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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港岛见

无数次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住。

他现在以什么身份进去?

那个刚刚才被她用最激烈的方式驱逐出她世界的“联姻对象”吗?他的出现,会不会是另一种刺激?

最终,他没有敲门。

他只是沉默地靠在院门旁的灰墙上,从西装内袋里摸出烟盒,这次,他点燃了。

猩红的火点在渐沉的暮色里明明灭灭,映着他紧蹙的眉头和写满担忧与懊悔的侧脸。

他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守在她的领地之外。他进不去,却也绝不会离开。他需要确认她是安全的,哪怕只是隔着一堵墙,感受着她可能存在的气息。

他不知道的是,一门之隔的院内,沈知遥正抱着膝盖,坐在那棵老玉兰树下的石阶上,将脸深深埋入臂弯。她没有哭,只是觉得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而她同样不知道,那个将她逼至如此境地的男人,此刻正守在门外,为她可能存在的“想不开”而备受煎熬。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将这一对隔门僵持的男女,一同吞没。

---

门内。

沈知遥在玉兰树下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夜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寒意,她才机械地站起身,走进工作室内部。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光晕,摸索着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冰凉液体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胸腔里那团火烧火燎的痛楚。

她蜷缩在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张单人沙发上,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三年前的雪夜与今日清晨的画面交替闪现,最终都凝结成谢璟浔那张冷静陈述联姻利益的脸。

原来在他心里,她始终是可以被估价、被交易的。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

门外,谢璟浔脚边的烟蒂渐渐多了起来。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他身上的烟味,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与焦灼。

他几次拿起手机想拨打她的电话,或者至少发一条信息,却都在按下前放弃了。任何来自他的文字和声音,在此刻恐怕都只会加剧她的反感。

他只能以这种最笨拙、最原始的方式,守在这里,用存在本身证明着什么,或者说,惩罚着自己。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港岛的轮廓在晨曦中变得清晰。

“吱呀——”

一声轻微的响动,让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谢璟浔瞬间睁开了眼睛,身体骤然紧绷。

是工作室的院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隙。

沈知遥站在门后。

她显然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但那双向来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却像是被冰水洗过,带着一种近乎破碎后的平静和疏离。

她身上还是那套米白色的亚麻套装,皱巴巴的,显得她更加单薄。

她看到了他。

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就这般……守了一夜。

他靠在墙边的身影带着明显的疲惫,昂贵的手工西装起了褶皱,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脚边散落的烟蒂昭示着他这一夜的煎熬。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璟浔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沙哑到极致的低唤:“知遥……”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确认她是否安好。

沈知遥却在他动作的瞬间,猛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瞬间筑起冰冷的防线,清晰地表达着“别过来”。

他的脚步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那只后退的脚狠狠踩中。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眼神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怒、悲伤、荒谬,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看到他如此狼狈时,心底一闪而过的刺痛。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质问,没有怒骂。

只是用一种极度疲惫、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平静语气,轻轻地说,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晨风吹散:

“谢璟浔,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怜。”

说完,她不再看他,缓缓地、决绝地,重新关上了那扇院门。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最终落下的锁,不仅隔绝了内外,也仿佛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可能复燃的火星,彻底摁熄。

谢璟浔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门后,耳边反复回响着那两个字——

“可怜”。

比“厌恶”更锥心刺骨。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坚持,在她眼里,原来只是一场可笑又可怜的自我感动。

晨光彻底驱散了黑暗,却未能驱散谢璟浔心底的寒意。那份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无措,像藤蔓般缠绕着他。

他这场精心策划的“战争”,似乎,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落得满盘皆输,还伤透了他最不想伤的人。

他需要做点什么,哪怕是最笨拙的弥补。

他吩咐邢峎去准备早餐,自己则回到酒店,用冰冷的水流冲洗掉一夜未眠的疲惫,换下那身带着烟尘与落寞的昂贵西装,刻意选了一身……她记忆中熟悉的装扮。

当那足以供应十人份的港岛麦当劳限定松饼早餐被提进“黛堇”工作室时,小杳的嘴惊得几乎合不拢。

旁边的沈知遥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怎么了?跟着我,缺你吃了?”

“怎么会!”小杳立刻反应过来,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语气娇憨,“我老板是顶顶好的人呢!”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空气中那份无形的沉重。

小杳就住在这里。

昨夜她下楼喝水,瞥见休息室泄出的微弱光晕,还以为是进了贼,脑中瞬间闪过沈知遥曾教她的防狼术招式,立刻摆出防御姿态。

可透过门缝,她看到的却是蜷缩在摇椅里的沈知遥。借着那盏昏暗柔和的落地灯,她清晰地看到沈知遥脸上未干的泪痕,浓密睫毛上沾染的细碎泪珠,甚至在睡梦中,还有一滴泪正缓缓滑落——

她连梦里都在伤心。

小杳悄悄上楼取了毯子,轻柔地盖在她身上,耳畔捕捉到那带着哭腔的梦呓,反复哀求着:“别离开我……”

