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走廊上就听见你吵！”班主任的训斥声先一步传来，随后她和任课老师一同走进教室。
“一天到晚就你事多，你不学别影响其它同学！”
“老——老师，这回真不能怪我！”张扬话到嘴边，硬生生把私下里“老魔女”的外号咽了回去，心里却对这外号更加认同。
“你看她，一来就抢了我的位置，我该怎么上课啊？”
张扬挤出一脸受了委屈的神情，盼着老魔女能主持回公道，给自己挽回点刚丢的面子。
班主任原本满脸不耐烦，却在目光扫到那女生时，脸色就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眼中的厉色全换成了笑意，变脸快得能当北影教材。
“哎呀，小苒同学！”她瞬间就笑眯了眼睛，嘴角高高咧起，语气充满关切地问；“靠前的位置有没有更方便听讲？”
张扬、洛悠然和周围同学们都是目瞪口呆，哪曾见过班主任这个样子？张扬脸上更是精彩：惊异、不甘、甚至是懊悔，很难想象这么多复杂的神情同时拧在了一张脸上。
“王老师，这个位置挺好的。”女生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好好好，那就坐这儿吧！”
班主任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挂满了讨好般的笑纹，转头看向张扬时，脸色骤然转冷，就像换回了那个熟悉的老魔女。
“你给我去讲台边老老实实坐着，别在这儿打扰其它同学！”
张扬心如死灰，老魔女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何况这事也不全怨那女生——谁让自己桌上空空如也？只怕是自己以后都无缘后排靠窗的风水宝地了。
“好了各位同学，我们来欢迎一下新来的同学——苏苒。”班主任王老师走到讲台上，带头鼓起掌来。
迎着众人各种各样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那位名为苏苒的女生缓缓起身。她微微颔首，向四周轻鞠一躬，唇角牵起一抹礼貌性的浅笑。
“苏苒，请大家多多关照。”
不得不说，苏苒的容颜实在令人惊艳，众人不再纠结于班主任刚刚那异常的态度，窃窃私语的重点转变成了对新同学苏苒的讨论。
只有张扬面露难色，从教室后排挪到讲台旁的这几步路，硬是被走出了赴刑场般的煎熬。
见张扬两手空空在讲台边空位坐下，任课的老师眉头当即一皱，语气不悦地问道：“张扬，你的书和文具呢？”
张扬脸颊发烫，支支吾吾地回答：“我……那个……早上起晚了，来的时候，给忘家里了……”张扬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听清尾音。
老师脸上并没太多意外，像是早料到如此，也没有当场追责张扬，只拿出教具敲了敲黑板，招呼同学们上课。
这个上午，张扬坐得如芒在背，讲台边的位置以及空荡荡的桌面太过显眼，身后几十道视线扎在他后背，讲台上老师偶尔扫来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耐。就连闹哄哄的课间张扬也是缩在座位上没动一下。
中午十一点半，无比悦耳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早已蓄势待发的同学们一齐涌出教室，以参加体测冲刺时的速度冲向食堂。
洛悠然身材娇小，不想掺和进这场抢食大战，她正拿出带来的提拉米苏准备享用，却无意间看到了同样没去食堂的张扬。
“怎么了这是？想那个新来的漂亮同学想得失魂落魄了？”洛悠然调侃道。
张扬重重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我是担心老魔女把今天的事告诉我爸妈……”
“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大胆还怕这个呀！”
洛悠然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在一旁坐下，顺手丢给张扬几包零食，自己则是拆开提拉米苏的包装。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张扬烦躁的揉起了头发。
张扬是独生子女，家境普通，父母都是疲于生活的小职员，供他读这所学费不菲的民办高中已是勉强，肩负父母厚望的他知道自己不争气，从小到大光惹了数不清的麻烦，来自老师的赞扬却屈指可数。
他不是没想过改变，可奈何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早在初中时，理科公式和外语单词对他而言，就已经是翻不懂的天书了。
此刻，让张扬最担忧的是：老魔女如果将自己今天连书包都没带去学校的事说了出去，那自己该怎么去面对爸妈？
在沉默中过去许久，在食堂饱餐后的同学陆续回到教室，顾不得肌肤和书本桌面粘黏成一片的风险，在饭后第一时间，舒服地枕着手臂，享受那短暂的午间小憩。
“张扬！”教室门口传来呼唤声，是张扬的好哥们、二年六班的韩青松。
等张扬走到教室门口，韩青松才开口问道：“今天没去吃饭吗，怎么没看见你们？”
“早上又挨老魔女一顿训，没心情。”
韩青松盯着愁眉苦脸的张扬看了好一会，突然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又招惹悠然了……去打球放松放松？”他指了指教室后面的篮球。
“不去……对了，把你下午不上课的的书借我几本。”
“书？什么科的都行？你要干嘛？”韩青松连着几问，又在张扬还没开口时又补了句：“你…不会没带书包吧？”
张扬没说话，韩青松却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顿时捧腹大笑，话都说不利索：“你、你真的是个人才啊！哈哈哈！”
嘲笑了一通张扬，韩青松还是回去拿来了一捧书给张扬。
下午的课，大家都还沉溺在暑假的余韵中，所以老师们也都未讲重点。班会课上，班主任王老师将张扬分到了苏苒的助学小组。
“张扬……你就和苏苒同学一组吧”
虽不情愿，但也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瞥了眼即将成为自己组长的苏苒——她没有抬头，不知在写着些什么。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放学时分。
走读的同学笑着和好友道别，拎起早已在课上收拾妥当的包，步调轻快地向教室外走去，涌向食堂的人潮也因少了一批“生力军”，比中午从容许多。
六班的韩青松同往常般早早地来了二班，与张扬一起等着洛悠然去食堂。
路上，平时叽叽喳喳的张扬却是闷头沉思一言不发。
为了打破这奇怪的气氛，韩青松似是漫不经心地提起：“欸？悠然，小桉今天没和你一块儿？”
“哦，她去排练大后天那个迎新晚会了。”
“迎新晚会？”韩青松一笑，顺手就搭上张扬肩头，“那看来某人又要去霍霍那些漂亮学妹了。”说着，他朝张扬挤了挤眼。
见他还是没反应，韩青松干脆一戳张扬：“欸我说你小子，被女特务拷打成哑巴啦？”
“什么意思啊你？”洛悠然偏过头，扬起粉拳，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我靠，你个暴力女别想动我啊！”韩青松立马跳开，躲到张扬身侧将他挡在自己与洛悠然之间，“我兄弟张扬第一个不同意！”
看着韩青松和洛悠然跟俩活宝似的，绕着自己左躲右闪，郁闷了一下午的张扬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俩小学生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接小弟小妹放学。”张扬好笑地拦了一下“逃窜”着的韩青松，这一拦就害得韩青松胳膊肘上猛挨了一下。
“哎呦哎呦，欺负人了欸！骨折了骨折了——”韩青松就势捂住手臂，夸张地皱起脸嚷嚷着。
洛悠然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嘴角还泛起一对浅浅的梨涡；张扬也是不住笑着摇头。
吃完了饭，走读的张扬便在洛悠然一声声“明天一定记得给我带提拉米苏”的叮嘱中，挥手与两人告别，转身朝校外的公交车站走去。
晚风消去了燥热轻拂过，街道行人寥寥，远处一辆锃亮的宾利慕尚静静停在路边，而站在车旁的苏苒，身姿格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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