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刚跑步回来的虎杖仁端着一大碗味增汤,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刚刚路过听见有人说附近有家超灵验的寺庙,我们要不要去求个签?说不定能转运!”
“因为浅草寺的原因那家寺庙最近都没什么人,感觉就是为咱们量身打造的啊!”
夏油真吾立刻举手:“我去!我最近截稿日临近,急需神明保佑!”
甚尔头也不抬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团子:“不去。”
“甚尔君,”夏油真吾严肃地推了推空气眼镜,“你难道不想摆脱‘赌马必输’的诅咒吗?”
甚尔的手顿了一下。
我撑着下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被拿捏了呢,爸爸。
山上晨雾还未散去,寺庙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青灰色的石阶蜿蜒而上,缝隙间生着苔藓。
虎杖仁拿着“大吉”签笑得灿烂:“太好了!今天一定能遇到好事!”
夏油真吾盯着手里的“凶”签,陷入沉思:“……为什么我连抽签都能抽到最差的?”
一旁的甚尔面无表情地捏着“大凶”签,指节咔咔作响。
虎杖仁闻声看过去,一时间有些沉默,但还是试图安慰:“呃,至少……甚尔君不是一个人?”
夏油真吾:“……”
甚尔:“……”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2)
回旅馆的路上,夏油真吾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家彩票店:“要不……我们试试吧?”
甚尔和虎杖仁同时看向他。
“你对你的运气很自信?”甚尔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虎杖仁拍了拍夏油真吾的肩膀,劝道:“真吾君,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结果十分钟后,三人站在彩票店门口,盯着手里的“谢谢惠顾”,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虎杖仁干笑:“……至少我们三个的运气很同步?”
甚尔:“……”
夏油真吾:“……”
(3)
当晚,旅馆的温泉池。
三个男人泡在温泉里,头顶毛巾,齐齐叹气。
虎杖仁:“我们三个的运气,是不是真得没救了?”
夏油真吾:“大概吧。”
甚尔:“啧。”
温泉氤氲的热气中,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面面相觑半晌——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虽然倒霉,但是感觉很久没这么畅快了。”夏油真吾感叹道,“东京有东京的繁华,但是这里的节奏有时候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漫画家啊……”
“仙台还好,但是我家老头子和我老婆有点矛盾,”虎杖仁抓了抓头发,有些愁,“唯一让我开心一点的就是悠仁的出生了,我想努力做个好爸爸。”
甚尔沉默一会,很久才开口:“……怎么做好爸爸?”
虎杖仁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但是,应该就是尽力对孩子好,让他过上好生活吧?”
夏油真吾摸了摸下巴:“我也不是很清楚,杰从小到大都很乖,没怎么让我和我老婆操心过。”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与其说我是父亲,其实感觉杰更迁就我一些吧……感觉自己这个爸爸当得很失败啊。”
叹气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最后夏油真吾率先振作起来,拿过边上的冰饮料举起来,做干杯状:“敬我们懂事的孩子们!”
虎杖仁也跟着举杯:“敬孩子们!”
甚尔盯着玻璃杯里摇晃的冰块半晌,跟着举起来:“敬女儿。”
“靠!”夏油真吾爆了粗口,“甚尔你不要太扎我心了,我一直想要个女儿来着,太可恶了!敬你我!敬倒霉蛋联盟!”
甚尔低笑一声。
“——敬你我。”
饮料时间过去后,甚尔放松地把手臂搭在池沿,蒸腾的水汽在他锁骨处凝成水珠,虎杖仁突然哗啦一声从水里冒出来,甩了甩粉色的头发:“果然温泉最棒了!”
夏油真吾正试图用两条毛巾叠出一只天鹅:“等等……天鹅这里应该这样折……”
甚尔瞥了一眼:“那是鸭子。”
“是天鹅!”夏油真吾举起歪歪扭扭的成品,“你看这优雅的颈部曲线——”
毛巾天鹅的头突然掉进水里。
三人沉默地看着那只“天鹅”慢慢沉底,虎杖仁突然拍水而起:“我们来比赛憋气吧!输的人明天早饭请客!”
“幼稚。”甚尔嗤笑,却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扔上了岸。
夏油真吾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防水秒表:“我来当裁判!预备——”
虎杖仁大惊失色:“等等你是哆啦A梦吗?!”
话音刚落,三个大男人同时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水面恢复平静的瞬间,拉门突然被拉开。
“爸爸?你们看见我的——”夏油杰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的位置上只剩下漂浮着三簇头发:甚尔的黑发像水草般散开,虎杖仁的粉发像一团珊瑚,夏油真吾的中长发则像水母一样缓缓下沉。
夏油杰默默关上门。
三分钟后,夏油真吾第一个破水而出,甩头时的水珠飞溅,紧接着是虎杖仁,他看着还没出水的甚尔大为震惊:“甚尔君这也太厉害了吧……”
甚尔终于慢悠悠地浮出水面,瞥了一眼另外的两人以后往上撩了一下头发,神色倨傲,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泉池内的笑声此起彼伏,温泉池外,我和夏油杰蹲在走廊上,默默对视一眼。
夏油杰:“……他们是不是疯了?”
我:“……大概吧。”
(4)
深夜,旅馆的公共休息区仍然亮着暖黄的灯光。老板娘早已睡下,三个大男人围坐在矮桌旁,中间摆着啤酒罐和一盘玉子烧。
“所以说——”夏油真吾一脸愤恨地拍桌,“截稿日前夜打印机突然坏掉这种事,绝对是诅咒啊诅咒!”
虎杖仁仰头灌了口啤酒,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懂!上个月买彩票,连续二十张都差一个数字中奖!”
