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校服外套被粗暴地扯开了口子,露出里面同样破损的衬衫,白皙的手臂和肩膀上布满了青紫淤痕。
一头原本柔顺的黑发此刻凌乱不堪,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和沾着泥污的脸颊。
嘴角撕裂了,一道暗红的血迹蜿蜒而下,在下巴处凝结。
三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围着她,脸上挂着戏谑与残忍的得意。他们不是街头常见的瘦弱混混,而是体格粗壮,眼神凶狠,显然是做惯了这种欺凌弱小的勾当。
“臭丫头,还挺倔?看你能撑多久!”为首的黄毛混混狞笑着,活动着手腕,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他猛地挥出一拳,狠狠砸向王小鸢的肩膀。
“唔!”王小鸢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墙壁,骨头仿佛要碎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另外两个混混立刻跟上,拳头和脚落在她身上、腿上。
她只能徒劳地用双臂护住头脸,身体在每一次击打中颤抖、蜷缩。
“求…求你们……”细微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挤出,带着破碎的哭腔。
“求?现在知道求了?晚了!”另一个染着红发的混混狠狠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
王小鸢痛得几乎窒息,身体弓成虾米。
她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在她意识开始模糊,以为自己要彻底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时——
“住手!!!”
一声怒吼传来!声音里蕴含着愤怒、焦急,甚至有一丝破音的颤抖。
三个混混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们脸上得意的狞笑凝固了。
他们猛地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刺向声音的来源——城楼那半塌的拱门入口处。
逆着昏黄的光线,一个身影站在那里,剧烈地喘息着,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是谷汩。
她穿着和王小鸢一样的校服,此刻却沾满了灰尘,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她的脸颊因为奔跑和愤怒而涨红,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住那三个混混。
谷汩深吸一口气。
城楼里**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让她更加清醒。
她强迫自己站稳,挺直了脊背,尽管双腿因为刚才的狂奔和眼前的景象而微微发软。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那三个混混身上,特别是那个领头的黄毛。
“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无法无天了!”谷汩的声音依然高亢,带着质问,“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她刻意加重了“报警”和“警察”这两个词。
“警察”
那两个跟班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透出明显的慌乱,下意识地看向黄毛,脚步微微后挪。
黄毛混混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啐了一口唾沫,强装镇定,嘴角扯出一个更加狰狞的冷笑,眼神盯着谷汩:
“呵!小丫头片子,嗓门不小啊?报警?吓唬谁呢?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就凭你?”他向前逼近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倒谷汩,“老子在这片混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怕”,也为了在手下面前挽回面子,他猛地抬起穿着脏污运动鞋的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蜷缩在地的王小鸢的后背踹去!
“噗!”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王小鸢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了,身体被巨大的力量踹得向前猛地扑出。
“小鸢!”谷汩再也顾不上任何恐惧,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冲了出去,张开双臂,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王小鸢身前,将那个伤痕累累的身影护在怀里。
“你们别太过分了!”谷汩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甚至有些嘶哑,“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凝固的时刻——
“呜——呜——呜——”
警笛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黄毛混混脸色煞白得如同死人。另外两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抖起来。
“妈的!真…真来了?!”黄毛混混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护在王小鸢身前的谷汩。
“这个事没完!臭丫头们,你们给我等着瞧!走!”他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带着两个同样惊慌失措的手下,跌跌撞撞地朝着城楼另一个破败的出口仓皇逃窜。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冲进了废弃城楼,强光手电筒的光束瞬间扫过空旷而狼藉的现场。
谷汩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大口喘着气看向王小鸢。
王小鸢正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撑着地,试图从地面上爬起来。
她破烂的衣服下,青紫的淤痕和擦伤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那只受伤的手掌无力地垂着,鲜血还在缓慢地渗出,滴落。
谷汩急忙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搀扶住王小鸢。
“小鸢!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扶你,我们马上去医院!”谷汩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王小鸢甩开了谷汩伸过来的手!
她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身体晃了一下。
王小鸢缓缓地抬起头。
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深地看了谷汩一眼。
她忍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异常艰难地朝着警察和城楼门口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谷汩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她看着王小鸢的背影,那句堵在喉咙口的“不是我做的”,终究没能喊出来。
警察已经围了上来,询问了情况。
“王小鸢!”谷汩用尽力气,冲着那个艰难前行的身影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委屈和急切,“这个事不是我做的!我也是知道后才第一时间赶来的!”
