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已经凝滞。
但五感却意外地敏锐。
一抬头,男妖阴冷凶狠的可怖面庞清晰地像要烙印在脑海中。
来不及躲开。
身体被重击的闷响、骨头被扭断的碎裂声、撞在洞壁上石子落在地面的滚动声……以及男妖因兴奋发出的“嗬嗬”声。
都在耳边被放大。
脸庞被压在地面,男妖跨坐在她身上。
血腥味里掺杂着尘土,呛得她几欲咳嗽,嘴里也品尝到咸腥。
尖锐指甲留在肌肤的冷意、拳头与肌肤相撞时的碾压感、还有那舌头滑过脸颊的湿冷。
应该反抗,但是无力。
她的经脉岌岌可危。
因为她的赌气,她不惜代价地隔空递信,让那细若游丝的经脉更加纤薄,灵气运转艰难。
听着他嚣张的话语,白宁杭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怒意。
即使听到他口口声声说要吃了她。
她只觉得可笑。
但她笑不出来,身体比她想象得要更加疲惫。
被扯起的头皮一松,她甚至没有支撑身体的力气,仍由自己砸在硬邦邦的地上。
那只大手压在她的脑袋上时,她在想什么呢?
脑袋混沌,放弃的念头在叫嚣,但一刹那,她想起来了。
她还未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白宁杭惊讶先前心中充斥着的自暴自弃,简直就不是她。
未战便想着失败,便想着无法反抗。
即时曾经她的反抗一败涂地,这又如何?
战战兢兢,惴惴不安……
不应该。
白宁杭微勾唇,周围因神识崩溃而摇曳的微火仿佛汲取到了新鲜的空气,再次燃烧,驱散伏在身上吸血的紫雾。
这就是神识不稳、暴露的弊端了。
肮脏之物趁机鱼贯而入,暗中勾引着堕落,动摇心志,走上另一个极端。
趴伏在身上的男妖被击飞,她起身时天旋地转。
白宁杭收回神识。
战斗,只有战斗。
催动功法后全身痛得如同被碎尸万段,鏖战间,她甚至感受不到躯体的存在,只是凭本能。
但她赢不了。
从交手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缚灵锁拴住的不是一只长有獠牙的猛兽,而是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强悍的怪物。
此时此刻,虚弱至极的她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是困兽的无畏挣扎。
作为一个人,她已经战胜不了归山繁。
神识布下的杀招被黏重的污水轻而易举地化解。
所有动静都消失。
她的经脉断了。
白宁杭躺在地上,脊梁再次被压垮。
男妖在喋喋不休。
在说什么?
听不清,只是好吵。
吵到她思考。
还有办法,她没有沦落到无路可选的境地。
黑影笼罩。
白宁杭视线一移,对上那双涌动着**的眼睛。
很漂亮的眼睛,如同剔透的玻璃,将那些见不得光的**折射成令人头晕目眩的漩涡。
这样的眼睛被挖出来,捏爆,那些**会溅落得满地都是,还是如黏液般甩不开?
手指被含住,舌头划过指缝,传来痛感。
白宁杭忽然记起那一次,眼前这个家伙唐突地吻住她的唇。
只是因为汹涌滑落的鼻血。
和现在一样的冒犯,不敬。
没关系的。
她也会像之前那样,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归山繁,我会轻一点儿……”
嘶哑的嗓音如浮萍,声音飘浮,险些听不见。
归山繁停下动作,“你说什么?”
白宁杭微微笑着,被擒住的那只手顺势握住男妖的手,借力而起。
她倒在男妖的肩上,过了片刻,挑衅般地抬起目光,“我说,我会对你轻一点儿。”
没有任何预兆,缕缕黑气似蛆虫从白宁杭的皮肤之下冒出,凝聚而又散开,却越来越浓烈。
归山繁略显讶异,却情不自禁地抚上女子的脸颊。
“你的经脉已经毁了。”归山繁拨弄一缕黑气,“这又是什么?”
白宁杭眼神一暗:“……是代价。”
话音刚落,黑气膨胀,挤满整个山洞。
视野被遮蔽,归山繁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击飞至山洞顶。
落下些许碎石泥土。
女子彻底隐藏在雾气中,连气息都被掩盖。
归山繁神情复杂。
他催动妖力,企图用紫雾将这黑气压制,然而才冒一个苗头就便被扼杀。
他身经百战,对手实力如何,只一眼便可窥见。
不久前的白宁杭就如一具残破的骷髅盔甲,无论怎样反抗都注定死亡。
可现在,这股来得诡异的黑气压抑着他的躯体,一点儿妖力都无法使出。
不,他清楚这是从何而来。
杀意在背后气势汹汹地袭来。
归山繁转身一挡,却又烟消云散。
下一刻,一段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温热的身体贴在他的后背。
“在下有个疑惑。”闲待春打破凝重的气氛,“你认识所谓的妖主,那你又是何人?”
