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抱歉。”
此时此刻，二人僵立在洗手台前，傅明序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缓下来，但脸颊上仍残留着些许病态的红晕。
沈嘉茵仰头看傅明序，他的脸还是湿着的。
额角上残留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往下滑，在他的下巴上顿了顿，然后掉了下去。
沈嘉茵回过神，关心道。“需要去医院吗？”
傅明序刚才的失控也算情有可原，人不舒服的时候往往已经管不了太多东西。
沈嘉茵还记得自己之前得肠胃炎，她被迫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那时候她不仅脑袋烧得厉害，浑身上下也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
她那时候昏在床上动不了，明知道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可还是看到什么都想吐。
好在傅明序来了。
傅明序一进屋就看到沈嘉茵一脸虚弱，不顾她又哭又叫，硬是把沈嘉茵背去了医院。
等沈嘉茵吊了水，这才匆匆赶回家里煮她最爱的糖粥，傅明序在医院一边哄一边喂，等两瓶水吊完，沈嘉茵才好不容易吃进去了一些。
“已经没事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傅明序勾起唇角向沈嘉茵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低头，从名片夹内取出一张名片递到沈嘉茵面前。“今天的事情很抱歉，后续麻烦你和李特助重新再约一下时间，你前面说的那些确实很有道理。”
沈嘉茵接过名片，纸片上仍残留着傅明序身体的余温。
她明白傅明序话里的意思，傅明序刚才的行为并非针对沈嘉茵，竞标的事情顾氏也还有机会，总之，他在等她给出一个更完善的方案。
“我明白了。”沈嘉茵笑笑，将名片塞进自己包里的夹层。
饭没有吃成，二人就这么尴尬地道了别。
等傅明序回到傅氏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灯仍关着，员工们还没有开始上班，正趴在桌子上午睡。
傅明序不由地放轻脚步，他绕过秘书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好在傅氏下午一点才开始上班，傅明序仍有半个小时的独处时间。
他懒懒地靠在办公椅上，眼眸低垂着没有表情，远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他没有，傅明序的手里仍握着手机。
手机停留在聊天界面上，对方是一位心理医生，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在去年三月。
傅明序犹豫再三，还是慢慢把自己的情况详细描述下来，拇指在发送键的上方悬停许久，这才认命地按下。
对方很快回了信息。
[傅先生，很高兴您愿意重新和我们建立联系。]
“傅总。”李特助敲了两下办公室的大门，静静等在门口。
“进来。”傅明序按灭屏幕，抬头。
“傅总，这是沈小姐托我送来的东西。”李特助将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两个盒子，将盒子打开，分别是一碗纯白的山药粥和一盒炖得软糯的娃娃菜。
“傅总，我先出去了，您慢慢吃。”李特助将木筷和勺子放到傅明序面前后便识相离开。
御府附近就有一家广式粥铺，也就是说沈嘉茵离开之后便直接去给自己点了粥。
傅明序低头看了那块露了头的山药许久，胸腹间仍残留着些许不适，他沉默着拿起眼前的筷子，夹了一块静静地吃着。
一口，一口，很慢，却很细。
另一边，刚喝完满满一大锅海鲜粥的沈嘉茵正在健身房里做普拉提。
老师一再提醒她要收腹、要保持自己的脊柱稳定，可她还是无法达到老师的要求。
太难了，再吸气的话，她也要和傅明序一样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了。
等结束了这场长达半小时的酷刑，沈嘉茵这才满头大汗地抱着自己的毛巾出了普拉提室的门，她的好闺蜜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快说说，遇到了什么难事，怎么想到把我叫过来了。”胡雪梦刚带上拳击手套，她举着两只手“砰砰”对撞，说话的口气隐隐透着股兴奋，她好久没有做运动了。
胡雪梦读的是心理学专业，本科毕业后就考了研然后一路往上读到了博士，前阵子跟着导师去肃城做田野调查，所以沈嘉茵回国后二人一直没什么机会见面。
今天沈嘉茵特地来电相约，她自然是要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来为自己的好闺蜜两肋插刀。
沈嘉茵回国后就泡在健身房，对这些装备的摆放早已熟门熟路。
她早就换好了装备，见胡雪梦过来，迫不及待地向她出拳，直直朝胡雪梦面门打去。
胡雪梦灵巧避开，还以为是顾家老太太又在作妖，惹得沈嘉茵拿她撒气，便笑着问。“怎么，回顾家受委屈了？”
“是傅明序。”沈嘉茵支起双手做防御状，等待胡雪梦的反击。“昨天我在拍卖会上又见到他了，不仅更帅了，还更有气场了。总之，我好想和他谈恋爱。”