王小鸢的脚步顿住了。
她缓慢地转过身,动作牵扯着伤口,让她微微蹙眉。她看着几步开外,脸上写满委屈和焦急的谷汩,嘴角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充满了讽刺、自嘲和无比冰冷的弧度。
她的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直直地落在谷汩脸上。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她唇间逸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沙哑,“你以为……”她顿了顿,“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说完,她不再看谷汩一眼。
她重新转过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了这座废弃城楼。
谷汩僵在原地。
警察后续的询问,她只是机械地回答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走了很久,王小鸢终于看到了自家那扇熟悉的、漆成淡绿色的单元门。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颤抖着掏出钥匙,费了好大劲才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家里一片寂静。
她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她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声地抽动起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压抑的、无声的啜泣,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打湿了膝盖上破口的布料。
所有的恐惧、疼痛、委屈、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身体的疼痛将她从麻木的悲伤中唤醒。她缓缓地、艰难地撑着门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挪进自己的小房间,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床上。
她在黑暗中躺了很久,积蓄着力量。然后,她再次挣扎着起身,拖着沉重得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向浴室。
“啪嗒。”
白炽灯刺眼的光线瞬间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她站在洗手池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头发凌乱纠结,脸颊红肿,嘴角撕裂,干涸的血迹,额角和颧骨上都有明显的青紫。
她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哗地冲击着陶瓷面盆,蒸腾起白色的雾气。她伸出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探到水流下。
“嘶——”
温热的水流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刺痛让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身体都痉挛了一下,差点叫出声。
她拿起旁边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一角,然后轻缓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手掌上凝固的血污和嵌入皮肉的沙砾。
清洗完手掌,她解开破烂的校服和衬衫。
镜子里映出更多的伤痕:肩膀上、手臂上、后背上、腰侧……大片大片的青紫色淤痕,边缘已经开始泛黄。
还有一些地方被地面擦破,皮开肉绽,渗出组织液和细小的血珠。她用温热的湿毛巾,避开最严重的伤口,轻柔地擦拭着身体其他地方的污垢和血迹。
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肌肉,带来阵阵钝痛。
温热的水汽氤氲在狭小的浴室里,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周宇……”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水珠顺着她湿漉漉的发梢滴落,砸在瓷砖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周宇,仗着父亲是学校的大股东,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惯了。他看谁不顺眼就肆意欺凌,老师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王小鸢转学来第一天,仅仅是因为带来了一把活动扳手,就被他视为眼中钉。
之前的几次小刁难,她忍了。她不想惹麻烦,只想安安静静读完高中。但这一次,他竟然指使人下这样的狠手!这已经彻底越过了底线。
她给过他机会了。一次次的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伤害。她不会再退缩了。
次日,天亮后。
她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让她微微蹙眉。她掀开被子,走到衣柜前,拿出另一套干净的校服,熨烫得平平整整,蓝白相间。
她小心翼翼地穿上,每一个动作都尽量轻柔,避免拉扯到身上的淤伤和擦伤。
穿好上衣,扣好每一颗纽扣。
洗漱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上的淤青和红肿依然明显,嘴角的伤口结着深色的痂,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眼神还透着一股力量。
她梳理好凌乱了一夜的长发,将它们整齐地束在脑后。
出门前,她再次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虽然带着伤痕,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女孩。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清晨的街道行人不多。
王小鸢背着书包,一步一步走向学校。
身上的伤口在行走时依然隐隐作痛,她要去了高二(一)班,周宇的教室。
同学们纷纷侧目,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好奇,也有看热闹的窃窃私语。
“看,是王小鸢!”
“天啊,她脸上……是被打了吗?”
“她怎么还敢来学校?还来我们班?”
“她这是要干嘛?找周宇算账?”
“胆子也太大了……”
王小鸢能感受到背后的议论和指指点点。
她目不斜视,下颌微微抬起。
周宇坐在教室后排,翘着二郎腿,跟他的两个铁杆跟班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脸上是惯常的得意和嚣张。
看到门口出现的王小鸢,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冷笑,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王小鸢,仿佛在看一件令人厌弃的垃圾。
“哟!”周宇故意拉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教室,带着十足的挑衅和轻慢,“这不是(三)班那位‘了不起’的转学生,王小鸢同学吗?今天吹的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吹到我们这‘小庙’门口来了?怎么,昨天还没‘玩’够?”他刻意加重了“了不起”和“玩”字,恶意满满。
王小鸢没有理会他刻薄的言语。
她抬起脚,一步,一步,走进了这间属于周宇“领地”的教室。
在距离周宇的课桌一步之遥的地方,王小鸢停了下来。她微微扬起头,目光平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周宇。
“周宇,”她的声音不大,语调平静,“昨天下午,在旧城楼那边,那几个对我动手的混混……”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锁住周宇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是你叫去的吧?”
