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切森,你这个……
红色橡皮泥塞得满满当当的追星镜槽一下子撞进眼里,高明这辈子头一回生出想用最难听的话骂人的心思。
耳旁回荡着孩子们的吵闹声中夹杂着微弱的哭腔,而眼前这个家伙居然一脸“发什么事”的苦恼样,双手插兜感慨着:“这怎么办呀,观星活动该不会进行不了了吧?”
麻烦你装就装全套吧……高明听见自己指节扣地“咔哒”作响的声音。你偏要在这愁眉苦脸的脸上,特意挤出块地方挂着你那嘲讽的笑,到底想干什么?
“学长,不要让他靠近铝箱。”
湘子幽幽的笑意飘过来,像一盆冰水泼到高明脸上,让他的眼神一瞬清明。
“本田社长,让我检查下铝箱……”
小田切森此时插兜走向本田莱娅,还没等对方反应就要蹲下去触那块橡皮泥。
这时候,距离优势就展现了。高明很庆幸自己是最先跑到铝箱旁的人,且至始至终都蹲在旁边没离开过一步——如果不是刚才一下丧失理智,连这个钻空子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小田切,调查就交给我吧。”他很客气地笑着,“啪”一声拍开小田切森的手,“你那种开朗的性格,更适合帮本田社长安抚孩子们。”
小田切蹲在地上,手指在铝箱壁上画圈,一副伺机而动的模样:“一起调查,速率不是更快吗?”他忽然抬头,含笑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一丝挑衅:“还是你觉得,只有法学院第一才有资格拥有案件调查权?”
拿成绩上纲上架就有点过分了,小田切。高明的眉眼完成一条缝,拳头不自觉握紧。古语有云:“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你破坏活动,处理手上的污渍,我已经没有当面跟你翻脸,你还想要进一步销毁箱子里的证据吗?
“瞧你这话说的,小田切学长。”
高明抬头,顺着小田切不爽的目光看去,湘子摇着相机一脸小狐狸得志的模样。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何况我和学长在之前上原离的案子中就已经搭档过啦!”湘子走过来,一把搂住高明的胳膊,一脸娇嗔,“不要拆散我们的组合!跟本田社长去哄小孩嘛!”
小桥……高明感觉耳根有点发烫,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是对付小田切的最优解。他只能尽量撇开脸,保证不和祥子的额头贴在一起。
本田莱娅此时稍微镇定下来,点头起身:“小田切,麻烦你了。”
小田切蹲在地上没有动,高明指节的“咔哒”声伴随心跳一下一下加速,脸庞祥子的呼吸越发的炽热。
“我这就来,本田社长。”小田切森像一只阳光小狗一样笑着回答。
在他起身的一瞬,高明听到一句带刺的笑声:
“就来看看法学院第一的孔明君和小桥大小姐、大记者的实力吧!”
小桥,有人已经下挑战书了。高明侧眸,看见湘子的嘴角标准上扬45度,眼里的娇态一扫而光,用一种猎食般渴望的眼神紧紧盯着小田切森的背影。
“那我就用小桥家的方式处理你喽。”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高明胳膊一松,看见湘子“哗”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忽然一转身向他伸出手,眼底的又恢复往日的可爱:“不要放过他,学长!”
