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秋天，林溪因为一个文学论坛活动，回到了明城。
论坛结束后，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以前的高中门口。校门还是老样子，只是门口的香樟树又粗了一圈。
“林溪？”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溪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男人比以前高了些，轮廓也更硬朗了，眉眼间却还是熟悉的样子。
是江熠。
林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熠走到他面前，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漾开温和的笑意：“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比年少时沉了些，像大提琴的低鸣，林溪的耳朵莫名发烫，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带：“好久不见，江熠。”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两人脚边。五年时光像层薄雾，明明隔着距离，却又在目光相触的瞬间，悄然散去了大半。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熠问，视线落在他脸上，带着些微的探究。
“回来参加个文学论坛。”林溪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你呢？”
“我在明城的研究所实习，刚好今天过来附近办事。”江熠顿了顿，补充道，“清北的本硕连读刚结束。”
林溪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江熠很厉害，却没想到他能一路读到顶尖学府的硕士。
“你很厉害。”他由衷地说。
江熠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也不差。我在文学期刊上见过你的名字，写得很好。”
林溪的脸更烫了。他从没想过，江熠会看到自己写的文章。
“要不要去旁边的咖啡馆坐坐？”江熠指了指街角那家还在营业的奶茶店——当年他们常去的那家，如今重新装修过，挂着“时光咖啡馆”的招牌。
林溪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咖啡馆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桌面上，暖融融的。
“这五年，过得怎么样？”江熠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率先打破了沉默。
“就那样，上课，看书，写点东西。”林溪说得轻描淡写，却没说那些在图书馆熬夜赶论文的夜晚，没说第一次发表文章时的激动，更没说无数个想起他的瞬间。
“我看了你写的《青藤记事》，里面提到的高中时光，很真实。”江熠抬眼看向他，眼底像盛着秋光，“尤其是那个总在篮球场边看书的男生，很像你。”
林溪的心猛地一颤。那篇散文里，他隐晦地写了高中时的自己，写了那个在篮球场上闪闪发光的少年，却没敢写出名字。原来江熠早就看出来了。
“瞎写的。”他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江熠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说起了自己在北方的生活：实验室里通宵达旦的研究，零下三十度的冬天，还有和室友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的趣事。他说得云淡风轻，林溪却能想象出他为了攻克难题而熬红的双眼，为了实验数据而奔波的身影。
他们聊了很多，从高中时的老师同学，到大学里的专业课程，再到现在的工作和生活。仿佛要把这五年的空白，都在这一个下午填满。
林溪发现，即使隔了五年，他们之间的默契依然还在。他刚想伸手去拿糖罐，江熠已经先一步把糖推到了他面前；他提到喜欢的作家，江熠竟然也读过对方的新书。
夕阳西下的时候，咖啡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江熠看了眼手表：“我请你吃饭吧，就当……为你接风。”
林溪没有拒绝。
他们去了以前常去的那家家常菜馆，老板娘还记得他们，笑着问：“两个小伙子，好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嗯，两碗番茄鸡蛋面，多加青菜。”江熠熟练地报出菜名，就像他们昨天才一起来过。
面端上来的时候，热气氤氲了视线。林溪低头吃面，忽然听见江熠说：“林溪，当年高考结束那天，我其实想跟你说……”
他抬起头，撞进江熠认真的眼眸里。
“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窗外的车水马龙，店里的嘈杂人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林溪的心脏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从高中第一次在操场给你塞薄荷糖的时候，就喜欢了。”江熠的目光坚定而温柔，“那天在雨里，我没敢说出口，怕吓到你，也怕……被拒绝。”
林溪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温热的汤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心事，原来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你这个傻子。”他哽咽着说，“我也是啊。”
江熠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惊喜的光。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擦去林溪脸颊上的泪水，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那……”江熠的声音有点发紧，“我们现在，算不算在一起了？”
林溪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用力点了点头，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温暖而明亮。就像很多年前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又像此刻，失而复得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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