周宇脸上的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瞳孔有瞬间的收缩,泄露了内心的慌乱。
他猛地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企图用身高和气势压倒对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色厉内荏的咆哮:
“王小鸢!你他妈放什么屁?!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老子昨天下午一直在球场打球,谁他妈看见什么混混了?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他环视四周,试图寻找支持者,“大家说是不是?谁看见我跟混混有来往了?”他试图把水搅浑,用气势掩盖心虚。
王小鸢不仅没有被他吓退,反而向前逼近半步。她微微提高了音量,声音冰冷:
“你?这是在狡辩么?”她的目光扫过周宇强装镇定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怜悯的冷笑,“周宇,说实话,我真为你的人生感到悲哀。”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周宇最敏感的自尊。
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王小鸢没有停顿,目光如炬,继续清晰地陈述:“从我开学第一天,不小心掉了个扳手,你就处处针对我,找我的茬,给我使绊子。你,一个家里有权有势、要什么有什么的富家子弟……”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到底是在羡慕我什么呢?羡慕我成绩比你好?羡慕我不需要靠家里的钱和势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她微微侧头,凑近周宇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吐出最后一句诛心之言:
“还是说……你其实,是喜欢我?”
这句话直接在周宇的脑子里炸开!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词夺理,在这一刻被这**裸的、带着羞辱意味的质问彻底击溃!
他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又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羞怒。
“你……你他妈放屁!胡说八道!谁他妈喜欢你这种土包子转学生!”周宇气急败坏,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他指着王小鸢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王小鸢!你少在这儿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转学生!在这个学校,你能掀起什么风浪?啊?!”
他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仿佛这样能找回一点底气,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骄傲:“我爸是学校最大的股东!这学校,我说了算!我想让谁待不下去,谁就得滚蛋!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面对周宇**裸的威胁,王小鸢的眼神更加冰冷。她迎视着周宇那双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就因为你爸是学校的大股东,”她一字一顿。
“你就更应该以身作则,树立好榜样!而不是仗着你爸的权势,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践踏规则,欺凌同学!”
她向前又踏了一小步,目光带着一种决警告。
“周宇,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找我麻烦……”她顿了顿,“我,王小鸢,绝不会让你好过!我说到做到!”
话语落下,整个高二(一)班陷入了寂静。
周宇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王小鸢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王小鸢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玉石俱焚的气势,让他第一次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握紧了拳头。
“你……你给我等着!”这威胁听起来,已经明显底气不足,更像是色厉内荏的挽尊。
王小鸢说完那句警告,再没有看周宇那张扭曲的脸一眼。
她利落地转身,挺直着伤痕累累却异常挺拔的脊背,在几十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出了高二(一)班的教室门。
她刚消失在门口,死寂的高二(一)班瞬间如同炸开了锅!
“我的天!刚才那是王小鸢?我没看错吧?!”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她居然敢这么跟周宇说话?!还……还说他喜欢她?我的妈呀!这也太勇了!太敢说了!”他满脸的惊叹号。
“就是啊!你看到周宇那脸色没?跟吃了苍蝇似的!哈哈哈!太解气了!”他的同桌兴奋地拍着桌子,压抑着声音,“周宇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硬茬子啊!”
“王小鸢那气势……绝了!最后那句‘绝不会让你好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帅了!”后排一个女生小声跟同伴嘀咕,眼里闪着崇拜的光。
“不过……她脸上那伤,看着好吓人,昨天真被打了?周宇找人干的?”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昨天的“旧城楼事件”。
“嘘……小声点!周宇还在呢!”有人紧张地提醒。
议论声在教室里蔓延,兴奋、解气、担忧、猜测……各种情绪交织。
周宇重重地跌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他脸色铁青,眼神发直地盯着前方,仿佛灵魂出窍,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王小鸢刚才那些冰冷的话语,特别是那句“你喜欢我?”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周宇失神地低声呢喃着。
过去几年,在这个学校,他就是横着走的螃蟹。看谁不顺眼,几句威胁,或者让跟班“招呼”一下,对方立马就怂了。
老师?哪个敢管他?谁不知道他爸是学校的大股东?谁敢得罪财神爷的儿子?
他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别人敢怒不敢言的眼神。
可是王小鸢,这个转学才几个月、没有任何背景的女生。从一开始,她就没像其他人一样对他卑躬屈膝。
那几次刁难,她虽然没反抗,但眼神里的那种沉默的倔强,让他很不舒服。而这一次……她不仅没被打趴下,反而直接打上门来,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他那点可笑的优越感和遮羞布撕得粉碎!