高明婉拒湘子的搀扶,慢慢站起身,两人并肩望着小田切弯腰和小孩子们开玩笑的情景。
“小桥,我们分工一下:麻烦你去前后院走访一下看看有没人看见小田切的举动,我调查一下现场。“他看了眼表,还是觉得分开调查的速率更高——因为原计划活动结束的时间是21:00,现在已经19:30分了,”随时电话联系。“
看着湘子疯狐般一溜烟跑远的身影,高明叹笑一声,再次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白手套,戴上,刚想去碰那块红色橡皮泥,忽然想起来还没有留证据。
田边,破案没有你在身边,我还真不习惯啊。果然,福尔摩斯没了华生,也有点寸步难行呢……
高明拍完照,俯下身细细观察铝箱内的情形。除了装追星镜的槽被橡皮泥填满外,其他零件都安放妥当,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这说明,小田切森是直奔追星镜去的。凹槽里的橡皮泥没规矩地贴合边缘,反倒像被谁狠狠塞进去的面团,四下溢得一塌糊涂——这说明一橡皮泥不是被点点填的,而是整块硬塞,急得连刮掉表面多余的功夫都没有,连带着“慌忙”二字,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了那凸凹不平的表面上。
为什么一个案发现场会出现预谋和激情两种犯案的迹象……
高明摩挲着下巴,指尖试探着触向橡皮泥,缓缓将其抠出。橡皮泥黏糊糊地缠在指腹,部分直接粘在了洁白的手套上,宛如凝固的血块般醒目地挂着。那腻歪的触感混着刺眼的视觉冲击,让他喉间微滚,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瞬间爬了上来。
请别在这时哭泣,我亲爱的孩子。
耳边传来孩子们带着哭腔的抱怨声,高明压制住不适感,将橡皮泥捧在掌中观察。
还带着鲜明的黏腻感,说明橡皮泥被放入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大概是本田社长科普望远镜知识,到分发小奖品那段时间。他指尖摩挲着橡皮泥的碎屑,回想着小田切森在那个时间段是否有接触过铝箱。
科普的时候没有,那时候他在一旁帮本田莱娅组织纪律;科普被孩子们的躁动中断时,他在想办法通过威慑控制现场;天文讲座的时候也没有,他在和自己统计回答对问题的孩子名字——只有一个时间段他不见了,就是孩子们自由活动的那段时间……
高明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猛地回头,恰好撞见小田切正抬手摩挲着风太的头顶,嘴唇翕动着,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可那双眼睛,却越过风太的肩膀,若有似无地扫向他,嘴角还勾起一抹极淡、却透着几分说不清意味的笑,看得他心头一沉
本田莱美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他不禁咬紧嘴唇:
“小田切吗?不知道耶。可能去客厅轮班看守望远镜了吧。”
你就是打着轮班的名义偷走追星镜的吧?高明嘴角一勾。他这个法学院第一可不是吹出来的。
目前案发时间基本锁定,眼下关键要弄明白两件事:一是作案物品的来源,二是那台追星镜到底去向何方。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看似清晰。福利院有为孩子们准备橡皮泥作为玩具,一是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二是院长说软软的东西有助于安抚情绪,愈合孩子们内心的创伤。
高明的目光从客厅那扇紧闭的大门上缓缓扫过,一寸寸向上挪,最终定格在二楼的窗台上。窗台里侧,正是存放着橡皮泥的活动室。他心里清楚,这活动室向来要等孩子们睡熟了才会锁门——换句话说,现在那里面的橡皮泥,谁都能毫不费力地拿到手。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小田切森为何要大费周章跑到二楼,偷来橡皮泥塞进凹槽,而非直接把追星镜藏起来?高明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若是他没做这画蛇添足的举动,就不会因去洗手而露出破绽,自己也绝不会这么快就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完全没有头绪呢。高明叹口气,觉得第二个问题更令人头疼。
小田切森敢那么明目张胆挑衅自己,说明追星镜大概率不在他身上。那会在哪呢?高明端详着客厅的方向,觉得不大可能。如果藏在小小的客厅里,待会一搜就搜出来了,所以更可能的地方是——
前院。
高明掂量着手里的橡皮泥,心中已有定论:小田切森必定是把追星镜揣进了口袋,借着去洗手的空当,顺手就将它藏到了前院的某个角落里。
这可不好办了……
前院本就地方宽敞,还是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办公区,人来人往本就扎眼。偏偏今天格外特殊——院长这么晚了还在院里没走,更关键的是,还有一对家境优渥的夫妇正在那儿商谈领养事宜,处处透着郑重。
高明越想越沉心:这追星镜要是真丢了、事情闹开,对福利院的声誉,对东都大学的脸面,都是不小的打击。更何况院长向来极好面子,真闹到那一步,保不齐以后福利院和东都大学的志愿合作,都要受牵连打折扣。
小桥,走访时千万不要太张扬啊!
想到湘子过往古灵精怪的一系列操作,高明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特别是他不知道湘子会不会和那对夫妇认识,千万别一见面就舞到对方跟前问:“XXX阿姨,XXX叔叔,我的追星镜丢了,你们有看到吗?”
