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外,蓝雾浓稠似墨,翻涌如涛。祝烟杨伫立原地,缓缓扭头,看向周梓豪的遗体。月光洒下,在那冰冷的身躯上镀了一层惨白银边 。舒忆安的脸色瞬间煞白,目光死死锁住那具再无生机的躯体,双手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祝烟杨眼中,竟染上悲伤之色。她曾以为自己心如铁石,不会为谁动容,不知从何时起,也有了悲伤情绪。舒忆安与她对视,那眼神仿佛在说:“别逃避了,人死不能复生。”
“得找个地方安置他。”舒忆安的声音,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沙哑至极,“不能让他留在这儿。我想带他去看看幸存者们,让他知道,他的牺牲没有白费。”祝烟杨默默点头,弯腰欲抬起周梓豪的遗体,却被舒忆安拦住:“我来。”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将周梓豪抱起。往日那个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指挥官,此刻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怀中的人。走出舱室时,蓝雾在他们身边缭绕,像是在无声地哀悼。
走出舱室时,浓稠如墨的蓝雾撞在无形屏障上骤然消散,只余零星光点掠过周梓豪苍白的面庞,像是最后的告别。
穿过扭曲变形的街道,破碎的橱窗玻璃倒映着两人身影。月光顺着防蓝雾屏障的穹顶流淌下来,在舒忆安烧伤的疤痕上镀了层银霜,“他该看看,我们守住了什么。”
防空洞的金属闸门缓缓升起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防护服包裹的哨兵持枪对准他们,却在看清舒忆安的脸时僵住,随即啪地立正敬礼,声音里带着敬畏:“首领!”
通道尽头传来孩童嬉笑,几个孩子追逐着跑过,壮汉正叉着腰在旁边踱步。看见舒忆安的身影,他立刻迎上来,大嗓门震得空气发颤:“大姐大!我刚想去找你呢!怎么样了?”话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舒忆安怀中面色灰白的人身上,粗糙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这是……?”
嬉闹声突然消失,抱着玩具的小女孩僵在原地,大眼睛里泛起困惑的水雾。正在分发罐头的老人颤抖着放下手中的物资,拄着拐杖的手关节发白。人群无声地聚拢过来,有人捂住嘴,有人别过脸去,防空洞的白炽灯突然滋滋闪烁,将阴影拉得老长。
“他是周梓豪副官。我的师傅,我找了他三年,”舒忆安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力气,“如今,他,自己来找我了……”她的喉结剧烈滚动,烧伤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三年前方舟计划突袭基地时,他为了保护我和机密文件,主动引开追兵……我以为他早就……”
话未说完,已被哽咽截断。舒忆安低头凝视周梓豪的面容,指尖轻轻拂过他眼角的细纹——那是当年她总调侃“像老树皮”的皱纹,此刻却刺得眼眶生疼。
记忆突然翻涌: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摸枪,手抖得连扳机都扣不动,是周梓豪用掌心包住她的手,在耳边低声说:“别怕,枪膛里装的不是子弹,是底气。”
“原来他一直活着……”舒忆安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在蓝雾里孤军奋战了三年,直到最后一刻……”舒忆安放下他。
众人沉默。
“向——”壮汉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的弧度撑裂了防护服肩带,声音里带着破锣般的沙哑震颤,“周梓豪同志!敬礼!”
众人们颤抖着将掌心贴紧鬓角,就连孩子们也仰起小脸,稚拙的小手高高举过眉心。
当周梓豪的遗体被缓缓抬起时,不知谁唱起了军歌。起初只有沙哑的低音,渐渐汇入孩童清亮的嗓音、妇人颤抖的和声,最终在防空洞穹顶下凝成滚烫的声浪。舒忆安走在最前方,肩头的重量仿佛不是遗体,而是三年来压在她心头的巨石——此刻终于有人与她分担,那些未说出口的感激、来不及兑现的承诺,都在这此起彼伏的歌声里找到了归处。
“我要将他埋在向阳的地方……”
铭牌贴在胸口——那里,有颗心正在重新跳动,带着两个人的力量。
[星星眼]祝我16岁生日快乐[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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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尘归尘,心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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