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躲藏藏了一晚上,等傅承回来,终于是安顿了下来,蔺思安趴在床榻上,晃动着双腿,津津有味地看着傅承拿给他的话本,大王趴在他旁边,也有样学样地翘着腿看着话本上的插图,肥鸽蹲在枕头上面啃玉米粒,誓死不肯离开蔺思安一步。
相反,相柏和谈翊就要局促得多,僵硬地坐在窗边的软榻的上,一字不吭。
要说刚才听到傅承二字的时侯心中还有抱有一丝侥幸,那么现在,只有对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愚蠢的自己感到绝望,这不是洗干净了上赶着跳人嘴里吗?
刘太医守在门口,关注着隔壁屋子的动静,傅承把那蒙面人带了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嘿嘿……啊。”
刚刚舒缓一点的弦又开始紧绷起来,目光一簇簇地聚集到声音来源的位置。
蔺思安看着撒了一枕头的玉米粒,再看看罪魁祸首鸽。
“我不是说了不能弄到床上嘛!”
“咕咕!”明明是你自己笑得打颤才把玉米粒抖下去的!
“现在怎么办,等傅承回来把你尾巴上的羽毛全部拔光!”
“咕咕!”它才不要。
大王好奇地看着滚到它面前的玉米粒,啊呜一口吞掉,甜甜的,好吃!
在蔺思安一声声斥责和咕咕的辩驳声中,大王已经吃掉了半个枕头的玉米粒。
肥鸽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正毫不在意地吃着它的口粮。
“咕咕!”气得它瞬间炸毛,本就蓬松的羽毛变得更加松软,像是刚刚晒完的棉被。
可它接下来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柔软,坚硬的喙瞄准大王嚼动的腮帮子,重重一啄。
“哼哼!”
“咕咕!”
一鸟一猪对视一眼,战火一触即发,瞬间,鸟羽、绒毛漫天飞舞,纷纷落到床榻上,蔺思安低头凝视残局,自欺欺人地轻笑一声,挪了个位置,继续翘着腿看话本。
“…………”刘太医沉默地看着他逃避的动作,“话说,这里是哪里啊?”
“傅承的院子哦。”毕竟他的院子被破坏地不能住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自然地躺在床上?
听到这里是傅承的院子后,本就僵硬的相柏和谈翊突然感觉屁股下的坐垫有些扎人,扭曲地爬下来。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坐着有点不舒服。”
“那要不要来床上躺着,”蔺思安把大王和肥鸽分开,一个捆到床尾,一只吊到床头,“喏,这里比较软。”
没等两人反应,就被拉到床上盖好被子,相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已经很晚了,乖孩子要睡觉了哦,我给你们念话本。”
他的声音比较清亮,不像傅承的那样低沉,但听起来很舒服,两人的确是困了,在平静声音的安抚下逐渐睡去,刘太医坐在软榻上,听着念话本的声音逐渐变轻、变缓,直到彻底消失。
起身走近,床上的三人都已熟睡,蔺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正中间,谈翊靠在里面,睡姿端正,相柏则躺在另一边,脚都快翘到天上了,大王灵活地钻出来,顺着本能爬到蔺思安的怀里,啪唧一下瘫倒,打起了小呼噜。
唯有悬在床头的鸽子,眨着绿豆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我给你放下来?”
“咕咕。”
.
隔壁的屋子可就没有这么和谐了,傅承换上干净的衣裳,用沾湿的帕子抹掉脸上的血渍,和刚刚在蔺思安前的样子完全不同,垂眼轻蔑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说说看吧。”
“我叫仲五,以前……算是江湖上有点名头的杀手,但我早就金盆洗手了,真的,”仲五抬起头观察着傅承的神色,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开口道:“后来,我隐姓埋名搬到了这里,开了一家布店,不慎被赵文睿认出,他拿我家人威胁,让我和那些人合伙杀掉蔺弘文的儿子。”
“接着说。”傅承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视线依旧冰冷。
“总共有两批人,你们在山上杀掉的那些是一波,山下还有一波人,在店门口盯着我的家人,要是任务失败,他们就会立即动手。”
“呵,”傅承冷笑一声,向后靠去,“那你不动手的目的是什么呢,指望着我去救他们?”
“是这样没错,”仲五坦率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的妻子和孩子是无辜的,您想要我的性命也无妨,但请您帮帮忙,救救他们。”
“赵文睿为什么要杀蔺思安?”薛习还是不理解,在他看来,蔺思安只是贪玩了些,算不上什么大错。
“他和蔺相之间关系本就不好,那日在除夕宴上又被刺激到了。”
“就是因为这样?”薛习还是理解不了。
仲五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这很难理解吗,视人命如草芥不是你们朝堂一向的惯例吗?”
话音刚落,刀刃便落于颈间,背后传来严肃的警告声,“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傅承在意地抬抬手,示意薛言收剑。
“你给饭菜下药了吧。”
说到这个,仲五的神色有些微妙,点了点头。
“那蔺思安为什么没事?”
