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圭语毕,挺直腰板,将视线拉远,使郑荻整个人都置于她的视线之内。
她不知道郑荻会是什么反应,她也不清楚自己希望郑荻是什么反应。
她体内属于夏闻蝉的部分在躁动着,在挣扎着,在纠结着,在怨恨着。
你希望复仇?我不会去的,你原本就要消散了,你是依附于我才继续存在,是我反哺了你。
你以为你还是夏闻蝉吗?你早就不是了,你只不过是她的一缕意识。
你说不想让齐给牧阳做事?怕他被利用?
他的这个身份,生来就是被利用的。
为什么,是你改变了他啊。
他不会被两边接纳,两边的人都不会完全相信他,他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哦,还有李念生,他也狠狠推了一把。
你不怨恨齐吗?他认了杀你的人为师父。
他不知道?即使他没有失忆,知道后会立刻举起剑文你复仇吗?
你犹豫了,你看看,这是你的一厢情愿啊,你没必要心疼他啊。
人之常情?一时不能接受?
所以你就来吵我?我帮了你吧。
帮了你的是万乐幸?
是万乐幸自愿把她的一切交给我的,她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了啊。
你安静点吧,你只是一缕意识,是我体内的杂质。
玄圭的睫毛轻轻颤抖,将注意重新放到了郑荻身上。
郑荻整个人呆滞在了床上,如石塑般一动不动。
良久,他抬起手来,捂住胸口,喃喃道:“我应该感到痛苦的。”
他抬起头,视线落到玄圭身上,声音颤抖道:“我为什么没有感觉?”
他的意识告诉他要为此感到痛苦,悲伤,愤怒,继而崩溃,碎成一地,痛不欲生。
可他的心却毫无感受,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麻木不仁。
即使清楚玄圭说得是真的,他颤抖着问出了那个问题:“我如何确定,你说得是真的。”
在玄圭的眼中,郑荻的样子不是在质询,是一个罪人在等待着她做下最后的宣判,只需她开口,罪名即可成立。
“我……”
郑荻的眼珠死死盯着玄圭的嘴唇,她的话语就像公案戏曲里的令牌,飞出去,只要“啪”的一声,落到地上,他彻底被判下了。
在令牌即将落地的那刻,被苍截了下来。
“真的假的又不影响你现在对他的态度,你本来就要把他杀了,你难道要把你母亲去世的场景看一边”
“我……”
玄圭抱着手,“我无需证明我话语的真伪,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对我都没有影响。我走了。”她不管郑荻的几声挽留,头也不回走出了门。
苍的手搭在郑荻的肩上,“这件事等见了你那个师父,可以亲口向他确认嘛,比起这个——”他歪着头看向牧阳,客客气气道:“我们亲爱的牧大人,劳烦您解释一下,我哥房内那床以及书本是怎么回事?”
牧阳一脸歉意道:“房内的家具摆件,我托几个孩子去置办的,他们几个贪便宜,看这床有便宜又结实,就直接付钱搬回来了,没想到被被人骗了。”
郑荻听到这话,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轻轻咬着嘴唇没有出声,苍则是拍了一下手,把脸贴到并到一齐的手上,一派浪漫天真,甜腻腻道:“哎呀呀,原来是意外呀,真是、误、会、姐姐您了呢。”
说完他就后了悔,他不该为了膈应牧阳这么做,郑荻本来就不信任自己,现在自己连性格也不能统一,更难取信于他。
郑荻倒没什么想法,在他眼里苍这个人就是跟夏天的老天爷一样,怎么开心怎么来,一整个飘忽不定。
哪怕过一会儿苍变成孟姜女扶着墙嗷嗷嗷哭,说牧阳为什么欺负他,他的命好哭,郑荻也不会感到奇怪。
牧阳对苍这个行为也没有太大反应,她点点头轻飘飘道:“从我这里是意外,至于那个买东西的是不是有意的我就不知道了。”
郑荻打量着牧阳,想从她的身上发现破绽,家具不是她买的没错,可她一直是以一副认真负责,温柔体贴的样子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别人买回来的家具,她不可能不检查一番就直接使用。
苍还想再开口,郑荻扯了扯他的袖子,苍点点头道:“那就你说。”
牧阳金色的眼睛满含温柔地看向郑荻,“你有什么问题吗?”
“这床他们是出门直接买回来的吗?”
牧阳轻轻点头,“没错。”
郑荻道:“我能见一下那几个人买家具的人吗?”
