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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代序(上)

曾经珠光宝气的房间里,鎏金烛台蒙着灰,褪色的绸缎地毯布满了褶皱,曾经刷着金漆,镶嵌着一堆花花绿绿宝石的天花板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昔日的繁荣与辉煌早已褪去光彩,处处显出一片荒芜萧条的败落之态。

若明东升瘫坐在雕花沙发上,绣着金线的王袍黯然无光,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天鹅绒扶手。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他目光呆滞而茫然地望向窗外,眼神里满是绝望与颓废,仿佛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完了,对我来说,现在一切都完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我会受到那么多人的痛恨,为什么整个国家的人都变成了我的敌人?”

“无论如何,事情的结果总是显而易见的,我再也当不了这里的统治者了,我会被他们从王座上扔下来,扔到监狱当中去,甚至……我会被他们剥夺生命。”

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统治者若明东升,在七岁那年便作为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登上王位。

自幼年起,他的生活便被一群惯会阿谀逢迎的佞臣环绕。

这些人为了巩固自身权势,从未向他传授过治国理政的道理,反而绞尽脑汁迎合其喜好,将他引向荒唐奢靡的歧途。

偶尔有那么几个有志节的忠臣在朝堂之上劝谏这位年轻的君主,让他专于国事,莫要玩物丧志,却总会遭到那些奸佞小人的嘲讽甚至是斥骂。

“陛下贵为天下之主,难道连寻欢作乐的权利都没有吗?”

“陛下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的智慧远远超过了古代那些所谓的圣人先贤,他治国理政的才华,千百年来所有的君王加在一起都无法和他相比,你这个大胆狂徒,竟敢在陛下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可实在是用心险恶啊!”

“就是啊,陛下如果不能充分的放松身心,还哪有精力去治国理政?我看你们啊,就是见不得陛下好,就是看不得咱们的国家繁荣昌盛!”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朝堂上劝谏的人越来越少,那些铁骨铮铮的忠臣要么被小人排挤陷害,贬到他乡外方做地方官,要么干脆不愿意与这群混蛋同流合污,效仿古代的贤人隐士,和自己的妻子儿女一并隐居到山林之中,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清闲日子。

在深宫内院中,若明东升热衷于耗费巨资搭建华丽戏台,命宫人日夜排练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剧目供其欣赏消遣。

在众多的戏剧里,他偏爱那些以仙魔争斗为主题的剧目,要求演员身着缀满珍珠宝石的戏服,一场演出的服饰开销便能抵得上普通百姓数年的口粮。

为追求极致的舞台效果,他甚至下令在戏台顶部镶嵌数百颗夜明珠,打造出一片浸满了人民血泪的星空,在描绘下雨的场景时,他还会命令专管戏台后勤的近侍洒下纯金制成的金箔,以彰显出“仙境”的富丽堂皇。

夜幕降临之时,珠光流转之间,数十名宫人粉墨登场,演绎着虚妄的神话故事。

除了看戏,他还痴迷于收集奇珍异兽。那些奉承他的臣子们专门在王宫内开辟出占地千亩的“万兽园”,从遥远国度进贡而来的白虎、孔雀,乃至传闻中的珍禽瑞兽,都被圈养于此。

为博他一笑,臣子们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搜寻珍稀物种,这样的谄谀行为导致国库严重空虚,整个国家渐渐变成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空花瓶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若明东升既无治国之能,亦无爱民之心,彻底沦为了一名只知放纵享乐的昏君。

伴随着门外的一阵骚动,那扇价值万贯的雕花木门被一脚踹开,远山绪带着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曾为王室服役,如今却倒戈相向,从门外冲了进来。

此时的远山绪,看上去就像一个伟大的英雄,他的衣服已有多处被扯破了,带有着还在向外渗血的伤痕,目光中仍旧闪烁着冷峻和坚毅,看上去波澜不惊,映衬出一种冷冽的压迫感。

“若明东升,你的时代结束了。”远山绪语气冰冷,像是深秋落叶上的一层薄霜。

若明东升苦笑一声,向来贪生怕死,色厉内荏的他此时也不得不坦然面对自己的结局。

远山绪举起了他随身佩带的手枪,用它抵住了东升的额头,后者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绝望地闭上自己的双眼,等待着对方扣动扳机。

然而,远山绪学却并没有那样做。

“把他绑起来吧。”远山绪冷冷地说。 跟从在他身后的人在听到命令之后,立即一拥而上,用带来的麻绳将其紧紧地捆住,这位已经在位十五年了的永绪国末代君王,就这样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其实,远山绪并不是没有想到过直接将对方就地处决,以发泄人民的怨恨。但即然明月诚嘱咐过他,要让其接受人民的审判,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三个街区外的瑞香神宫也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

