“想好了。”
伴着微风,树影在地上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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