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有体育课，全思澈依旧带了篮球。
一大早他就在班里“招兵买马”，问完几个高个子爱打篮球的男生，见时景背着包从后门进来，立马大声叫他名字。
“干什么？”时景还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走到座位坐下。
全思澈趴在他桌上，兴致勃勃道：“今天体育课，我们跟三班打，来不来？”
“有什么好处？”
“好处……”全思澈眼珠子转了转，“好处就是你来了肯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多爽！”
时景“嗤”一声笑出来，翻开昨晚没做完的英语周报，“你说的打球还是打架？”
“打球啊，我们好学生怎么会打架呢。”全思澈手肘压住周报不让他看，死皮赖脸，“来吧来吧，你可是我们班一员大将，没了你我怎么办？”
时景垂着眸想了几秒，“三班那个万远峰也来？”
“你怎么知道？”
时景勾唇，挑了下眉，“行。”
集齐了队员，到体育课下楼集合的时候，还没开打全思澈就骚包地炫技，不停胯下运球，球鞋在地上摩擦出“吱吱”声。
许羽筝嫌他吵，伸手想拍走他的球，“得了得了，知道你会打。”
全思澈单手扣住球举高，得逞地“诶”一声。看她跳起来也够不到，全思澈逗够了，把球让给她拍几下。
“等会儿来看我们打球，我们对三班，来看看我的英姿。”全思澈自信得很。
“你？”许羽筝上下看他好几眼，带着点鄙夷。
“什么眼神啊靠！”
预备铃响，二三班各排成一个方阵站好，体育老师说了些让学生们注意安全的话，再让体委下课后把从器材室借的东西清点完还回去，就宣布解散了。
要打篮球的男生们往篮球场走，不想活动的人也跟过去看。
二三班大多数女生都在。
许羽筝挽着徐诗的手，两人抢先占据看球的最佳位置，她指了指场上的时景，附到徐诗耳朵旁说悄悄话。
比赛开始，一开始双方都和和气气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场上氛围焦灼起来。
时景专门防着万远峰，一直死死挡在他身前，让他连球都摸不到。
二班连进好几球，时景还投了两个三分。
万远峰算是三班的一员猛将，时景今天不知怎么的故意针对他，偏偏也没犯规，万远峰不好说什么，只能黑着个脸。
球场边上王潇桐的脸更黑，本来两人都是争强好胜的人，她能看得出万远峰打得不尽兴。
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什么东西，真有病。”
骂的时景。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友谊第一，全思澈后期放了几次水。
最后以平局告终。
时景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拽着全思澈胳膊低声说：“不是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吗？”
“得了吧，看他们脸挂成那样，个个都输不起，再照你那样打下去真要打架了。”全思澈用小臂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走，小卖部，请你喝水。”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时景环顾一圈，看到云少雨正往操场走的背影，走得不算远。
她刚刚应该看到了。
“不去了。”时景跑去洗手台洗手。
“那我给你带到教室啊。”全思澈在他身后喊，跟李哲他们走了。
时景把手搓干净，又洗了把脸，关上水龙头，小跑着追上云少雨。
他刚想叫她名字，还没开口，云少雨已经听到脚步声自己转过头来。
时景怔一下，快走两步与她并肩。
他刚运动完，身上似乎有一股热气。
云少雨看他脸上的水珠，从口袋里拿出面巾纸，撕开封口，示意他抽一张去用。
两人默契得像认识了很久。
操场上人不少，中间足球场有男生在踢足球，还有同样上体育课的高一二学生。
他们沿着跑道外道慢慢走。
离看台远的跑道没什么人，有几个体育生在做拉伸。他们应该是刚训练完，肌肉酸痛，叫声有些痛苦，吸引了云少雨的目光。
几个体育生都高高壮壮的，穿的训练服是宽松的背心和运动短裤，结实的肌肉露在外面，血脉偾张。
时景假装咳嗽几声，意图拉回云少雨的注意。
好在云少雨也就看了两眼。
时景用纸巾擦完脸，突然听到她说一句“谢谢”。
他扭头看她，目光相触。
所以还没等他说，她就知道他刚才是故意让万远峰吃瘪？
一颗足球骨碌碌滚到两人脚边，撞上云少雨的帆布鞋，停住了。
“喂，那边的，把球踢过来！”足球场中央一个男生朝他们喊道。
两人动作同步地看过去。
朝他们喊话的男生也穿着体育生的训练服，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眉毛上有道疤，一脸的凶相。
他眯着眼，先一步认出了时景，“哟，这不是当年那个小矮子嘛，现在长高了啊。”
非常轻蔑的语气。