凛月目光凛然地看向槐蕊白。
槐蕊白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嗯……我是何人?该怎么说呢?”
“我和妖主的关系并不纯粹,我只是利用他达成我的目的。”
他谦虚地笑笑:“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略有人知……我是妖主应玄的追随者。”
凛月脱口而出:“诡妖十首?”
那槐蕊白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缓缓移动着眼珠:“太好了,你有所耳闻,那我想你也应该听过诡妖十首之五。”
凛月警惕地后退:“你是说,你是槐密。”
地面现出阵法,高速旋转,将凛月等人禁锢在此。
槐蕊白身上的绳索断落。
“对哦,就是那个分明是草木妖却以吞食同族为生的槐树妖槐密。”
他的笑容在幽白阵光的照耀下显得鬼气森森。
阵法中,地面陡然变作由根茎交织而成的巨网,无数槐花如雨落下,携带着致命的毒素。
凛月唤出折扇,施下屏障:“如今不是当初任由你等恶妖烧杀抢掠的时代了,你还要铤而走险吗?”
槐蕊白嘲笑道:“我只知道一点,无论什么时代,弱肉强食的世俗规则都不会改变。”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告诉我,白宁杭在哪里?”
槐蕊白摇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和应玄做了交易,他给予我力量,而我负责拖住你们。”
“至于收手?我才不要,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脚下根茎恍若交缠成一团的蛇,正不停滑动。
槐蕊白目露贪婪:“吃了你们,正好恢复我破败的身体。”
凛月挥出折扇,斩断迎面缠来的根茎。
她一偏头,侧脸紧绷:“闲待春,拜托你照顾好阿巽和霸天,我负责破阵。”
局势陡然反转。
黑气游走,里面因殴打带起的拳风吹开一道缝隙。
透过这狭窄的缝隙,依稀可见白宁杭残暴的动作。
拳打、撕裂、扭断……
重复着归山繁对她做过的一切。
身下,男妖笑得却更加灿烂。
多美妙啊……
浑身都疼。
“咔嚓——”
腿骨断裂,戳开血肉,下一刻连同血肉被黑气缠绕住残忍地扯开。
脸上,拳头砸落,眩晕与窒息让他更加觉得兴奋与满足。
身上,女人变成一个永不知疲累的怪物,对他施虐。
归山繁注视着女人,脸上沾染了他的污血,眼神僵硬。
“哈哈哈哈哈哈……”
每一次拳头捶烂他的血肉、每一次肢体的撕扯、每一次骨头的碎裂都好舒服。
“进来了,都进来了……”
归山繁神经质般地一直呢喃这句话。
痛感与欢愉进到他的身体里。
他是活着的。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美妙了。
要到了。
差一点点就能直达归宿,差一点点。
这一切都要感谢他身上那位,半人半魔的家伙。
真是惊喜。
归山繁抬起手,想要触摸女子。
手被握住,白宁杭轻声问:“我有弄疼你吗?”
真是恶劣啊,明知故问。
这种糟糕的性格,和他如出一辙。
一定是那个人才能教导出这种怪物。
性格也好,躯壳也好。
他一直以为的,是敌人,是殊途殊归的陌路人。
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同类。
错不了的。
女人眼中闪过的绝望与悲怆,他感同身受。
挣扎与反抗,他明白。
很累吧?
很难过吧?
变成这样的怪物,很孤独吧?
“我很想轻一点儿,但是这样的话,你就会痛得很久。”
白宁杭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所以,我会再用力些,把你分成细碎的碎块。”
“你说就把你埋葬这里怎么样?”
“哦,我忘记了,你不会死亡,那我会送你一个如同死亡的黑暗。”
“你就在这里,离不开,逃不走,孤孤单单的……”
归山繁咳嗽不已,他竭力起身:“但我离开你,你也会孤单的。”
白宁杭疑惑地蹙眉,但更像是在厌恶。
“白宁杭,你还没有发现吗?我们是一样的。”
“你我不是人族,不是妖族,都是一个被人扭曲了本来面目的怪物。”
归山繁瞧见女子的脸愈加苍白,白得像人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半晌,白宁杭才回答。
“你我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你明白。”
白宁杭捂住他的嘴巴:“我不明白。”
而后像是在对自己怒道:“我不明白,我不想明白。”
“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黑气争先恐后地从伤口钻进归山繁的血肉里。
“好啊,这样会让你开心的话,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眼镜][奶茶][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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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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