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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卢府那场大火,像一把钝刀,割断了桥梁案的明线。

裴昭砚虽抓到几个放火的护卫,却审不出更深的线索——那些人本就是拿钱办事的死士,要么闭口不言,要么趁乱自尽。卢元礼的外宅搜出的书信灰烬,拼不出完整字句。

没有实证,朝堂上的弹劾便成了空穴来风。一些官员几次三番以“证据不足”为由压下案子,久而久之,桥梁案竟真的不了了之。

长安城里的人记性差,热闹看得快,忘得也快。不过半年,除了裴昭砚和柳明姝,几乎没人再提起那场桥梁坍塌,和卢府的大火。

更让人意外的是,开春时,吏部竟下了旨意:卢元礼升任工部侍郎,官升一级。

消息传来,西市账房里的柳明姝,正对着算盘核对一家酒楼的流水。

听到云苓报信,她只是指尖一顿,随即继续拨弄算珠,算珠碰撞的脆响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真相在权势面前还是显得微薄。”

云苓愤愤不平,“这朝廷也太不公平了!”

“公平?”柳明姝轻笑一声,“在长安,公平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除非你有足够的实力,能自己挣来。”她顿了顿,将算珠归位,“他升了官,定会办场宴席炫耀。你去打听下,他打算什么时候办?”

果然,没过几日,卢府就传出消息:要办烧尾宴。

按大唐惯例,官员升官后要办“烧尾宴”,宴请同僚,寓意“鲤鱼跃龙门,烧去尾巴,化作真龙”。

但卢元礼这次办宴,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没大兴土木重建卢府,只将烧毁的西跨院简单修葺,连汀兰水榭都只盖了半间,对外宣称“不敢铺张,简朴度日”。

这场烧尾宴,便是要向长安官场展示:他卢元礼是个清廉奉公的好官,绝非贪赃枉法之辈。

“卢大人真是清廉啊!升官了也只简单修修宅子!”

“听说他把朝廷给的修缮银子,都捐给了城外的粥棚呢!”

“看来之前的桥梁案,真是冤枉他了……”

流言风向,渐渐变了。

烧尾宴当日,卢府张灯结彩,却处处透着“简朴”——门口没挂奢华的宫灯,只用了普通的灯笼;宾客送来的贺礼,大多是笔墨纸砚,不见金银珠宝;宴席摆在前院,菜式虽精致,却数量不多,连酒都是自家酿的低度米酒。

卢元礼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满面春风地迎客,见了谁都拱手笑道:“不过是升了个小官,怎敢劳烦诸位大驾?”

宾客们纷纷恭维:“卢侍郎年轻有为,这是朝廷的福气!”

“卢侍郎清廉之名,长安谁人不知?”

裴昭砚也来了,他穿着常服,站在人群里格外瞩目。

卢元礼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笑着迎上来:“裴御史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卢侍郎升官,理应道贺。”裴昭砚若无其事地笑着,“更何况我们两家差点结亲。”

“明姝实在可惜,本与裴御史郎才女貌······”卢元礼叹道。

“明姝遭此意外,我也实在哀痛不已。不瞒您说,卢府于我而言,是有着与明姝的美好回忆的伤心之地。”

裴昭砚说罢就要抬袖掩面而泣,周围宾客见状,也纷纷叹惋这对苦命鸳鸯。

“柳娘子与裴大人郎才女貌,只可惜天妒英才啊。裴御史还是早些看开的好,莫要太过沉溺伤怀。”

“是啊是啊。”

身边宾客纷纷安慰状。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诸位不必再劝了!”裴昭砚一拂衣袖,俊朗的面容此刻皆是深情。

“裴御史好痴情啊······”

“我就说裴御史是认真的!”

“柳娘子怎么舍得留下裴公子一个人啊······”

“往后余生,皆是将就······”

被他这副追念已故未婚妻的模样所打动的女宾们,开始为柳明姝惋惜。

“要是柳娘子没出事就好了,怎么偏偏在裴御史大婚前出事了。”

“你还记得柳娘子出事前他们吵过一架吗,好像跟卢尚书也有关。”

在众人众说纷纭之时,卢元礼及时到场开宴。

宴席开了,卢元礼举杯致辞,无非是感谢皇恩、同僚相助之类的场面话。酒过三巡,宾客们渐渐放开,开始谈论起朝堂琐事。

宴席摆在前院的老槐树下,连彩棚都没搭。几张方桌拼在一起,铺着半旧的蓝布桌布;碗筷是粗瓷的,边缘还有细小的磕碰痕迹;上菜的小厮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衣,动作却还算麻利。

