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后，205宿舍。
王潇桐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寝室里除了云少雨，其他女生都回来了。
她看了眼时间，按照惯例，云少雨这个时候还在操场跑步，跑完步会去吃饭，不会太快出现在宿舍里。
把装着脏衣服的盆放在洗手池上接水，王潇桐装作不经意道：“哎，跟你们说个事儿。”
“又怎么啦？”靠近隔间门的女生问她。
水接了半盆，王潇桐就关掉水龙头走进宿舍，“我今天体育课看见的。”
她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没人，才指了指云少雨的床位，继续说：“她跟二班一男的好像谈上了。”
“真的假的？”谭敏玲停下手里做的事，靠近王潇桐，其他几个女生也自动聚拢过来。
“我亲眼看到的，就在上楼梯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快亲上了。”
几个女生发出惊讶又好奇的声音。
王潇桐像是很满意她们的反应，轻蔑地笑笑，“我就说她爱勾引男生吧，万远峰勾引不成，就去勾引二班的了。”
“那男的谁啊？”谭敏玲八卦道。
“就今天他们打球老拦着万远峰那个，叫什么来着……”
“时景。”一直没说话的徐诗突然开口。
“对，就是他。”
“他还长得挺好看的呢。”
“我记得成绩也不错，挺稳的。”
“他能看上云少雨？”
“嘘！”
……
她们几个谈论着，徐诗没说话，蹙着眉。
许羽筝早跟自己说过对时景有意思，竟被云少雨捷足先登了。
徐诗突然想起上个学期晚间补课的时候，当时她就看到时景跟云少雨说话。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
年级部决定像上学期那样，给二三班成绩中游的学生用每天晚自习最后一节课进行团体辅导，延续到二模考试前，依旧是采取自愿原则。
这次报名名单跟上次一样先由三班学生签，再传到二班。
“是否报名”那一栏云少雨依旧勾的“是”，后面签的名潇洒大气。
时景也还是报了名。
身旁的全思澈正趁课间趴着睡觉，时景扫了一眼名单，看到有他名字，推他一把，“补课去不去，不去我把名单往后传了。”
“嗯？”全思澈有些懵，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补课。”时景把名单放他桌上。
“去。”他拿起笔边打哈欠边慢悠悠签了名。
时景狐疑地看他，“你别是睡蒙了。”
“没有，我很清醒。”全思澈搓了一把脸，“我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离高考越来越近，他也知道要对成绩上心了，从前那个看不上补课的全思澈已经一去不复返。
他签完往后传，许羽筝拿着那张名单从上往下看，“好可惜，又没有我。”
语气里竟然真是觉得可惜。
全思澈咬牙切齿，“跟你们这些班级前几的人拼了。”
第二天晚上便开始补课，依然是去六楼的空教室。
云少雨明显感觉到这学期补课的人数比上学期多，一群人涌进去，教室都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虽然是来补课的，大家仍旧不爱往前坐，都往后面的位置走。
云少雨拉开第三组第一桌的椅子，刚坐定，左手边的空位就有人落座。
没什么意外的，是时景。
今晚的课程是物理，她还挺高兴时景坐自己同桌，等会儿有不会的也方便直接问。
全思澈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他坐在第二桌，独占两张桌子。
“好啊时景，这就不愿意跟我做同桌了是吧？”
“天天坐一起你不腻？”
“腻啊，所以让我跟语文学霸一块坐吧。”全思澈用笔戳戳云少雨的肩膀，“来跟我坐第二桌，别理时景了。”
云少雨印象中好像没跟全思澈说过几次话，这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时景拍开他的手，“你别老烦人家。”
“切。”全思澈笑着收回笔。
教室另一处，徐诗一直观察着这边。
看来这次王潇桐说的是真的。
物理老师从前门进来，教室里渐渐安静，那三人也没有再聊天。
徐诗收回视线，垂下眼把玩着自己的笔。
其实王潇桐说的话她知道很多时候都是不明真伪，她自己有眼睛有判断。比如之前说云少雨明知道万远峰和王潇桐在一起，还要故意接近万远峰，还有说她跟何颖利一样偷东西。
上学期徐诗跟云少雨接触过一段时间，她能感觉云少雨不像做这种事的人。
只是在王潇桐谭敏玲她们的阵营面前，徐诗只能相信。相信她们，就要跟云少雨划清界限。
谁也不想被团体推出去，变成一个孤立无援的怪人。
后来她们说得多了，她也下意识认为云少雨就是这样不耻。
上次在宿舍听王潇桐说云少雨跟时景谈了，徐诗还将信将疑。现在亲眼看到，感觉是**不离十。
物理老师把卷子发下来，只有几道选择题和两个大题，题虽然少，但都是精心挑选的重难题。
“给大家点时间做，做完我们讲解。”
云少雨扫了眼题目，觉得头大。
左边挪过来一张草稿纸，写了四个字：“不会问我。”
还没开始做，他就已经有了把握。
云少雨抬手拿笔，在下面回了个小小的“OK”。
-
最近几天阴雨绵绵，不见一丝阳光，鼻间都是潮湿的味道。
全思澈发现这几天许羽筝也有点怪，就跟这天气似的，蔫了吧唧，没什么精神。
课间，他回过身，手搭在椅背上，“哎，许羽筝，给你讲个笑话。”
许羽筝提不起兴趣，瞥他一眼，慢吞吞把刚才课上讲完的试卷收好。
“要不……”全思澈眼珠子转了转，“给你变个魔术吧，我刚学的。”
他手伸进桌肚里窸窸窣窣不知道搞什么，然后双手故弄玄虚地在许羽筝面前甩来甩去，忽然变出一枝红色玫瑰来。
“送你。”
许羽筝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有些惊喜，接过玫瑰，“你哪来的花？”
