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王小鸢的“家事”同学们轻易不敢在她面前提起。
少年人旺盛的好奇心悄然转移了目标——那个总是光彩照人、成绩优异的三好学生,谷汩。
几天后,课间休息的嘈杂里,那个以消息灵通著称的李晓晓,凑到了正和邻座女生说笑的谷汩身边。
她歪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都听见:
“谷汩呀,你学习这么好,每次打扮都那么精致,连书包都是名牌呢!”
李晓晓的目光在谷汩身上溜了一圈,最终落在她那个崭新的、印着醒目Logo的书包上:“你家里肯定特别厉害吧?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们,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是大老板?还是大学教授?”
谷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原本弯弯的、盛着笑意的眼睛,瞳孔猛地一缩,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李晓晓直勾勾的视线,长长的睫毛快速扇动了几下。
她原本轻松搭在桌上的手指,也微微蜷缩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光滑的桌面。
教室里这一角的气氛微妙地沉了下去。
“……我……我爸妈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她始终低着头,盯着桌面上的一道细小划痕。
“哎呀,说说嘛!”李晓晓不死心,反而更来劲了。
旁边的张强也立刻帮腔,一脸“我们都懂”的表情:“就是就是,谷汩,别谦虚啦!你这么优秀,家里肯定也超棒!我们都好奇好久了,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呗?”
他故意把“超棒”两个字咬得很重。
谷汩的脸颊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她用力地抿着下唇。
双手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揪住了校服外套的下摆,布料被攥得皱成一团。
她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
刚才还在说笑的同学都停下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这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谷汩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谷汩只是更深地低下了头,浓密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她此刻所有的表情。
她没有再说一个字。
从那以后,谷汩变得格外敏感。
只要话题稍微有滑向“家庭”、“父母”的迹象,她要么生硬地岔开,要么干脆起身离开,借口去洗手间或者找老师。
李晓晓和张强他们心里的八卦之火越烧越旺。
关于谷汩家庭的猜测在私底下悄然蔓延开来:有人说她父母是低调的富豪,有人说她可能是单亲家庭,甚至有人猜测她是不是领养的……
王小鸢起初对这些无聊的八卦嗤之以鼻,她自己的麻烦够多了。
直到一个普通的傍晚。
那天轮到她值日,负责把收齐的作业送到教师办公室。
等她忙完,走出教学楼时,天色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橘红。
她背着书包,刚走到校门口,目光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谷汩。
夕阳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
她穿着那身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校服裙,背着那个价值不菲的名牌书包,她朝着学校附近的一个公交站台走去。
王小鸢收回目光,正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却无意中瞥见谷汩踏上的那辆公交车——车头挂着的线路牌显示,它开往的方向,是城市地图上那个被大家戏称为“城市边缘”的、发展相对滞后的老工业区。
“咦?”王小鸢的脚步顿住了,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她清晰地记得,刚开学自我介绍时,谷汩曾不经意间提到过自己住在市中心那个以高档住宅闻名的“滨河花园”附近。
一个巨大的疑问瞬间攫住了她:“滨河花园?怎么会坐这趟车?”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做出了一个自己也觉得有点荒唐的决定——她快走几步,也挤上了那辆略显陈旧的公交车。
她特意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借着前面乘客的遮挡,目光紧紧锁住车厢前部那个穿着干净校服的背影。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启动,窗外的风景开始流动。
林立的高楼大厦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外墙斑驳的居民楼,然后是外墙贴着褪色马赛克的老式厂房。
道路不再宽阔平整,变得有些坑洼,路旁的绿化带也变得稀疏杂乱。
空气里似乎也混杂进了一些不同的气味——尘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远处某个加工厂的微酸气息。
王小鸢紧紧盯着谷汩。
谷汩一直安静地坐着,侧脸对着窗外。
终于,公交车在一个站牌漆皮剥落、候车亭顶棚都歪斜了的破旧站台前“嘎吱”一声停下。
谷汩下车了。
王小鸢也跟着跳下车。
她不敢跟得太近,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缀在后面。
谷汩似乎毫无察觉,径直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巷子口堆着些杂物,墙壁是那种老式的红砖,上面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脚下的水泥路面坑坑洼洼,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谷汩的身影在这小巷里显得异常灵活,左拐右绕。王小鸢躲在一个堆着废弃木箱的墙角后,探出半个头。
只见谷汩在一座两层高的老旧红砖小楼前停了下来。小楼的门是暗红色的旧木门,油漆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灰白的木头底色。
谷汩从书包侧袋掏出一串钥匙,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咔哒”一声打开了门锁,推门走了进去。
王小鸢刚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一阵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却从虚掩的门缝里飘了出来。
“囡囡?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女声响起,“外婆一个人在家,心一直提着,生怕你在外头出点啥事!”
紧接着是谷汩的声音,但这声音和王小鸢在学校里听到的温言软语截然不同!
它尖锐、烦躁,充满了不耐烦:“哎呀!我在学校有事!你别管那么多行不行?每次回来都唠叨!烦死了!”