说这话时,他认真观察着牧阳的表情,在听到他的请求后,牧阳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她点点头,带着一些商讨的语气:“这当然可以,只是我希望你不要过分苛责那几个人孩子。”
郑荻很爽快的答应道:“这是自然。”
听到这句话,牧阳的表情带上了几分担忧:“还有,想必有人告诉你了,我这里养了很多兽人,那几个孩子也是,待会见了他们后,请不要露出一些会让他们受伤的情绪。”
郑荻手放在脖子上,尴尬地笑了一下:“那就算了吧,我可能忍不住,因为我对他们挺好奇的。”
他用手指缠着头发绕了几个圈,随口道:“说起来,他们这样生活很不方便吧,他们平时是自给自足吗?想这样即使出门买点生活用品也很不方便吧,这么说来,买床被骗也很正常吧,毕竟没有经验啊。”
苍呲了一下牙,小声嘟囔了几句,郑荻眉毛一弯,笑着说:“别这样,苍,他们不知道像床这样的大件的物品,一般木匠不会提前打好放在那里的。”
郑荻这句话说得不急不缓,就如同唠家常般,苍轻轻“咦”了一声,疑惑道:“原来床不会直接做好摆出来买吗?”
郑荻看着苍那副憨憨的表情,扶额道:“你没必要这样,你即使没有生活的经验,这其中的关节也能想得通。”
苍张了张嘴,身体往后仰了一下,转了一个圈,绕到牧阳跟前,笑容中带着几分打探:“毕竟一般人除了结婚,平时也不会买床这样大件的物品吧,没人要的话木匠也不会主动去做,毕竟费时费力还占空间,你这么心细的人连这点问题都意识不到,即使意识不到也不会检查一下。”
牧阳眼睛随着苍身体的摇晃转了几圈,她的笑容染上了几分威胁的色彩,“你不要一副小人得志的样态,苍。”
她的语气,像是在对犯错的孩子下达最后的通告。
苍一下站直了身子,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挑衅道:“怎么,你想说你也没有生活常识吗?”
郑荻看他脸色不太好,翻身从床上迈了下来,两步走到他身边,对着牧阳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有事好好说明就行了。”
牧阳把手杖支在地上,身体微微倾斜,原本和缓的语气略显轻佻:“好好说明,似乎这句话更适合你,苍至少把他的怀疑说得很清楚,我想,我们之间应该算是有话直说的关系。”
她的语气骤然和缓下来,“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小齐。”
郑荻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散落的头发如垂柳般挡住了他的脸,看不出表情,他诚恳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的。”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来,将头发别在脑后:“确实该有话直讲,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现解开苍身上的法术。”
他微微偏头看着苍因为疼痛而紧皱的脸:“你没必要折磨他,他只是表达了他的疑问,只是方式上可能让你有些不适。”
牧阳没有说话,屋内陷入安静,郑荻扶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苍,一下一下理着他们的背,他们一下子就变成了关系和睦的兄弟,郑荻就想是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好哥哥,苍也如同一个乖巧的弟弟。
屋内飘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过后,释然的笑声从牧阳的喉咙中溢了出来。
“你们真是……不,也不光你们。”
在装模作样这一方面,他们几个简直一模一样。
她手杖缓缓敲击着地面,“罢了罢了,也怪可怜的。”
随着手杖的敲击声,苍的脸渐渐舒缓开来,牧阳调笑道:“你是不是该庆幸你那苍白的脸蛋?否则可做不出这种效果。”
苍依旧靠在郑荻的肩上,笑得有些僵硬:“怎么会呢,你其实是想告诉我,不要蹦跶得太厉害,现在是让我脑袋疼,待会也可以让我脑袋掉。自己的性命捏在他人手中,怎么可能不诚惶诚恐,不担惊受怕?”
郑荻细细思索着苍话中背后的含义,苍会和牧阳是什么关系,他和牧阳有着共同的秘密,不会对他挑明,两人背着共同的认识,在进行着这场对话。
牧阳眼皮一掀,手指在手杖上摩挲着,“我以为你胆子挺大的,就说床的事吧,你怀疑我在背后做手脚,直接挑明,就不怕我恼了脸,对你们不利?”
苍没有接话,他从郑荻怀里转到床上,直直躺了下去,双腿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着:“你们说吧,我不舒服。”
郑荻看着他的腿,小声说了句:“真是的。”就把头转会牧阳的方向:
“那,咱们就好好聊聊吧,姐姐。”
终于考完试了,耶耶[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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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三个人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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