胡雪梦倒吸一口气，她和沈嘉茵是大学同学，自然知道她那时候的壮举。
她一个左勾拳过去，问道。“你不会是想和他旧情复燃吧？”
“当然！”沈嘉茵也不扭捏，她抬手挡了下胡雪梦的出拳，接下来该轮到她了。
二人打得有来有回，等她们出了一身汗坐在休息区的地上，胡雪梦才把整件事情全部理清。
“所以说，你怀疑傅明序真的对女人过敏了？”胡雪梦一边总结，一边不断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有没有类似的病例。
“我一摸他他就吐了！”沈嘉茵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她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中午她在傅明序面前尚且还能装着通情达理，等一个人静下来了，她越想越不对。
“想开点，也许只是胃癌呢？”胡雪梦支起自己的胳膊向后仰，看了眼正双手抱头怀疑人生的沈嘉茵，只想劝她少看点小说。
“那可不行。”沈嘉茵放下双手看向胡雪梦，她虽然知道自己醒脾特殊，对那些所谓的Alpha男并不感冒，但要是傅明序真的变成了病弱美男，她一定会接受不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是一回事，皮包骨头的九阴白骨爪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嘉茵咬了下唇，她纠结了半天，只能认输。“那还是讨厌我吧，人至少得要健健康康的。”
胡雪梦看了眼沈嘉茵，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她是知道沈嘉茵的，自从家里出了事，被顾家人收养之后，为了维持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新家，沈嘉茵一直压抑着自己跳脱的性子。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各方面都把自己套在一个盒子里，堪称大家闺秀的典范。
但人憋久了总要有个发泄口。
而傅明序就是。
面对傅明序，沈嘉茵不再是顾家养女，也不再是什么名门闺秀，她把自己身上的所有规训和教养全都甩脱到一边，以一种纯天然的，甚至是更为极端的方式去和他相处。
所以胡雪梦一度认为，相比起恋人这样的角色，傅明序更像是一个承受着稚龄孩童满满恶意的玩具，任由沈嘉茵享用。
表达叛逆的方式一般分为两种——战或逃。
有的人会选择逃避，通过厌学、沉迷网络等方式放任自己随波逐流以抵抗家里的安排；有的人则会选择直面问题，每每遇到家人的劝诫都会爆发激烈的争吵。
而沈嘉茵却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她选择在顾家懦弱地接受规训，可等到了傅明序面前又恣意释放起她的天性。
很有趣，也很少见，所以胡雪梦那时候一度把沈嘉茵当做观察对象，也由此对《变态心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继续在这个方向做深入的研究。
“你要重新去勾搭人家也行。”胡雪梦缓缓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看向沈嘉茵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她开口提醒了一句。“就是这次善后你得做好，免得傅明序被你抛弃了两次之后突然黑化。到时候你们顾氏就……”
胡雪梦思考了一会，想起读书那会沈嘉茵抱着手机看小说时候喊的一个词。“天凉顾破？”
“哈哈哈哈，梦宝，原来你也会看小说？”沈嘉茵大笑，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还以为胡雪梦这种实战派根本不屑从网络小说中获取快乐，毕竟她身边男伴不断，可比看那些只能在脖子以上发生互动的故事快乐多了。
“别打岔！”胡雪梦耳提面命。“我刚说的听到没有？”
“听到啦，听到啦。”沈嘉茵点点头，不论是顾言礼还是胡雪梦，他们都在关心自己。
可这六年，沈嘉茵早就已经变了。
学识和见识随着年龄增长，连带着过去那些荒唐行为也会在某一个夜晚突然钻进沈嘉茵的脑海。
然后沈嘉茵就会一边捂脸哀嚎，一边痛苦捶床，暗叹当时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幼稚，才会这样对待傅明序。
沈嘉茵想，她六年前留下的烂摊子是该好好收拾了。
可无论是傅明序的欲\火还是怒火，她总得先承受一样吧？
我会努力让文中的心理学知识专业一点，不出漏洞[托腮]
【小剧场】
某天晚上，傅明序醒来发现沈嘉茵不在身边，他打开门，看见客厅的灯仍开着。
沈嘉茵趴在沙发边已经睡着，边上摆着一本对女人过敏的霸总文学。
傅明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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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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