王小鸢惊讶地捂住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在学校里永远优雅得体、笑容温和的谷汩,在家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和长辈说话?
她忍不住又往前挪了一小步,侧耳倾听。
“唉……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跟外婆说话呢?”苍老的声音带着受伤和无奈,喘息声似乎也重了些,“外婆是担心你啊,天快黑了,一个女孩子家……”
“担心?担心有什么用!”谷汩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带着哭腔和浓重的怨气。
“你除了会说担心,还能做什么?啊?别的同学放学有爸妈开车来接,周末带他们去游乐场、吃大餐!我呢?”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从小到大,只有你!你知道我在学校被人问起爸妈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知道我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有多累吗!”
门外的王小鸢,瞬间明白了所有。
那些精致的装扮,那个名牌书包,那些关于“滨河花园”的轻描淡写……原来都是这个女孩为了保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精心编织的谎言外壳。
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脆弱的假象,只为了掩盖她与年迈外婆相依为命、生活在这破败角落的真相。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王小鸢心头——有震惊,有恍然,甚至……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
她自己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常年缺席?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她正想悄然后退离开,木门却“哐当”一声被用力拉开了!
谷汩冲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
她猛地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地与躲在墙角的王小鸢撞个正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谷汩的脸颊先是煞白,随即又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死死盯着王小鸢,嘴唇哆嗦着,声音因为情绪而尖锐得变了调:
“王、小、鸢?!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几乎是尖叫出来。
“你跟踪我?!”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王小鸢尴尬得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慌乱地摆着手,试图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就是……就是放学看到你上了那趟公交车,觉得……觉得有点奇怪,就……就跟过来看看……”她的解释苍白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奇怪?呵!”谷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和绝望。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王小鸢!现在你满意了?看到真相了?看到我没有光鲜亮丽的爸妈,只能和一个又老又没用的外婆挤在这种破地方!看到我平时在学校装的都是假的!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特别解气?!” 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愤怒和深不见底的自卑。
“不是的!谷汩!你听我说!”王小鸢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也提高了,还有一丝急切,“我没有半点看笑话的意思!我发誓!我……我知道被人追问家里事的感受!真的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自己相似的处境来拉近距离,“我爸妈……他们……他们就是工作太忙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家里永远只有保姆……他们好像……好像只关心我的成绩单……”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落寞。
“够了!”谷汩厉声打断她,情绪彻底失控。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收起你假惺惺的同情!你懂什么?你有保姆!你有大房子!你爸妈至少还活着,至少还能给你钱!你根本不懂我的难堪!不懂我每天活在谎言里有多害怕!现在好了,全完了!都是因为你!”
她猛地抬起手,直直地指向巷子口,声音愤怒而撕裂:“滚!你给我滚!立刻!马上!我不想再看见你!”
王小鸢看着谷汩濒临崩溃的样子,王小鸢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徒劳,只会火上浇油。
她深深地看了谷汩一眼,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歉意。她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沉重地朝着巷子口走去。
谷汩死死盯着王小鸢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一直紧绷的身体猛地软了下去。
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臂弯里闷闷地传出来,在寂静的小巷里回荡。
昨天傍晚小巷里发生的一切,沉甸甸地压在谷汩的心口,让她一夜辗转难眠。
清晨走进教室时,她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尽管她努力挺直脊背,像往常一样微微扬起下巴,试图维持那层摇摇欲坠的“体面”,但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异样。
那些目光,不再是单纯的羡慕或好奇,而是混杂着探究、窃窃私语、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幸灾乐祸。
她刚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李晓晓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她脸上挂着一种混合了假笑和毫不掩饰的得意,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排的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那语调拖得长长的,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阴阳怪气:
“哟,我们的大小姐谷汩来啦?”
李晓晓故意上下打量着她,“啧啧,今天这身还是这么精致呢!不过……”她话锋一转,脸上假笑更盛,声音却压低了些,带着恶意的神秘感。
“谷汩,有个事儿我特别好奇啊。你不是一直说你家住‘滨河花园’那边嘛?那地方多气派啊!可……怎么有人亲眼看见你昨天放学,坐的是开往西郊老厂区的那趟破公交啊?”
她故意把“亲眼看见”、“破公交”这几个字咬得又重又清晰。
谷汩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她的脸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手指死死抠住了桌沿才勉强站稳。
巨大的羞辱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转头,目光直直射向坐在前方的王小鸢!
“王!小!鸢!”谷汩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说的!!”她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王小鸢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砸懵了,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辩解:“谷汩,我没有……”
“你闭嘴!”谷汩根本不给王小鸢说话的机会。
她猛地将矛头重新对准了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李晓晓。
“李!晓!晓!你有完没完!!”谷汩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李晓晓的鼻尖,声音也变得嘶哑,“你一天到晚除了像苍蝇一样围着别人打转,打听别人的**,你还会干什么?!我住哪里,关你屁事!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李晓晓被谷汩吓得脸色一白,本能地后退了半步。但仗着周围人多,她强撑着面子,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反驳,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大……大家不都好奇嘛!你自己遮遮掩掩的,还不让人问啦?装什么清高!”
