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将至,准备行祭!”
岚国祭司站在祭坛边缘,张开双臂,声音在狂风中显得缥缈而狂热。他开始用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语言吟唱起来,那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与呼啸的风声混合,仿佛在与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对话。
士兵将李兰拖到祭坛中央的阵眼处,用锁链将她固定在一个石桩上。冰冷的触感从背部蔓延至全身。
吟唱声像不断收紧的绞索。
她脚下的阵图开始脉动,如同苏醒巨兽的心脏。每跳动一次,那金、黑、青三色光芒就炽盛一分,空气也随之震颤。
光芒如拥有生命的粘稠液体,沿着寒铁锁链攀爬而上,所过之处,皮肤传来被烈焰灼烧、被冰针刺穿、被巨石碾压的剧痛!
“呃——!”
她仰起头,却发不出更大的声音。她的视线开始扭曲,血月变成了三重,祭司的身影在视野里晃动出残影。
声音仿佛离她远去,只有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
那不是□□的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撕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这三股霸道的力量,从她身体的最深处,活生生地抽取、剥离。
是生命。
是记忆。
是……她作为“李兰”的一切——正被活生生抽走。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血色月光、闪烁的符文、祭司狂热的脸、村民麻木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转。
意识像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就在这一切感官和意识即将被彻底剥夺的瞬间——
万物,静止了。
风定在空中。祭司大张的嘴凝固在最后一个音符上。飘落的尘埃悬停不动。
绝对的寂静里,只有她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如同擂鼓。
“轰!!!!!!!”
一声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巨响,直接在她灵魂深处炸开!
脚下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震颤,祭坛上无数碎石簌簌滚落。
那轮血月,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表面竟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笼罩天地的血色光芒疯狂明灭,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祭司的吟唱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动作,连同脸上惊恐的表情,都如同被冰封,凝固在了原地。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停滞。
唯有李兰。
在那死寂的极点,她听见了。
不,不是听见,是感知到了。
三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大的意志,自无尽的虚空之外,轰然降临!
它们彼此纠缠、碰撞、对抗着。
一道,灼热如亿万恒星同时燃烧,带着焚尽一切的愤怒与一丝无法言喻的悲恸。
一道,冰冷如万古不化的玄冰深渊,蕴含着冻结时空的死寂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一道,厚重如承载万物的洪荒大地,弥漫着镇压诸天的威严与一丝深沉的叹息。
这三道意志的中心,都是——她。
李兰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死寂如灰烬的眸子深处,一点混沌的微光,如同星火,骤然亮起!
她身上那粗糙的麻布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固定她的寒铁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上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那正在剥离她、吞噬她的力量,在这三道降临的意志面前,渺小如尘埃。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神启,浮现在她即将破碎的意识中:
这不是拯救……
这是……更高层面的掠夺!
祭坛上空,被血色染红的云层如同破布般被强行撕开三道巨大的裂口。
东方的天际,被纯粹到极致的光焰烧穿,宛如白昼骤临。
西方的夜幕,被绝对的黑暗吞噬,连血月的光芒都被其吸收。
脚下的祭坛巨石,在轰鸣中崩裂,无数蕴含着生机的青翠藤蔓破石而出,疯狂滋长!
光、暗、土——三种截然不同的神威,如同三座无形的太古神山,轰然压落在整个祭坛之上!
“噗通——”
“噗通——”
无论是狂热的祭司,还是冷漠的士兵,或是那些麻木的村民,在这超越了凡人理解范畴的神威之下,全都面色惨白,神魂俱颤,不由自主地跪伏下去,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兰被锁链禁锢在祭坛中央,成为了这毁天灭地景象的唯一焦点。
她怔怔地仰望苍穹,看着那三道降临的、仿佛能主宰她命运的身影,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了一声无人能听见的呢喃:
“你们……是什么……”
下一刻,意识的弦,彻底崩断。
她的世界,陷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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