“厨房………”他犹豫着开口,“厨房可以下手的位置有限,那个时候府上人多,能活动的位置就更小了,药就只能下在那几盘蔬菜里,可是………那小子只吃肉,菜一口没吃!”他趴在屋顶,眼睁睁地看着小排骨一块一块消失,然后那人还偷偷挖了个坑,把剩菜倒里面。
“…………”
傅承单手撑着额头,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仲五是吧,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
“老大,他们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为首的蒙面人目光紧盯巷尾的那家布店,过了半晌,挥挥手,“动手。”
后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怎么了,我说………唔!”
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泛着幽幽寒光,被剑架着脖子转过身,才看到刚刚还和他说话的人全部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除了溢出的血以外看不见什么伤口,是一刀毙命。
“你是什么人?”他将手藏到背后,摸出腰间的短刃。
还没等他动手,那只胳膊便没了知觉,扑通一声落在地上,鲜血喷溅而出,痛呼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喉间就灌进一阵凉风。
瘫倒在地上,腹部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却叫不出来,模糊的视线中,对方缓缓蹲下,轻蔑的眼神忽明忽暗,身体逐渐变冷,但拍在脸上的手却是温热的。
“你就是他们老大,也不怎么样嘛。”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拽住来人的衣袖,嘴巴反复张合,薛习嫌弃地扯回自己的袖子,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啧。”血都溅衣服上了,真是的,他还挺喜欢这件的。
三两下跳上了布店的二楼,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的二人睡得正熟,消弭了弥漫一夜的血腥味,他坐在屋顶上,看着那轮明月,看来要通宵了。
.
赵文睿坐在桌案前,视线不时转向外面,那几个废物到现在还没回来,指节一下又一下地轻叩扶手,难以掩饰地烦躁,自从傅承走后,蔺弘文一人基本上可以说是独揽大权,今天早上也是,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莫岑。”
无人应答。
“莫岑!”这次声音大了一点,还是无人应答。
本来就烦躁到极点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长臂一扫,桌面上的东西散落一地,抬起脚狠狠一踹,椅子飞到墙边,发出巨响。
“莫岑,老子在叫你听不见吗!”
外面无人回答,只有池塘里发出噗通的声响,不耐烦地打开门,池面吹来的微风裹挟着血腥味,敏感地挑拨着神经。
“莫岑?”
云雾散去,月色照耀在池塘上方,原本澄澈的池水染上了红色,院内寂静无声,只是不时掠过的飞鸟也能刺激着人的感官,水面泛起了一连串的气泡,有什么东西要浮上来了,赵文睿拿上防身用的配剑,缓缓靠近。
气泡消弭之后,从水底浮上一层阴影,几缕毛发顺着波纹晃动开来,再走进,露出泡得浮囊的皮肤,苍白中参杂了一丝铁青。
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扩散的瞳孔中刻印着赵文睿惊惧的神色。
这个人他认识,是派上山的那伙人的头头,一行人上山,回来的却只剩一个脑袋。
赵文睿吓得跌倒在地上,颤抖着向后爬,还没进门,从上方突然悬下一方阴影。
“滴答,滴答。”
暗红色的血一滴一滴落到面前,那是一双脚,腾空的脚。
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舌头伸出不正常的长度挂在外面,无法闭合的嘴角流下一串血迹,有几滴躲避不及直接落到脸上,还有未散去的余温,再往上,凸出的眼球遍布血丝,犹如噩梦一般凝视着他。
脖颈间麻绳深深地嵌进肉里,周围能清晰地看见抓破的红痕,胸腔早已没了起伏,他就那样,悬挂在空中,悬挂在赵文睿的上方,那个本应站立左右的侍卫———莫岑。
赵文睿感觉整个人僵住了,一动都动不了,呼吸间全部都是血味,胃里翻江倒海,突然,现在上方的麻绳突然开始松动,没等他后退,莫岑就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他盯着那双眼睛,逐渐靠近、靠近,肌肤冰凉的触感,毫无弹性的皮肉在撞到赵文睿的瞬间变得扭曲,他本以为莫岑是被勒死的,现在才发现,他脖子后面插着一把短刃,刀柄上刻着一只凤凰。
绝望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极点,那是他放在枕头下用来防身的短刃。
“不要……不要,呕………”他把莫岑退开,四肢并用地朝着院外爬去,“来人!快来人啊!”
去路被人挡住,仲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可怜蠕动的虫子。
“是、是你?”
仲五没有说话,后面却传来带着愉悦的声音。
“啊呀,抱歉,手松了,刚刚有砸到你吗?”
薛言站在屋檐上,长发高束在脑后,随着夜风轻轻晃动,他抬起手,抓着一颗头颅朝赵文睿晃了晃,面上没有什么神情,但仲五能感觉到,他现在很愉快。
“…………”纵使他闯荡江湖那么多年,这般血腥的场面也是少见,神色复杂地看着薛言,不由地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不然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写这一话的时候一直在构思下一本的剧情,不由得有点血腥,但这本还是轻松愉快的主基调!等处理完赵府的剧情后还有几章日常,再之后就差不多要回归朝庭啦![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清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