“好奇?!”谷汩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和悲凉,“你管这种刨根问底、揭人伤疤叫‘好奇’?我看你是心理扭曲!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嚼舌根,靠窥探别人的痛苦来找存在感!”
“你……你胡说!”李晓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被骂得有点懵,下意识地反驳,却显得苍白无力。
“我胡说?”谷汩步步紧逼,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李晓晓的脸,“你这么爱打听别人家的破事,怎么不先把自己家的那点烂事抖搂出来让大家听听?是不是你家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才让你这么热衷于在别人身上找平衡?!”
“我……我没有!你……你血口喷人!”李晓晓被戳中了某种心思,脸涨得通红,声音都结巴了,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哼!血口喷人?”谷汩的冷笑更甚,“到底是谁像水蛭一样咬着别人不放?是谁非要把别人的伤疤撕开来看?像你这种人,内心贫瘠得可怜,永远只能靠咀嚼别人的故事来填补你空洞的人生!真是可悲又可笑!”
旁边一个平时和李晓晓关系还不错的男生赵宇,看气氛太僵,试图出来打圆场,他带着点息事宁人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谷汩,算了算了,多大点事儿啊,别这么大火气嘛。大家同学一场,就是随口问问,关心一下而已……”
“随口问问?关心?”谷汩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钉在赵宇脸上,那眼神里让赵宇的笑容瞬间僵住。
“你们轻飘飘的一句‘随口问问’,对我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凌迟!你们知道我经历过什么?知道我每天要面对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高高在上地评判我的生活?有什么资格用你们廉价的‘关心’来满足你们恶心的猎奇心?!”
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恐惧、伪装带来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冲垮了最后一道堤防。
谷汩她不再看任何人,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声音不再尖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回荡在教室:
“好!你们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们!”她微微抬起下巴,脸色苍白,“没错!我没有住在什么滨河花园!我和我外婆住在西郊的老房子里,那房子又小又旧!我也不是什么富家小姐!我爸妈……他们早就……”
她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悲痛让她无法说出那个词,她用力咽下喉头的硬块,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我的生活!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也……难堪得不能再难堪!现在你们满意了吗?还需要我继续‘汇报’吗?还需要你们再来‘关心’、再来‘品头论足’吗?!”
死寂。绝对的死寂。
教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刚才还窃窃私语、交换眼神的同学,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尴尬和一丝无措。
他们从未见过谷汩这个样子,也从未想过那些玩笑般的“好奇”背后,是如此沉重和不堪的现实。
李晓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溜回了自己的座位,把头埋得低低的。
赵宇和其他几个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同学,也纷纷移开视线,脸上火辣辣的。
放学后。谷汩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王小鸢抓起自己的书包,快步追了上去。她必须解释清楚!她不能背这个黑锅!
一直追到学校后门外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王小鸢才终于赶上了谷汩急促的脚步。
“谷汩!你等等!”王小鸢大声喊道,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喘息。
谷汩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缓缓地转过身。那眼神里除了厌恶,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谷汩,你听我说,”王小鸢急切地开口,语速很快,“昨天的事,真的不是我说的!我发誓!我一个字都没跟任何人提过!李晓晓她们知道,可能是……可能是昨天在公交站台或者车上,有我们学校的其他人看到你了,然后传开了!”
她试图分析着可能性,语气恳切,“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真的理解!那种不想让人知道家里事的感受!我怎么可能去说呢?我自己的爸妈……他们除了给钱,什么都不管,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家里永远冷冰冰的……我和你一样,也害怕别人知道这些,觉得我很可怜或者……很怪……”王小鸢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试图用相似的“不幸”来唤起谷汩的同理心。
谷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那笑容冰冷刺骨。
“呵,理解?”
“少拿你那种‘锦衣玉食的烦恼’来跟我相提并论!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你?就会觉得我们一样可怜?”她微微摇着头,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王小鸢,你根本不懂!你不懂这些年我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每天活得有多提心吊胆!为了买一个像样的书包,我要省下多久的早餐钱?为了不让同学闻到家里那股老房子的霉味,我要提前多久在巷子口喷香水?为了编造那些关于‘爸妈’的谎言,我夜里要对着镜子练习多少次才能说得自然?!”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现在全完了!我小心翼翼搭建了那么久的堡垒,被你一把火就烧成了灰!你毁了我所有的努力!你毁了我最后一点体面!”
“我……”王小鸢被谷汩这绝望的控诉震住了,一时语塞。
王小鸢的目光停留在谷汩脸上。
那张曾经总是带着精致妆容、此刻却有些憔悴的脸。
“好吧,”王小鸢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她甚至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从谷汩脸上移开,望向远处灰蓝色的天空,“既然你认定了是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她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平淡语气说:“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那,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你之前也那样对我。”
说完,她没有再看谷汩一眼,也没有等待任何回应。她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谷汩,朝着与谷汩家那条破败小巷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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