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小钢条从三层楼的高度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船坞的工人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紧接着,示警声、呼喊声、脚步声纷纷响起。戴着袖章的管理人员大声呵斥失误的工人。
谢知意被上官云紧紧搂住护在身下,仰面躺在地上。他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工人示警的那个瞬间,他根本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云却反应神速,瞬间扑过来,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护住他一起倒地。谢知意睁大双眼与上官云四目相对,在对方犀利的视线中看到了动弹不得的自己。
地上很冷很硬,后背传来隐隐钝痛。上官云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体上,有点重,也有点热。淡淡的清新的松木香飘入鼻腔,不知是洗发水还是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谢知意感觉到上官云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微微的热。男人的丹凤眼依旧沉稳刚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能够透过瞳仁直接看透他的心。
不知是谁的心跳,很快。
上官云忽然单手撑地,拉开与谢知意的距离,眼睛仍然盯着他,低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谢知意摇了摇头,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却见上官云的左臂自然下垂,右手轻轻按压自己的左肩。他赶忙问:“教授肩膀怎么了?刚才到底是……”
其他人在这时陆续赶到他们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中,谢知意得知刚才发生了坠落事故。一位焊接工人不慎将正在作业用到的钢板边角料碰了下来。从十几米高处坠落,即便是一根小钢钉也会变成大杀器。
工人吓得脸都白了,其他人也十分紧张。对于工厂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事故。
“我没事。”上官云起身时拒绝了所有人的援手,看着谢知意确认:“你没事吗?有没有哪里疼?倒在地上有没有伤到?”
谢知意摇头说没有,目光凝视上官云的左臂。他觉得上官云刚才的表现和举动,明显是左臂受伤了,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教授,你……”
谢知意刚开口便被打断。上官云转向听到动静从船舱出来的徐总工:“今天侥幸没事,但事故的责任不能姑息。希望你们能加强对工人的培训和安全监管。”
徐总工愤然斥责了现场安全负责人以及涉事工人,表示一定会严肃调查和处理,又提议参观中止,被上官云拒绝:“请按照原定计划带我们继续参观。大家凑到一起碰头一次也不容易。”
当事人兼项目主导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不敢有异议。上官云忽然问谢知意:“你需要休息的话,可以请徐总工安排。”
谢知意在众人的视线中迅速回答:“我没有受伤,也不需要休息,可以跟大家一起。”
上官云点了点头,淡淡吩咐:“肖宁,帮谢知意把安全帽扶正。”
谢知意这才发觉自己的安全帽经过刚才的一番倒地动作,已经歪到了耳朵边。肖宁过来帮他调整,却显然不如上官云熟练,弄了半天才弄好,扯得谢知意头皮疼。
重新进入船体参观,顺序改为上官云和徐总工、朱教授在前,章博士和胡博士在中间,谢知意和肖宁在后。队伍的最后还有陪同的安全员和工程师。
项目领导者们的讨论似乎并没有受到小型安全事故的影响,很快变得热烈又激昂——主要是徐总工和朱教授。朱教授本来就是个容易激动的人,话题投机就会格外兴奋。
上官云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平静沉稳,在现场的吵杂中几乎听不清说了什么。谢知意拼尽全力竖起耳朵努力去听,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便放弃了。
肖宁关切地问他:“你真没事吗?吓死人了。真难想象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一块钢板,砸到人身上会怎么样。”
跟在他们身后的安全员惭愧地说:“实在很抱歉。安全事故不容姑息。我们一定会好好排查,责罚相关人员,重新开展安全培训、考核上岗!”
