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雪意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不会吧,不认识我了啊。”
眼前的人自信落拓,穿一身休闲运动服,墨镜架在头顶,笑容很亮。
真的像。
五官和身形都很像。
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
系统音随之响起:“白月光正式上线。”
见柏雪意发怔的样子,他走上前,揉乱柏雪意的头发,像撸小狗一样:“长大了,长高了,就是还和小时候一样,不说话,也不喊人。”
说着又掐了把柏雪意的脸:“嘴巴呢?”
“叙...叙言哥?”一旁的蒋宵突然开口。
温叙言转过身,挑眉道:“你,认识我?”
蒋宵啪得一声立正鞠躬:“叙言哥好,我是蒋宵。”
这可是温叙言,温家最小的儿子,如珠似玉捧着长大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温家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之家,但世代名流,在景市根基深厚。最重要的是,温家和祁家是姻亲,背靠祁家这棵大树,就算已经刻意低调,温家的地位不言自彰。
温叙言眯着眼,细细打量蒋宵这张脸,轮廓好像有点眼熟,另一张脸在脑中浮现,他打了个响指:“施亭薇是你...?”
“是我表姐。”蒋宵应道。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施亭薇...柏雪意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究竟在哪里看到过。
系统用气声说:“主人,施亭薇就是祁宴那个联姻对象。”
柏雪意嘴角抽搐。
温叙言懒洋洋地点点头:“还挺巧,我和施亭薇一趟航班回国的,没想到现在又碰到她表弟了。”
蒋宵谄媚地笑。
柏雪意麻木了....行,都凑一块儿回来了。不给人一点喘息机会啊。
“不过小蒋弟弟,”温叙言脸上挂着笑,眼底却结了层薄冰,“你刚才为什么要推柏雪意?”
蒋宵慌忙摇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啊...”
温叙言的声音倏忽变冷,“开玩笑下这么重手吗?手对画画的人来说多重要,你不知道?你没轻没重推他,伤到手谁负责?”
几句质问砸过来,蒋宵又羞又臊。被当场戳穿,还是被温叙言看到,蒋宵只恨自己刚才冲动,就应该找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再动手。柏雪意这个贱人。
“柏雪意你自己说,他为什么要推你?”温叙言侧身把柏雪意往身后带了带,动作自然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柏雪意从小就是吃了亏被人欺负了也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温叙言还记得有一次他去画室找他妈妈,正好撞见那时候个子还不到他腰的柏雪意躲在楼梯间抹眼泪。他问柏雪意怎么了,结果怎么都不说,哭起来也没声,就巴巴地看着他掉眼泪,把那时刚上高中的温叙言戳得心软。
最后柏雪意还是在巧克力和糖果的哄骗下才告诉他,画室里有人叫他聋子,骂他残疾,还把他的耳蜗抢走藏起来。
听不见声音,他害怕。
“别怕,我帮你做主。”温叙言压低声音,很温柔。
“叙言哥。”柏雪意的声音有些发涩。
原主的记忆一点点出现在他记忆里。
温叙言的母亲尹女士是一位极有声望的画家,她不仅喜欢画画,还不吝啬教人画画,特别是教小朋友。小朋友柔软,天真,纯粹,她喜欢和他们相处。原主的父母在一次旅行途中结识尹女士,尹女士一眼就注意到坐在餐桌旁认真画画,不吵不闹的原主,对他笔下天马行空的世界赞叹不已,后来又了解到原主竟然耳朵听不见,恻隐之心顿起,当即决定收徒。原主开始每周末去尹女士的画室画画,也正是那时候认识了温叙言。
温叙言和尹女士一样,是极温暖又有爱心的人。原主因为天赋卓绝,又被尹女士偏爱,难免遭到画室其他人嫉妒,有些小孩背地里嘲讽他是聋子,还恶意抢走他的耳蜗。原主胆子小,不敢反击,又不想告状,只会憋屈地偷偷躲着哭。那次被温叙言撞见,再三逼问下,才慢吞吞说出来。温叙言很温柔地告诉他“别怕,会解决的”。
再后来,原主下一个周末再来画室的时候,那几个使坏的人就不在了。以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和蒋宵同学...”柏雪意瞥了眼蒋宵。
蒋宵死死盯着柏雪意,生怕他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柏雪意淡声道:“刚才只是就原创和模仿这个主题进行讨论的时候,产生了一点小争执。”
“没什么事,别担心。”
“是吗。”温叙言打量着蒋宵。
蒋宵低着头,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说,心里已经把柏雪意拉出来鞭尸上万次了。
温叙言走上前,手搭在蒋宵肩上,弯腰俯视他:“但推人就是不对的。小蒋弟弟,你说呢?”