甚尔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玩着空易拉罐,铝制罐身在他指间翻飞,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你们这算什么。”他嗤笑一声,“我赌马时遇到过八匹赛马集体拉肚子。”
三人突然陷入沉默。
夏油真吾缓缓举起啤酒罐:“敬我们该死的运气。”
“干杯!”虎杖仁豪迈地碰杯,泡沫溅到甚尔袖口,“不过我还是有点饿,你们呢?”
甚尔盯着袖口的酒渍看了两秒,突然拎起虎杖仁的后衣领:“喂,去厨房。”
五分钟后。
“这是……”夏油真吾瞪大眼睛。
甚尔把三碗热气腾腾的拉面重重放在桌上。豚骨汤底浓郁醇厚,叉烧肉片厚薄均匀,溏心蛋将破未破,翠绿的葱花在灯光下更显色泽鲜艳。
“厨房剩的边角料。”甚尔没看他们,“不吃就倒掉。”
虎杖仁已经埋头吃起来,含糊不清地赞叹:“好吃!甚尔你以前是厨师吗?”
“杀手偶尔也需要伪装。”甚尔掰开一次性筷子,木刺在他指腹擦出一道白痕,连皮都没破,“因为我老婆做饭很难吃,只要是她做饭,泠每次都会拒绝吃。”
夏油真吾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速写本:“这个设定太棒了!表面是米其林三星主厨,暗地里是顶级杀手……”他的铅笔在纸上飞速滑动,“再加一个宠老婆和女儿的人设……”
甚尔夹起一筷子面条:“我喜欢这个人设。新漫画要是被腰斩的话,我低价帮你解决编辑。”
“真的吗?"夏油真吾眼睛一亮,随即垮下肩膀,“不行啊,那家伙虽然严格但人挺好的……上次还帮我老婆要了她喜欢的作家的签名来着……”
一直没声的虎杖仁突然举起手机:“看!我找到个超灵验的线上抽签网站!”
三颗脑袋凑向手机屏幕。十分钟后——
“大凶。”甚尔面无表情。
“大凶。”夏油真吾欲哭无泪。
“啊,我是中吉。”虎杖仁挠头,“居然比你们两个好一点?”
甚尔和夏油真吾同时转头看他,眼神危险。
“什么啊,仁君,”夏油真吾笑得危险,“居然要背叛我们的倒霉蛋联盟吗?”
虎杖仁干笑着后退:“我居然加入了这种一听就很倒霉的□□联盟吗……等等,要不……再煮点拉面?”
厨房的灯一直亮到凌晨。走廊尽头,我和夏油杰默默收回窥探的视线。
“……要告诉老板娘厨房少了三个鸡蛋吗?”夏油杰小声问。
我看着窗纸上三个手舞足蹈的剪影,其中某个明显在演示如何用擀面杖暗杀:“就当没看见吧。”
(5)
清晨的旅馆飘着味噌汤的香气,老板娘正在训斥帮工,高跟鞋鞋底蹬得十分有气势:“昨晚是谁偷吃了准备今天早餐的玉子烧?还偷喝了我的酒!”
转角处,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扒着墙偷看。
“怪你,”甚尔压低声音踹了虎杖仁一脚,“非要说什么'深夜食堂'。”
虎杖仁揉着小腿小声辩解:“但甚尔你明明吃的最多……”
夏油真吾两手揪着卫衣帽子:“所以现在怎么办?”
老板娘这时忽然转身,和他们对上视线,三人立刻僵住。甚尔被夏油真吾猛地一推,意会后立马冲过去抓过旁边的围裙系上,抄起菜刀开始切萝卜,虎杖仁顺势拿起汤勺疯狂搅拌味噌汤,夏油真吾则不知从哪摸出厨师帽戴上,对着空气画起分镜稿。
“你们……?”老板娘狐疑地眯起眼。
“特制早餐服务!”虎杖仁露出闪亮的笑容,“回馈长期住客!”
甚尔手中的菜刀寒光一闪,萝卜瞬间变成薄如蝉翼的片状,夏油真吾则趁机把啤酒罐踢进垃圾桶,结果撞到了旁边的面粉袋。
三人默契地开始即兴表演。
“这位是京都怀石料理世家的继承人。”虎杖仁郑重介绍正在雕萝卜花的甚尔。
“这位是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甚尔繁忙之余用菜刀指了指正在用蛋黄酱在盘子上画漫画的夏油真吾。
“而我是……”虎杖仁卡壳了。
“试吃员!”夏油真吾及时接话,往虎杖仁嘴里塞了块生萝卜。
老板娘看着满地面粉、正在用蛋黄酱画《杀手厨师》漫画分镜的“米其林主厨”,雕出玫瑰萝卜的“怀石料理传人”,以及被萝卜噎得直捶胸口的“试吃员”,默默掏出了手机。
“——喂?精神病院吗?”
三人瞬间夺门而出,走廊上,夏油真吾的厨师帽飞了起来,正好罩在追出来的帮工脸上,虎杖仁边跑边回头喊:“真的非常抱歉!我们会赔钱的!”
甚尔速度最快,直接拉起另外两个人的后衣领跑。
转角处,我和夏油杰端着早餐托盘,看着三个狂奔而过的身影,夏油杰默默举起相机,拍下了他父亲人生中最像漫画分镜的一幕——卫衣帽子飞起,背后是白花花的面粉,就连姿势也是那么完美。
“有时间加个line,回去发我。”我说。
夏油杰愉快地同意了,然后把照片反手发给母亲,并配文:“早期人类返祖影像。”
厨房内传来老板娘中气十足的怒吼:“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三个进厨房——即使你们是客人也不行!!!”
敬永远是大男孩的爸爸们。
之后大概率还会有妈妈组……不过大概得等到番外了,因为妈妈组人太少了,毕竟惠妈走了,香织还是脑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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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京·间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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