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呢？”舒忆安忽然开口，沙哑的嗓音在寂静舱室里激起回音。祝烟杨眼里闪过光芒，捕捉到对方攥紧又松开的拳头——那是战场指挥官陷入深度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
两人交换的眼神里流转着默契，祝烟杨指尖拂过军牌刻痕，金属凉意顺着指节爬上脊椎：“你是说，周梓豪副官当时……在记录这些实验？”话音未落，舒忆安试图起身，膝盖却因长时间跪地失去知觉，整个人重重栽向地面。
“自己跪了多久，心里没点数吗？”祝烟杨扶住她前倾的身体，责备的话刚出口，便被对方泛红的眼眶噎了回去。月光透过舱室破损的房顶洒落，在舒忆安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阴影，那些被泪水浸润的烧伤疤痕，此刻像蝶翼微微颤动。
祝烟杨转身取来应急药箱，金属柜门开合间，冰袋碰撞发出清响。当她掀开舒忆安裤腿时，青紫的淤痕如同蓝雾晕染的水墨，在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目。手指悬在伤口上方，迟迟不敢触碰——她从未处理过如此脆弱的血肉之躯，在生态舱里，任何损伤都会被蓝雾治愈。
“这些要怎么用？”祝烟杨举起冰袋，困惑地望着药箱里的绷带与药膏。舒忆安忽然轻笑出声，抬手想弹对方额头，却在触及空气的瞬间僵住。她的目光越过祝烟杨，落在周梓豪冰冷的遗体上，笑意凝固成酸涩的涟漪：“以前师傅总说我是小高冷……”
祝烟杨突然将药箱重重推到一旁，机械眼的蓝光在舱室内明灭不定："要不用蓝雾试试？"
说着，蓝雾涌出她的身体。瞬间，她的半边身体附上了水晶般的铠甲，机械骨在蓝雾下若隐若现。
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颤音，金属关节因紧张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万一引发蓝雾异化，我根本拦不住暴走的你。"
舒忆安没有接话，只是垂眸盯着自己青紫肿胀的膝盖。月光穿过舱顶的裂缝，在她布满疤痕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祝烟杨见她沉默，突然泄了气似的嘟囔："真变成异种人，我可打不过你。"尾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带着委屈的电子音颤。
"噗嗤——"舒忆安突然笑出声，伸手想去揉对方的头发，却在触及空气时僵住。她转而托住发麻的脚踝，精致的眉峰微蹙："现在连站起来都难，总不能让你扛着我去防空洞找壮汉他们吧？"那双向来冷冽如冰的眼睛，此刻竟蒙着层湿漉漉的雾气，像是故意示弱的幼兽。
祝烟杨的机械眼疯狂刷新扫描数据，却始终无法解析眼前的状况。这还是记忆中那个杀伐果断的战场指挥官吗？那个被幸存者称为"铁面修罗"的女人？此刻正用带哭腔的声音向她撒娇。金属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
祝烟杨的迟疑在舒忆安沉静的目光中渐渐消融。舱内蓝雾如活物般翻涌，似在呼应两人紧绷的神经。舒忆安伸手轻轻触碰萦绕在祝烟杨指尖的蓝雾，幽蓝粒子顺着她的指尖游走，在皮肤表面勾勒出细小的荧光纹路。
“试试吧。”舒忆安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比起变成异种人，我更不想错过为师傅报仇、终结这场灾难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将膝盖上最严重的淤青暴露在蓝雾之下。
祝烟杨不再犹豫，翡翠手镯发出嗡鸣，开始努力调控蓝雾浓度。她将凝聚的蓝雾缓缓覆盖在舒忆安的伤口上，幽蓝的雾气如同温柔的绷带，瞬间包裹住肿胀的膝盖。寒意与灼痛同时袭来，舒忆安的身体骤然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烧伤的疤痕滑落。
“忍住，蓝雾正在重组细胞。”祝烟杨的机械眼飞速分析着数据，瞳孔里的数据流疯狂跳动，“你的身体排异反应比预想中强烈，但坚持住，马上就能成功！”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同时加大了蓝雾的输入量，试图压制舒忆安身体的抗拒。
蓝雾在舒忆安的膝盖处凝聚成冰晶，细密的纹路如同古老的符文不断蔓延。随着治疗的深入，那些青紫的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烧伤的疤痕也泛起奇异的蓝光。舒忆安咬紧牙关，在剧痛中看到了记忆深处的画面：师傅教她持枪的模样、深夜一起研究战术的场景，还有周梓豪临终前那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当最后一丝蓝雾渗入皮肤，舒忆安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祝烟杨迅速扶住她，机械眼仔细扫描她的身体：“修复完成！细胞活性提升300%，而且......”她的声音带着惊讶，“蓝雾似乎修复了你部分受损的神经，你的行动能力应该比受伤前更强。”
舒忆安试着活动双腿，原本发麻刺痛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力量的轻盈感。
这就是蓝雾的力量？那一刻，她好像理解了，为什么方舟计划的人那么渴望获得蓝雾的力量。
她踏出门：“我们先去防空洞看看壮汉他们，然后再去分析一下那个铭牌的数据。”她看着祝烟杨脸上藏不住的疲惫，柔声道：“好吧，汇合后，我们去补个觉。”
蓝雾退回体内，这么一说，祝烟杨的眼皮直打架。
迟早都要让这世界恢复曙光，人们都在等待灼日破城之时。
[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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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蓝雾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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