明月诚率领着数十名无神论者,将这座大理石砌成的建筑围得水泄不通。

彩绘玻璃上的七子七女像在火把映照下扭曲变形,仿佛在为即将覆灭的伪善势力哀悼。当教会主席和他的十九个亲传门徒故作镇定地踏出大门时,迎接他们的却只有冰冷的枪口。

在堆满金银贡品的密室里,他们发现了蜷缩在祭坛后的永绪王后梁氏,这位昔日艳冠群芳的女子此刻妆容凌乱,名贵的珍珠项链断了一半,散落的珠子滚落在刻满经文的地砖上。"我只是想活下去......"她颤抖着重复这句话,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带走。"明月诚转过身,不愿再看这荒诞的一幕。

神宫穹顶的彩绘玻璃被夜风掠过,发出一阵细碎的呻吟声,仿佛在为这个腐朽时代的终结而叹息。

正在他们得胜欲归之时,明月诚身边跟从的几位思想略有几分激进的无神论者提议将那座由大理石与水晶建构成的宏伟建筑给一把火烧掉。

这座建筑虽然见证了教会的罪恶,但也凝聚了无数工匠的心血。

明月诚走上前去,轻柔地抚摸着那些已经历经几百年风雨洗礼的灰白色墙砖,眼神中满是感慨,轻声说道:“那样就太可惜了,这些砖砖瓦瓦也没有罪过。我认为不如将这里改造成一所学校,让孩子们在这里学习知识,摆脱愚昧,也好压制一下这些歪风邪气,这样一来,它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两天之后的2月17日,在一切都基本上尘埃落定之时,永绪民主临时政权在永绪王宫的旧址——现在已经成为了国会行政中心,正式宣布成立。

年仅十九岁的远山绪,在明月诚和永绪人民不遗余力的支持之下,被推举成为了临时政府的总理,而明月诚自己则退居二线。

从一个受尽孤立与排挤的辍学少年,到一个政权的领袖,这一条路,远山绪走了整整九年。

在那一刻,若明氏政权的集权统治也正式宣告了终结,在这样一个百废待兴的局面之下,远山绪承担了比往日更多的责任与期待。

于是,为了让如今已经支离破碎的局势尽快恢复成人民所期待的海晏河清,远山绪与明月诚不得不尽快实行一些新的经济政策以支持经济的复苏与进一步发展。

在政策制定的过程中,两人截然不同的理念逐渐显露出来,而这些政见分歧,也成为了日后两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之下,明月诚一直怀揣着对真理主义的坚定信仰,他深入研究过邻国陵山国曾经的真理主义制度,阅读过不知多少本李昭旭、张尚文等人的政论选集,

明月诚深切的相信着,在科学先进的真理主义制度下,人民群众真正成为了国家的主人,生产资料归全体人民所有,大家齐心协力为了国家的发展和自身的幸福而努力奋斗。

在他看来,永绪国只有全面实施公有制,才能彻底消除贫富差距,实现真正的公平正义。

在他的构想中,国家将统一规划资源分配,大力发展基础工业和农业,保障每一个公民都能享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和教育、医疗资源,人们付出多少劳动,就能够得到多少财富,旧社会那些不劳而获的特权阶级将会彻底绝迹,淹没在浩荡的历史洪流之中。

为了更好的实施真理主义政策,明月诚经常深入基层,和人民群众进行亲切的交流,倾听他们的需求和愿望,将这些声音融入到政策的制定当中。

他希望通过公有制的推行,让永绪国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国家的关怀,激发大家建设国家的热情。

然而,在治国理政方面,远山绪的思想主张却和明月诚存在很大的差异。

他相当厌恶真理主义制度,却并不是像他表面上所说的那样,说它既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又不能满足现在这个百废待兴时期对于经济高速增长的强烈需求。

他想着,如果永绪国真的成为了一个以真理主义为国体的国家,全体人民都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人,那么身为总理的他又是什么呢?他难道要承认自己和人民群众拥有着同等的地位吗?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对于权力和地位有着一种近乎病态追求的人,绝不能忍受自己和一堆平民百姓站在一起,共同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本质上,存在于他个人理想中的自己,更接近于旧社会那些一家独大的封建君主。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自己心里,绝不能展示给任何一个人看,尤其是明月诚。

“明月诚向来是个固执的人,只要是对那群平民百姓好的事,即便是要了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干,如果我直接跟他说,我想成为这个国家唯一的主人,他一定不会同意,而且,我在他心里那个心怀天下苍生的形象也会彻底崩塌。

唉,现在的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虽然身为永绪国的总理,但我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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