沈知遥的手机早已关机,她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于是,多通寻找她的电话便打到了小杳这里。小杳耐心地周旋,告诉所有人沈老师在这里,心情看着也不错。

但这终究只是缓兵之计,她不清楚沈知遥为何离家出走,也不去过多追问,只等她愿意开口。

此刻,看着桌上那份她曾无数次推荐的、自己最爱的松饼,沈知遥眼神微动,但很快归于沉寂。她不在乎这阵仗,索性坐下,拿起一份便吃,同时招呼小杳和站在一旁的邢峎:“坐下来吃点呗。”

小杳依言坐下。

邢峎则下意识地想要摆手拒绝,目光请示般地看向自家老板。

谢璟浔自顾自地拉开沈知遥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一份早餐,声音听不出情绪:“吃吧。”

邢峎这才不再推辞,谨慎地坐在了侧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位让老板方寸大乱的沈小姐。

她未施粉黛,肤色冷白,眉眼间却依旧带着一种天然的、极具冲击力的美,随意挽起的松散丸子头,完美展现了她优越的头骨线条。

一身简单的黑色斜肩短袖搭配深蓝色休闲裤,随性又利落,整个人看起来耐看且惊艳。

邢峎不禁瞥向自家老板。

今天的谢总与昨日判若两人,白衬衫松了两颗纽扣,隐约露出锁骨的线条,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和板鞋,往日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自然垂落,带着几分少年气。

他知道,这身打扮,是当年在京市,谢总用以攻陷沈小姐芳心的“战袍”之一。

餐桌上无人说话,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包装纸的摩擦声,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

最终,还是沈知遥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没有看谢璟浔,而是将目光投向邢峎,语气疏离得像是在对待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邢助理,麻烦转告你们老板,吃完就请离开。”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冷清,“我这儿不是酒店,也不是餐馆,不负责招待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谢璟浔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谢璟浔拿着汉堡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包装纸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看向邢峎,只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和手指。

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缓,仿佛在借此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抬起眼,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沈知遥脸上,那双深邃的凤眼里,褪去了昨日的凌厉和清晨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痛色和认真的情绪。

“不必转告。”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听得见。”

沈知遥终于正眼看他,嘴角噙着一丝冷淡的弧度,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昨天的事,”谢璟浔继续,语速很慢,像是在斟酌每一个字句,“是我混蛋。”

他用了极其严重的字眼,没有丝毫辩解,“我用最愚蠢、最伤人的方式,来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把商业上的那套算计,用在了你身上,这是我的错,无可辩驳。”

他的坦诚,让一旁的小杳和邢峎都屏住了呼吸。小杳担忧地看向沈知遥,后者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甚至拿起旁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姿态漠然。

“联姻的提议,我收回。”谢璟浔看着她,眼神专注,“那不是谈判的筹码,更不是我对你的定位。那是我……病急乱投医,是我自以为是的捷径,活该被你看不起。”

“所以呢?”

沈知遥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谢总幡然醒悟,跑来跟我剖析心路历程?然后呢?道完歉,是不是就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这个奢望。”谢璟浔回答得很快,语气低沉,“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份‘合作’,我会用纯粹商业的、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的方式来重新评估,绝不会再以此胁迫或影响你分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面前只吃了几口的松饼,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涩意:“还有……这套衣服,这早餐,不是手段。”

“我只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你稍微……不那么难过一点。”

他几乎是有些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这对于向来高高在上的他而言,已是极大的低头。

沈知遥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讽刺:“谢璟浔,你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以为你放低姿态,说几句软话,过去的伤害就能一笔勾销吗?”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清冷如霜:“你的道歉,我听到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开了吗?我需要安静,不想再参与你任何形式的‘战争’或‘补救’。”

她的逐客令,比刚才更加直接,更加不留情面。

谢璟浔看着她决绝的姿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蔓延。他知道,此刻再多言,只会让她更加厌烦。

他也站起身,身形依旧挺拔,却莫名透出一种孤寂。

“好。”

他应道,声音沙哑。

他没有再看她,转向邢峎:“我们走。”

走到门口,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

“我不会放弃,但我会用你能够接受的方式……重新开始。”

说完,他拉开门,带着邢峎,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轻轻将门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小杳看着依旧站立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的沈知遥,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遥姐……”

沈知遥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她看着桌上那堆精致的早餐,眼神空洞。

重新开始?

她和他之间,隔着三年的空白,隔着信任的崩塌,隔着价值观的鸿沟,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重新开始的?

他所谓的“能够接受的方式”,又会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深想。此刻,她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舔舐伤口,找回那个因他而一次次失控的、平静的自己。

院外,谢璟浔坐进车里,对邢峎吩咐:“撤回对‘锦罗裳’工坊的所有收购动作。另外,去查一下,沈氏集团最近在北方市场,具体遇到了哪些阻力。”

他看向窗外那扇紧闭的院门,眼神逐渐恢复了商人的锐利与冷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此前从未有过的、名为“耐心”的色彩。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只是,他必须更换所有的战略战术了。

而第一步,就是真正地,学会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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