卢元礼穿着一身半旧的湖蓝色官袍,拱手迎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让诸位见笑了。府里刚遭了灾,实在没条件办得体面,只能委屈大家凑合一餐。”

来的多是工部同僚和相熟的官员,见状纷纷客套:“卢侍郎客气了,这样才显真诚。”“我辈为官,本就该简朴度日,卢侍郎这是给我们做榜样呢。”

老夫人和卢承志也坐在主位。老夫人自柳明姝“病逝”后,身子一直不大好,脸色苍白,只是强撑着陪客;

卢承志穿着一身素色长衫,比从前沉默了许多,偶尔抬头看向卢元礼,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的复杂——有敬畏,有疏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宴席上的菜算不上丰盛:一盘酱焖肘子,一碗炖鸡汤,四碟时蔬,一碟花生,连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带着点甜味。

卢元礼亲自给众人斟酒,笑道:“这酒是内子以前酿的,大火后就剩这几坛了,今日拿出来给诸位尝尝,也算……留个念想。”

他提到周氏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恰好坐实了“夫妻情深”的假象。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御史端起酒杯,叹道:“元礼啊,你这几年不容易。桥梁案的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如今升了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大人谬赞。”卢元礼放下酒壶,语气诚恳,“下官不敢说委屈。桥梁坍塌,下官身为工部主事,本就有责任。这半年来,下官夜夜难眠,只盼着能为朝廷多做些事,弥补从前的过失。”他顿了顿,看向众人,“说起来,朝廷赏的那百两银子,下官已经捐给了城西的粥棚。府里这修葺的银子,也是下官变卖了些私产凑的——为官一任,总不能占朝廷的便宜。”

这番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卢侍郎真是清廉!”

“如今像您这样不贪财的官,可不多了。”

“难怪皇后娘娘都夸您‘忠谨可用’。”

卢元礼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坐在角落的裴昭砚,端着酒杯,没说话。他看着卢元礼游刃有余地应对众人的恭维,看着他眼底那抹藏在“谦逊”下的得意,指尖微微收紧。

这场宴席,哪里是烧尾宴?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洗白宴”。

而此时的西市账房,柳明姝正听着云苓带回的消息。

“小姐,卢府办了烧尾宴,听说来了好多大官呢!裴大人也去了!”云苓道,“外面都说卢元礼清廉,还夸他升官是应该的!”

柳明姝指尖在算盘上轻轻一点,发出“啪”的一声。

“清廉?”她冷笑,“用一场烧尾宴装清廉,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顿了顿,“云苓,让包打听的人继续留意着。我们想要平安度日,就不能让卢元礼知道我们还活着。”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偌大的长安,总能有她的容身之所吧。

卢府的烧尾宴办得风风光光,长安城里的人渐渐忘了桥梁案的阴霾,也忘了那个“葬身火海”的卢府表小姐。西市的“明记账房”却在这平静里,活出了另一番热闹。

柳明姝的日子被算盘声填满。天不亮就有商户候在门口,有的捧着连夜整理的账册,有的揣着积攒的碎银——都是来请“明先生”断盈亏、指门路的。她隔着一方竹纹屏风,听着不同的声音:有酒楼掌柜报菜价时的急切,有布商算成本时的精明,有小摊贩问“要不要囤货”的犹豫。

“明先生,我这胭脂铺每日流水不少,怎么总攒不下钱?”

“报你的胭脂进价、每日销量、伙计工钱。”

“你这玫瑰膏进价太高,比西市均价贵了两成——采买的人定有猫腻。另外,你给伙计的月钱压得太低,这三个月换了四个伙计,新伙计上手慢,反倒耽误生意。”

“柳先生,我想开家糖画摊,选在东市好还是西市好?”

“东市靠近权贵府邸,小孩多,但要给杂役交三钱‘占地费’;西市牌坊下人流量大,不用交钱,但得卯时就去占位置。”

“按你说的‘每日卖二十个糖画’算,去西市更划算——省下的占地费,够你多买半斤糖。”

她的名声越来越响,连东市的绸缎庄老板都特意绕路来请她查账。

云苓成了她的得力助手,不仅能熟练地整理账本、收取酬劳,还学会了从客人的语气里判断“是不是真心来查账”。

“先生,刚才那个卖扇子的老板,说话吞吞吐吐的,我看他不像来查账,倒像来打听事的。”云苓一边给炭盆添炭,一边说。

“不用管他。”柳明姝头也没抬,“咱们只做账,不问闲话。”