真是太糟糕了……
如果不是手套上还沾着橡皮泥,高明真想擦擦额角的冷汗。
手指无意识地在橡皮泥表面反复蹭着,那黏腻的触感像甩不掉的湿蛛网。他忍不住腹诽:这东西真的能安抚情绪吗……
就在这时,指腹突然被一点细微的阻碍顿了顿——不是橡皮泥本身的软弹,倒像是裹着什么硬颗粒。他心头一动,俯身凑近,用指甲盖轻轻刮开表层那层泛红的软泥。
随着指甲尖的动作,几星米白色的碎屑从红泥里露了出来,像藏在胭脂里的细雪。
嗯?
高明的眉头蹙起,轻轻扣下几星碎粒,捏在指尖嗅嗅。
透过橡皮泥本身的塑料味,隐隐约约飘进鼻中的味道是……
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倏地一挑,眼尾微微上翘,像淬了点冷光的柳叶。目光如细网般撒开,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挂着泪痕、或带着茫然的小脸,每个细微的神情都没逃过他的视线。
是谁,是谁刚刚拿到了那个……
目光停住,高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可是,为什么呢?
有时候,比作案手法更难揣测的是作案动机——因为人性往往比事实更加变幻莫测。但是,有时候,如若掌握不了动机,就很难推出手法带来的结果……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上前去问。可是……
高明知道他开不了口,他向来对天真无辜的孩子毫无招架之力。
看来还是需要敢直接舞到正主面前的你啊,小桥……
叹息间,他把橡皮泥放回原来的凹槽中,手指滑到通讯录“小桥湘子“一栏,还没点下,一个通话提醒打断了他原有的节奏。
田边,为什么是你啊……
高明不想承认,他很失落这通电话不是湘子打来的。
罢了,田边这么晚打来应当是有要紧的是吧……
当他听到言雅醉醺醺的呢喃时,太阳穴猛跳,强压挂电话的冲动问:“田边,你不会是喝醉了来找我谈心的吧?”
“笨蛋,什么谈心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直面罗刹,差点小命不保啊!”
对面显然不是喝了一点,是喝到口不择言的程度了——这时候就应该好好睡觉,而不是来打扰我破案啊,田边……
高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19:45了,有点不耐烦地说:“田边,我这边还有点事。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我先……”
“等下!你帮我给小桥湘子传句话!”
高明眉毛一挑:言雅怎么知道湘子在这里?但是现在没时间多问,他只是淡淡说一句:“你直接打她电话跟她说,不就好了吗?”
“就因为我的电话被那个……死婆娘挂掉了,我才来……才来找你啊!”
高明瞳孔一颤,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因为没办法直接接触,所以需要一个媒介。
“这很公平嘛,我帮你挡灾,你帮我传话——等价互换。”
背景音是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大笑,言雅的声音混在其中,细若蚊蚋般几乎要被淹没。可偏偏这句话,落在高明耳中,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下,字字清晰,振聋发聩,让他瞬间攥紧了手指。
“要传什么话?”他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问。
言雅一顿,像是被谁叫住了,话筒里的声音变得很飘渺,只能隐约听见“我没醉啊,待会再灌你”。
田边,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还有比酒量这个环节……
高明深深叹口气,听着骂完人回来谈正事的言雅念叨:“你就告诉她……告诉她,她爸妈待会要去接她……带那个罗刹一起……一起接她……悠着点,你和她都悠着点……”
悠着点什么?
话还没说完,对面电话就被挂断了。看起来不像言雅自己挂的,通过最后一声“别和女朋友**啦”的揶揄,高明推测是被等着拼酒量的狐朋狗友强行挂断的。
真是拿你没辙啊,田边。
手指再次滑向湘子的电话号码,高明还是很在意言雅的话:一是“罗刹鬼”所指的是什么;二是,为什么他和湘子都要悠着点?
分析醉鬼话里的逻辑真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电话接通了,湘子的声音蹦出来:
“抱歉啊学长,刚才月岛院长问我活动进展如何,不太方便接电话。”
院长察觉到异常了吗?高明一挑眉说道:“不,刚才那通电话是田边打给你的——先不说这个,你忙完后来后院和我会和下。”
他扬起嘴角,眼里的锋芒像是黑夜中闪烁的星光:
“我想去验证一个猜想。”
小剧场
田边言雅(撇嘴):所以我是你和你哥play中的一环是吗?
小桥湘子:怎么是呢?你明明是“我-我哥-诸伏学长”三角关系的中心枢纽!
田边言雅(抓狂,阴暗,爬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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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星星不说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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