全思澈得意道：“我可是魔术师。”
其实是昨晚男生宿舍不知道几年级的一个学生沿着每层楼卖花，他看花长得不错还便宜就买了一枝。
“那你再变一朵出来。”
“这……”全思澈语塞，“道具有限啊。”
看他吃瘪，许羽筝久违地笑出来。
“你终于笑了。”
早知道就再买一枝玫瑰了。
许羽筝收了收表情，“可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是因为花。”
全思澈一摆手，“管它因为啥呢，你笑就行。”
讲台上体委拿起黑板擦，把黑板右侧今日课表下午的体育课擦掉。
许羽筝示意全思澈看上面。
体委用粉笔在原本是体育课的位置写上“自习”。
因为下雨，今天的体育课又取消了。
全思澈大嚎一声，“我的体育课啊！”
这下变成他笑不出来了。
快到上课时间，时景从外面回来，坐到座位上。
许羽筝本来还因为玫瑰而残存的笑意，在看到他后就完全消失了。
她想起徐诗那天跟她说的话，虽然徐诗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确实看到时景和三班的云少雨举止不像普通的同学关系。
她好几次想质问全思澈，毕竟他们算是盟友。可仔细想想，全思澈首先是时景的朋友，没跟她说也无可厚非，她没必要迁怒他。
把玫瑰放在一边，许羽筝甩了甩脑袋，像要把这些杂念通通甩出去。
明天是二模前最后一次月考，她不能老想着这些，眼下该认真复习才对。
-
月考两天，滂沱大雨。
不知怎么的，伴着雨声，云少雨似乎更能沉下心，每门科目都答得得心应手。
考完最后一科，她有一种预感，喜悦的预感。
下了两天大雨之后终于放晴，气温回暖，云少雨把羽绒服收进行李箱里。
出成绩的那天，郝微看起来心情极好，上课前插上U盘打开了成绩表格。
“大家看看自己的成绩啊，这次月考我们班考得挺好的。”
她把字调大，第一页就有云少雨的名字。
总分六开头，班级前十名。
云少雨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愣住几秒。
“我去，你考这么好。”邹录碰碰她的手臂，为她高兴。
她欣喜地差点笑出声来。
整节英语课云少雨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下节是体育课，有时间好好消化。
下课铃响，教室里的人结伴往外走，下楼去集合地点。
依旧是人齐之后自由活动，云少雨等不及要把自己的好消息告诉时景，一解散便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时景低头看她，两人往操场的方向去。
女生抬头笑着跟他说着什么，他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的气氛活跃又轻快。
许羽筝盯着他们越走越远，眉头微微皱起。
徐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你看，我说的是真的吧。”
“许羽筝，你说要打排球是吧？”全思澈刚从体委那挑了个最好的排球，跑过来问她，“人找齐没？”
许羽筝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面，“不打了。”
声音很闷，带着明显的哭腔。
说完扭头就要走。
徐诗叫住她：“羽筝，你去哪呀？我陪你一起。”
“不用。”她扔下这句话，往教学楼跑。
全思澈摸不着头脑，回头往许羽筝刚才盯的方向一看，远远的，云少雨和时景还没走远。
靠。
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要完。
全思澈丢下手里的排球，抬脚去追许羽筝。
许羽筝已经上了楼梯，全思澈落后她一层，别人都在上课，他也不敢喊，就这样一直跟着她回到教室里。
教室里空荡荡的，其他人都在外面。
许羽筝几乎是冲回座位上，撞掉了后桌桌角的书，一坐下脸便埋进胳膊里，肩膀抖动个不停，小小的呜咽声被她尽力克制着。
全思澈停在门边，看她这样子，叹了口气，才慢慢走进去。
他脚步放得很轻，先捡起地上的书放回原来的位置，才向前一步单腿蹲在她座位旁。
其实今天的场景他早有预料，不过是早晚会发生。
他手扶着桌腿，轻声叫她名字：“许羽筝？”
还歪着头想从下面透过她胳膊看她的脸。
许羽筝转了下脑袋不让他看，肩膀抽动着，有越哭越凶的征兆。
全思澈有些苦恼地挠了挠额头。
从小到大他还没哄过女生呢。
“别哭了，我们下去玩好不好？”
许羽筝不理他。
“那我请你吃东西，我们去小卖部，你随便挑。”
还是不理。
全思澈投降了，“别哭了我的大小姐。”
算了，一时是劝不好了，让她好好发泄下也好。他干脆倒着坐在时景座位上，趴在她那摞书上陪她。
他想，女生的眼泪怎么会有那么多呢？哭了好久居然也没停，怪不得说女生都是水做的。
许羽筝一个劲地哭，真有要把眼泪流干的架势。
她很崩溃，她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羽筝已经不再奢求能把时景追到手。
时景就像是她的月亮，她的月亮可以不回应她，可以拒绝她，只要能一直照耀着她，那也满足了。
月亮就是月亮，她怎么可能接受月亮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私有的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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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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