时景皱着眉想了想，瞬间将男生跟自己回忆里的某一个对上号。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恶劣。
“是不是吃什么药了啊？”男生讥笑着朝他们这边走近，语气像是在跟老同学寒暄，说的话却像刀子。
时景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云少雨不迟钝，一下就猜到他们的关系，也注意到时景攥紧的拳头。
她弯腰捡起那颗足球，狠狠朝男生脑袋砸过去。
男生没想到看着文文静静的云少雨会来这一出，一时来不及躲，愣在原地被球结结实实砸中，后退了几步，眼冒金星。
“妈的，操。”
时景也没反应过来，还是云少雨拽着他往操场外跑，“走。”
耳边呼啸的风遮掩不了年轻的心跳声，手腕被她触碰的肌肤烫得像被灼烧。
两人跑出好远，云少雨回头看，那男生没有追上来，才松开时景停在林荫道上。
她一手叉着腰喘气，时景用感到新奇的目光看她。
小云在为他出气。
心脏振动着，他莫名有些口渴。
想想刚刚做的事，云少雨抬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时景笑笑。
但是以暴制暴，她觉得好解气。
看着她笑，时景也笑。
两人站在树影里，傻笑了好一阵儿。
是时景先停下来的，他盯着云少雨，嘴角还含着笑意，什么都没说，眼神又像把什么都说了。
他也要谢谢小云。
这算不算他们独属的默契，为了对方，好像能生出莫大的勇气，去做出自己平时不会做的事。
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
“回去吧。”
“好。”
全思澈和许羽筝刚从小卖部出来。李哲和其他几个男生早回教室去了，刚刚在小卖部碰到这位大小姐，跟她掰扯了几句，全思澈才磨蹭到现在。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刚刚明明是我们让着三班。”全思澈追在许羽筝身后喋喋不休。
“你那叫让？都是你拖后腿，不然时景早秒掉他们了。”
“拜托，刚刚进球最多的明明是李哲！而且我就是在给他们放水，不然——”
许羽筝油盐不进，双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全思澈扯她的手，仍要给她念经，却眼尖看到走在他们前头，距离几十米的人。
时景和云少雨，还靠那么近。
全思澈扭头观察许羽筝，她只埋着头往前走，没有看前面。
这让她看见不得炸了。
来不及多想，全思澈脚迈一大步，挡在许羽筝面前。许羽筝个子小，被他一挡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干嘛？好狗不挡道。”
“我没挡道啊。”全思澈面对着她，往后倒着走。
“您也不怕摔死。”
“瞎说什么，我的平衡能力可是很好的。”全思澈故意左摇右晃，让她的视线全在他身上。
许羽筝没眼看，低头捂了下脸。
“你慢慢走你的太空步吧，我要赶着回去上课。”这样走别扭得很，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会投来好奇的目光。许羽筝觉得丢人，想走旁边绕开面前这货。
“哎——”全思澈抓住她，一手捂住她眼睛一手环住她脖子，“急什么，才刚下课。”
“我靠，全思澈，我看不见路了，你撒手！”
“我带着你走，你还不相信我吗，能给你带到沟里去啊。”
她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全思澈这个姿势像把她圈在怀里，许羽筝觉得周围肯定有很多人在看他们，这要是传到老师那肯定要挨批了。
想也没想，许羽筝一脚狠狠蹬在全思澈鞋上。
全思澈惨叫一声，松开她蹲在地上。
许羽筝“哼”一声，拨了拨有些乱的刘海，见他一直蹲着不起来才弯腰看他，“没事吧？”
“你还说，骨头都要被你踩碎了。”
“真的假的……”许羽筝有些不信，看他那痛苦的表情又不像假的，“好了好了，我扶你回去。”
全思澈借她的力起身，看向前方。
还好那两个人已经消失在拐角，他可真是遭老罪了。
时景刚跟云少雨走上楼梯，完全不知道自己同桌在后面经历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和云少雨谈论前两天的周考，成绩昨晚才出来。
云少雨说话声音不大，此时课间闹嚷的楼道更是让人听不清，时景习惯性地俯身低头。
她抬眸看他一眼，却感觉到周围似乎多了道视线。
凭感觉抬起头，透过楼梯夹角看到王潇桐，她站在高半层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盯着他们，目光阴恻恻的。
云少雨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就算身处的位置比她低，眼神是坚韧的，气势并不输她。
最后是王潇桐先移开视线，快步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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