谢知意没有在意安全员和肖宁的交谈。他的视线一直追踪上官云。男人的左臂自然下垂,但看起来明显是在刻意避免做任何动作。遇到左侧有障碍物需要避让时,他也是整个侧过身体,尽量不让手臂触碰到坚硬物体。
他的左肩一定受伤了。可是让谢知意不解的是,直到离开造船厂,上官云始终没有提及,晚上的聚餐也是照去不误。
全程,除了坚决不肯喝酒,上官云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在饭桌上与谢知意几次对视,目光微冷,像是在警告他不要随便开口询问。
晚饭结束得很早,回到酒店还不到八点半。上官云告诉谢知意和肖宁,明天上午不必早起、十点在酒店前台退房,便回了自己房间。
肖宁和谢知意回房间休息了一会,肖宁放下手机,问谢知意要不要吃宵夜:“章博士和胡博士带我们去附近的夜市,没有教授们。”
谢知意想了想,笑着对肖宁说:“我不去了,师兄去吧。今天摔了一下,还有点累。我不想出门了。”
肖宁露出担心的神色:“那我也不去了,留在酒店陪你。”
谢知意双手把人往外推:“师兄你还是去吧。难得有机会和两位前辈聚一聚嘛。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呀。”
看得出来,肖宁不忍心放他一个人在酒店,但也确实想去。谢知意加了一把劲:“听说这边夜市的烤豆腐和海棠糕都很好吃。我不吃辣。”
肖宁下了决心:“那我去了。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不用给我留灯。”
谢知意甜甜地说了声“好”,挥手把师兄送出房门,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刚要关门,酒店前台拿着一个黄色的纸袋,转过走廊朝这边走过来。
前台与谢知意打了招呼,越过他,敲了隔壁上官云的房门:“先生,您的外卖。”
谢知意注意到那个黄色的袋子上写着“美团外卖、送药也快”,赶在上官云回应之前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站在门后仔细倾听,他听到隔壁的房门开了,上官云低声说了句“谢谢”,又把门关上。
谢知意等到前台离开,带上房卡去敲隔壁的门。
“是谁?”房间里传来上官云的声音。
“是我、谢知意。”谢知意大声说,“教授开下门,我有很重要的事找您。”
上官云沉默片刻,说了句“等一下”,过了两分钟将门打开,问他:“什么事?”
谢知意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场面。上官云穿着牛仔裤,披着衬衫,虽然还是白天的那身衣服,但衬衫只系了中间的两个扣子,松散地挂在身上,从上面能看到饱满的胸肌,从下面能看到隐约的腹肌。
谢知意没想到这人竟然有胸肌还有腹肌。更要命的是,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洗了澡,但头发半湿,胸口的肌肤也有隐约的水光,衬得人都变柔和了。
谢知意一时间真觉得眼睛不够用了,表情管理也没跟上,露出了几分垂涎的神色。
上官云微微蹙眉,提醒他:“你来干什么的?重要的事是什么?肖宁呢?”
“师兄跟两位博士前辈出去宵夜了。”谢知意抬起视线,笔直盯着上官云,“重要的事就是你啊、上官教授!”
上官云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谢知意感觉周围的空气稍稍有些凝滞感。男人面无表情,握住门把的右手用力就想关门:“回去休息吧。我累了。”
谢知意早有准备,用整个身体抵住房门:“我知道教授受伤了。你从坠落事故之后左臂的动作就不自然。我也听到你用外卖叫了药。你看、就在那!”
他指着桌子上还没扔掉的外卖纸袋,一盒药膏拆开外包装放在旁边。
上官云手上用力:“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回去。”
谢知意用尽全力抵着门不走,心里吐槽这人怎么力气这么大,大声说:“怎么与我无关了?我也是当事人。你不让我帮忙,我就打电话给徐总工,告诉他们你伤很重!”
上官云一阵沉默,手上的力道稍微放松。谢知意没有收力,顺势往前冲,恰好扑进对方怀里。
上官云下意识地双手接住他。谢知意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非常轻微的闷哼,八成是牵扯到了那人受伤的神经。
但愧疚感很快让位于剧烈的心跳。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他的脸埋在上官云的胸口,双手摸着人家的胯骨和大腿外侧。上官云的双手都在他的腰上。
沉默震耳欲聋。两个人都僵住了,足足有十秒钟没有反应过来。
走廊上传来一阵说笑声,由远而近,是有其他住客回来了。
上官云迅速将谢知意拉进门,另一只手将房门关上。说笑声从房门外经过,门内的两人屏住呼吸一声不吭。
直到关门声从不远处传来,上官云像是忽然间清醒过来,迅速将谢知意从怀里推开,转身又要去开门。
谢知意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委屈地问:“教授还是要赶我走吗?我只是想帮忙,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上官云沉默片刻,冷声道:“放手。”
“不放。”谢知意嘟着嘴巴低着头,手上抓得更紧,“你这样会让我很愧疚的……”
“放手。去里面等我。”上官云冷淡地说,“你要留下,就要开着门。不然你就走。”
谢知意麻利地放开对方的手,乖乖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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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跟导师出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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