裴昭砚有大半年没来了。

偶尔从商户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多是“裴御史又揪出哪个贪官”“裴御史在查人贩子案,抓了好几个团伙”。柳明姝每次都只是淡淡应一声,继续拨她的算盘。

她本就不是爱惹事的性子。当初查卢家账目,是为了夺回父母遗产;卷入桥梁案,是身不由己。如今顶着“明先生”的身份,能安稳赚钱,能和云苓相依为命,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

至于卢元礼,只要不来招惹她,她不想再沾边。

傍晚收摊后,两人会在后院煮茶。云苓学着烤桂花糕,虽然偶尔会烤糊,但柳明姝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先生,等咱们攒够钱,就去城南买个带院子的宅子吧?”

云苓托着腮,眼里闪着光,“我想种一院子月季,再养只白猫。”

“好啊。”柳明姝笑着给她倒茶,“再给你买支赤金点翠的簪子——上次你不是说喜欢那家银楼的样式?”

云苓脸一红,摆手道:“不用不用!先生留着钱买宅子就好!”

“倒也不缺买个簪子的钱,但的确该找房牙子了解下长安的房价。”

生意越做越大,该考虑开个分店,培养一些新人了。

如今所有的账都得过她的脑子,她就算是超级计算机也顶不住。

柳明姝也不想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了,因此她打算将查账这类可以外包的工作分成不同的环节,像做项目一样分给底下的人去干。但咨询这类掌握市场信息的业务,还是由她主导。

就这么一直到初秋的一个午后,一个穿蓝布长衫的男人走进账房,将一本厚厚的账本放在桌上。

“明先生?”男人声音带着江南口音,圆脸,小眼睛,看着十分憨厚,“我叫郑三,开了家‘郑记船行’,想请您帮我看看账——总觉得钱不够用,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柳明姝让他报了基本情况:郑记船行在城南码头,主要做漕运船只的修补和翻新,偶尔也承接新船打造,生意不算顶尖,但也算稳定。

“账本我先看看,你且坐着喝杯茶。”柳明姝将账本推到屏风后,云苓端来一杯粗茶,放在郑三面前。

账本做得很规整。收入项列得清清楚楚:修船工钱、新船定金、木料代销提成;支出项也明明白白:木料采购、桐油进价、工匠工钱、码头停靠费。柳明姝指尖划过纸页,算盘打得飞快,算珠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账房里格外清晰。

半个时辰后,她停了手。

“账目没问题。”隔着屏风,她的声音清晰传来,“收入减去支出,每月有三两左右的盈余,虽然不多,但确实在赚钱。”

郑三愣了愣,挠挠头:“可我总觉得手里没余钱……是不是哪里漏算了?”

“你再想想,有没有‘账外支出’?比如给码头杂役的‘好处费’,或者修船时额外买的零碎物件?”

郑三想了半天,摇头道:“没有啊。杂役那边按月交钱,零碎物件都记在账上了。”

柳明姝又翻了翻账本,目光落在“用料清单”那一页。

“你这木料和桐油的采购量,有点奇怪。”她指着其中一行,“上个月你只修了五艘船,按常理,用两船木料、三桶桐油就够了,但你买了三船木料、五桶桐油——比实际用量多了近三成。”

郑三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做船这行当,得多备点料。万一修船时不够用,临时去买就耽误事了。我这是‘有备无患’。”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柳明姝没再追问——商户经营各有习惯,有人喜欢“多备料”,有人喜欢“按需买”,本就无可厚非。

“既然账目没问题,那就是你心里太焦虑了。”她将账本推出去,“酬劳一百文,云竹会收。”

郑三付了钱,又寒暄了几句,才捧着账本离开。他走的时候,脚步似乎比来时快了些,还特意回头看了眼账房的招牌,眼神有些复杂。

云苓收拾茶具时,随口道:“这个郑老板,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多买三成料,得浪费多少钱啊。”

柳明姝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或许吧。”她淡淡道。

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多备料可以理解,但“多三成”实在太多了。而且郑三提到“多备料”时,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像是在掩饰什么。

不过,她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

船行的事,她不懂;郑三的心思,她也不想猜。她只是个账房先生,查对账目的对错就够了,没必要深究别人的经营习惯。

她拿起陈二的布庄账册,继续核对。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账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

她没意识到,这平静的水面下,已经有一丝裂痕在悄悄蔓延——而那本看似规整的船行账本,就是裂痕的开端。

云苓端来刚烤好的桂花糕,香气甜糯:“先生,尝尝?今天没烤糊!”

柳明姝笑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该着手面试几个善明经的帮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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