蒋宵被压得抬不起头:“确实...不对。”
“那你应该做什么呢?”温叙言的声音越发温柔。
“什、什么?”
蒋宵觉得脊背发凉,要站不稳。
“做错事不该道歉吗?”温叙言直起身,单手插兜,居高临下道:“向柏雪意道歉。”
他得罪不起温叙言,更得罪不起温家背后的祁家。
“对、对不起。” 蒋宵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视线死死盯着地面,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柏雪意,我不该推你。”
“你说给自己听啊。”温叙言皱眉,“大点声。真心诚意的。”
凭什么,全世界都站在柏雪意这边。蒋宵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看向柏雪意,“柏雪意,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柏雪意看着蒋宵涨红的脸,只觉得没意思。他抬头看向温叙言:“叙言哥,算了。”
温叙言这才收起手机,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只是那笑意没抵达眼底:“还站着干什么,不走?”
蒋宵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气氛突然陷入几分尴尬。
“叙言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柏雪意主动打破沉默。
温叙言眨了下眼:“母校请我回来策展,怎么能拒绝?”
不会吧,怎么能这么巧。
柏雪意的喉结滚动,迟疑道:“你...是这次作品展的策展师?”
温叙言干脆利落地点头:“是啊。刚从你们院长办公室那儿出来,一堆领导围着我,还有当初给我上课的几位老师,怪不自在的。我就想自己过来先看看,没想到居然碰到你了。”
他是在柏雪意高考那年出国的。知道柏雪意考上了美院,成了他的小师弟,但没想到刚回学校第一天就碰见他了。
温叙言问:“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画。”
总不能说是特地来遇他的,柏雪意随口编了个理由。
“既然如此,那一起看吧。正好我也想亲眼看看几幅画的实物。”
温叙言把手放在柏雪意肩上,推着他往前走。
柏雪意只好陪着他,从头开始看。
两人也不说话,很安静的,一幅幅看过去,偶尔看到喜欢的,停下来多看一会儿。
突然,温叙言在一幅画面前停下。他垂眸观赏,眼神格外的亮。
“雪意,这幅画的作者是你同学吧,你认识吗?”温叙言开口问。
柏雪意呆滞:“认识...吧?”
“认识...吧?是什么意思?”温叙言回头看柏雪意,“认识的话帮我引荐一下?我想认识一下。”
柏雪意盯着画,不说话,表情微妙。
电光火石间,一个猜测跳出来,温叙言挑眉:“这是你画的?”
柏雪意看着他,缓缓点头。
温叙言笑了。笑得眼角眉梢都浸着笑意。
他忽然道:“其实决定回国接下画展,不只是因为无法拒绝母校的邀请。”
柏雪意歪头:“还因为什么?”
“还因为看到了喜欢的作品。”温叙言看着眼前的画,眼里溢出的欣赏无法掩藏,“我是这次比稿的评审之一。我给这幅画打了最高分。”
“当时我就在想,我要给它最好的归宿。”
两人看完了所有画,柏雪意又带着温叙言把教堂逛了一圈,再出来时,夕阳沉在半山腰,染红了天际线。
柏雪意正想着要怎么开溜,温叙言伸了个懒腰:“走,一块儿吃晚饭吧。”
“啊?”柏雪意顿住脚步。
温叙言回头看他:“一会儿有约?”
柏雪意搓搓裤缝:“倒也...没有。”
忽然想起什么。温叙言抚了抚额角:“坏了,我忘记自己有约了。”
柏雪意一喜,“没事,我们可以下次再——”
“干脆一起好了。”温叙言揽过柏雪意的肩膀,拖着嗓子一幅懒散模样:“两个人吃也是吃,三个人吃也是吃,人多才热闹嘛。”
跟着温叙言踏进餐厅的时候,柏雪意人还是懵的。
怎么就被抓来吃饭了?
明明本来要开溜的。
完全没有开口拒绝的机会啊。
应侍生推开包厢门,两人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温叙言约的人还没到。
温叙言“啧”了一声,无奈道:“就知道工作狂不会准时到。”
看柏雪意疑惑的眼神,温叙言轻笑:“今晚我约的这位,排场可大了,约他吃饭就从没准时过,每次都得让人等。”
柏雪意在心里给这人默默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他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不过也不怪他,”温叙言给柏雪意倒了杯茶,开玩笑道:“毕竟随便签个字就是几个小目标,能拨冗陪我吃饭已经很给面子了。”
柏雪意暗暗咋舌。什么人啊,派头这么大。
脚步声远远传来。
温叙言背靠椅背,指尖轻扣桌子:“嚯,看来人到了。”
下一秒,门被应侍生推开。
柏雪意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猝不及防地,祁宴的脸撞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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