她不怕他,真的不怕!她甚至敢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他!
这种彻底的失控感,这种被当众剥掉“皇帝新衣”的羞耻感。
内心深处滋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是的,是恐惧。
“老大,就这么……让她走了?”一个跟班凑上前,脸上还带着点不甘心,小心翼翼地问,“这也太……太没面子了吧?以后咱们还怎么……”他话没说完,意思很明显。
“你懂个屁!”周宇猛地回过神来,凶狠地瞪了那跟班一眼,低声咆哮道,“滚一边去!”
骂完,他又陷入了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昨天指使混混去教训王小鸢,本想让她吃点苦头老实点,结果呢?人没教训成,混混还被警察抓走!
这事儿要是真闹大了,捅到他爸那里……想到父亲那张严厉的脸和可能的后果,周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小鸢正沿着走廊,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班级——高二(3)班。
她推开高二(3)班的门。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王小鸢目不斜视,走向自己的座位,靠窗第二排。
她拉开椅子,动作因为身上的疼痛而有些迟缓。她轻轻坐下,将书包放进桌肚,双手无力的放在腿上。
坐在她身后的谷汩,从王小鸢进门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
看到王小鸢脸上的伤,谷汩的心揪紧了,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她看到王小鸢平静地坐下,犹豫再三,身体微微前倾,小声唤道:“小鸢……”
王小鸢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前方。
谷汩的心沉了下去。
上课铃声响了。
数学老师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走了进来,教室里立刻响起了翻书和拿文具的声音。
老师开始讲解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
在王小鸢沉浸入一道辅助线的画法时,一个小小的、被揉成团的纸条,从后面扔了过来,轻轻滚落在她的课桌边缘。
王小鸢的目光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是谷汩的位置。
她不想看,不想有任何牵扯。
但她还是伸出了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拿起那个小纸团,慢慢展开。
一行字迹映入眼帘:我想和你做朋友。
王小鸢捏着纸条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无意义的痕迹。
朋友?这个词此刻听起来是那么刺耳,那么讽刺!
王小鸢没有回头,没有给谷汩任何回应。她只是将那张纸条,慢慢地揉成了一团更小的纸球,然后塞进了课桌最角落的缝隙。
谷汩坐在后面,眼睛盯着王小鸢的背影,看着她拿起纸条,展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小鸢的肩膀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而僵硬,甚至连一丝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谷汩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打破了数学课沉闷的空气。同学们纷纷起身,活动身体,教室里重新充满了喧闹。
谷汩看着王小鸢依旧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整理笔记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她拉上旁边的好友林依,快步走出了教室。
“依,陪我去趟小卖部。”谷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怎么了谷汩?还在想王小鸢的事?”林依关切地问,“她今天早上……太吓人了,直接去找周宇!她脸上那些伤……”
“嗯,”谷汩点点头,眉头紧锁,“我就是想不通,昨天明明……”她没说完,但林依明白她的意思。
“也许……她心情不好?或者误会了什么?”林依猜测道。
“不知道。”谷汩摇摇头,眼神有些迷茫,“我记得……她好像说过喜欢巧克力味的东西?”她努力回忆着之前和王小鸢为数不多的闲聊片段。
两人走进小卖部。
谷汩的目光落在了一盒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曲奇饼干上。她又走到饮料柜前拿起了一瓶冰镇的蜜桃味汽水——她记得王小鸢有一次体育课后买过这个。
“喏,给你。”谷汩付了钱,把饼干和汽水递给林依看,“希望她会喜欢吧。”
“哇,这个饼干挺贵的呢,谷汩你真有心。”林依看着谷汩有些忐忑的样子,安慰道,“她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谷汩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没底。
她捧着那盒饼干和冰凉的汽水瓶,走回了教室。
教室里,王小鸢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似乎在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谷汩鼓足勇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最温和、最友善的笑容,走到王小鸢的课桌前。
她微微弯下腰,双手将饼干和汽水轻轻放到王小鸢的桌角,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明显的讨好:
“小鸢,课间饿了吧?我……我给你买了点零食,这个曲奇是巧克力味的,还有你喜欢的蜜桃汽水……你……尝尝看?”她紧张地看着王小鸢的反应,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小鸢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缓缓抬起。
她的视线先落在桌角那盒崭新的饼干和冒着丝丝凉气的汽水瓶上,包装精美,显然是花了心思挑选的。
她的目光平淡地扫过谷汩那张写满期待和紧张的脸。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没有惊讶,没有感动,甚至连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王小鸢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然后,她就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摊开的书本上。她拿起笔,在书上划下一条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整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有再看谷汩一眼。
谷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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