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主宅在沈雨柔离开后,陷入了一种表面平静、内里却微妙失衡的状态。林月华如同失了魂,大部分时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沈雨柔留下的旧物垂泪,或是望着窗外发呆。她对沈清歌,依旧带着那份不知如何安放的愧疚和小心翼翼,试图靠近,却又总被沈清歌那堵无形的冰墙挡回。
这天下午,林月华想着沈雨柔房间还有些零碎物品需要整理打包,便拿着收纳箱,推开了那间许久未进的、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卧室。
房间里还残留着沈雨柔惯用的甜腻香水味,梳妆台上散落着一些不再会有人使用的化妆品,床头的合影里,沈雨柔笑靥如花地依偎在她和沈峻峰中间。每一处细节,都像一根细针,刺痛着林月华的心。她叹了口气,开始默默收拾,动作缓慢而沉重。
就在她整理到床头柜时,沈雨柔那部被遗弃在角落、早已没电关机的备用手机,突然屏幕闪烁了一下,竟然响起了铃声!似乎是之前设置了定时开机或者有隐藏电源。
林月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来自海外的陌生号码。鬼使神差地,她划开了接听键,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她熟悉到骨子里、此刻却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调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妈!你告诉我!那个贱人沈清歌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所有海外账户都被冻结了?!连爸爸给我的信托基金都只能领取最低额度!是不是她搞的鬼?!这个恶毒的贱人!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她不得好死!!”
是沈雨柔!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与恨意,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温婉乖巧?
林月华浑身一僵,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电话那头的沈雨柔显然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依旧在疯狂地输出着最恶毒的诅咒:
“她以为她赢了吗?做梦!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她的!周逸辰哥哥已经在想办法了!等风声过去,我一定要她身败名裂,要她跪在我面前求饶!还有你!妈!你是不是也偏向她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你们都是骗子!都是混蛋!!”
那一声声“贱人”、“不得好死”、“身败名裂”,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林月华心中对沈雨柔最后残留的那点“她可能也是受害者”、“她或许不知情”的幻想,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这才是沈雨柔的真面目?!那个在她面前哭了二十年、永远柔弱无辜的女儿,内心深处竟然藏着如此丑陋、如此恶毒的嘴脸?!
二十年的养育,二十年的呵护,换来的就是这恨不得将所有人拖入地狱的疯狂诅咒?
林月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要站立不住。她猛地挂断了电话,仿佛那手机烫手一般,将它狠狠摔在地毯上。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如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却不是为沈雨柔,而是为自己那被愚弄了二十年的真心,为那份错付的、可笑的母爱!
她想起了沈清歌回来后的种种。那孩子的冷静,那孩子的坚韧,那孩子即便受了天大委屈也只是用自己方式去反击,从未像沈雨柔这样,歇斯底里地将怨恨倾泻给无辜的人(至少在她林月华看来,自己之前的偏袒也是源于被蒙蔽,并非恶意)。
对比是如此鲜明,如此残酷!
她一直以为沈雨柔是柔弱需要保护的小白花,而沈清歌是带刺不好接近的玫瑰。可现在她才惊觉,那朵小白花是食人花伪装的,而带刺的玫瑰,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巨大的冲击和悔恨如同海啸,瞬间将她淹没。她错了!她错得离谱!她因为一份被精心算计的“养育之情”,差点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一刻,林月华的心态,发生了根本性的、迟来太久的转变。
母亲转变,关键事件。
沈雨柔这通来自海外、充满恶毒咒骂的电话,像一记重锤,终于敲碎了蒙蔽她双眼二十年的厚重外壳。
她看着这间充满沈雨柔痕迹的房间,第一次感到的不是怀念,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和恶心。
她必须做点什么。为了弥补,为了赎罪,也为了……挽回她那被自己亲手推远的亲生女儿。
林月华擦干眼泪,眼神不再迷茫痛苦,而是带上了一种决绝的清明。她挺直脊背,不再看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转身,步伐坚定地走了出去。
迟来的醒悟伴随着锥心的悔恨,化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当林月华再次站在沈清歌的房门外时,手中捧着的,不再是以沈雨柔为模板的昂贵礼物,而是一份源于调查、糅合了笨拙与真诚的独特心意——一碗亲手熬制的、带着南方小城记忆的菌菇鸡汤。这笨拙的尝试,能否成为打破母女间厚重坚冰的第一道裂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