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的早上，陈叔开着车从浅水苑出发一家一家地接人。林漫舟给找了一辆7座的大SUV，几个小孩儿刚好一个车，路上一起玩儿。
陈觉真就当出去春游来准备的，一大书包里全是零食和饮料，就他一个人，除了这书包吃的，还再拖了一个大行李箱。
方衡就一个旅行书包，还不忘给宋其灼塞了两个草莓酸奶。
接到方衡的时候，宋其灼就感觉他的脸色不太好。
“昨天晚上没睡好？”宋其灼接过酸奶问。
“有点儿，跟你出去玩儿太兴奋了。”方衡扯了个笑。
“扯淡吧你。”想着军训结束那天他爸放下的狠话，多半跟家里闹得不愉快了，宋其灼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就他一个人有酸奶喝？”宋双双看见宋其灼端着酸奶小口地喝着，问方衡。
“对啊，我媳妇儿专属。”方衡一脸坏笑。
这个称呼的梗是过不去了，宋其灼都懒得在意了。
“你们隔壁班的不知道，方衡下课去小卖部买吃的喝的，从来都只给宋其灼带，我是一口没享受上。”陈觉最喜欢在这件事上起哄，“要不说人家是小媳妇儿呢。”
“啧啧啧，不得了。”宋双双一脸嫌弃。
“沈思明不是也给你带吃的了。”宋其灼咬着酸奶的吸管，对着沈思明的包抬抬下巴，“昨儿晚上还在家清点你爱吃的东西有没有带漏了的，也没见他来问过我。”
“哦～～”这下一车的人都起哄了。
“我就一直很好奇哈，你说你姐跟沈思明这早晚一起生活跟两口子似的，你插在中间这明晃晃一大电灯泡嘛不是，也不怕别扭。”陈觉把薯片嚼得嘎嘣儿脆，眼神在沈思明和宋双双身上来回打转，一脸吃瓜的坏笑。
“那没我在家照亮，估计他俩也看不清……”宋其灼小声地回应着。
宋双双听见，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现在会编排你姐了哈！”
宋其灼揉着后脑勺转头对着方衡，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巴掌拍得草莓酸奶都不甜了，给方衡逗得伸手给他后脑勺揉了揉，伸手给塞了两颗陈皮糖。
一路吵吵闹闹的，祝越都没吭声，等到宋双双反应过来，发现她早在副驾驶睡得香甜，后排闹成这样都没动静。
等到了酒店门口，陈觉非得要拍个合照，陈叔说帮几个小孩儿拍还不成，陈叔一起来的，也得跟着入境，非拉着酒店前台的经理姐姐出来，就着酒店背景给这几个人拍了个合照。
合照里每个人都是少年天真的模样，连不常笑的宋其灼也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他们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再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得有多羡慕这个时候无忧无虑的自己。
一上午接人打闹磨磨蹭蹭的，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今天没什么安排，收拾收拾东西，吃点附近的特色，早点睡觉，为明天的上山养精蓄锐。
在这之前要先跟徒步团的团长碰个头，之前方衡联系的团长，能带着他们走。
索性就约着一起吃个饭了，但没想到团长是方衡认识的人。
徒步团的团长是个大学生，他们这说是个团，其实就是有同好的几个大学同学一起组的，在网上有志同道合的也约着一起玩儿。
说起他跟方衡的关系，团长解释道：“他以前就玩儿徒步的，偶然在一条山路线上碰到，小屁孩儿精力好着呢！那时候他都能跑山路了，一溜烟出去就没踪影了，我们团里几个兄弟还不如他的体力好。”
怪不得军训的时候，宋其灼那么倔地压着大家训练，班上的人累得连教练都快看不过去，方衡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上次寸头要跟你茬架我就不该拦着，你这体力，一拳头估计就能给他打老实了吧。”宋其灼出来玩儿心情也不错了，都能开起玩笑了，不知道当时是谁害怕惹事赶紧拉人走。
“我这又抽烟又打架的，你怕不是转身就给我告老师那儿去了。”方衡这回儿也不吃他这套。
“方衡你抽烟？没见你抽过啊。”宋双双问道。
“你弟不让我抽，我给改嚼糖了。”方衡说着从裤兜摸出一把陈皮糖。
“嚯，常备的还是他爱吃的糖，你这真当媳妇儿惯着了。”宋双双看着连忙摇头，“你少给他吃，你俩都少吃，对牙不好。”
“没经常给，惹不高兴了拿来哄哄的。”方衡笑着说。
“是挺爱发脾气的，是吧，宋其灼。”宋双双说着，一桌子人都笑了。
团长也是个自来熟的，看陈叔带着这一群都是高中生，跟大家简单聊了下明天要走的路线，虽然偏僻难走的风景好，但除了方衡，连陈叔在内都不怎么徒步，选的相对稳妥的路线，新手友好。
还特别安排了大家晚上在山顶上扎帐篷睡一晚，听说这个季节山顶的星空特别好看，这两天刚好天气也很不错，云层少，效果会更好。
听得几个小孩儿都后悔没有带相机出来，只能到时候用手机将就留几张。
团长跟他们没有住在一个酒店，饭后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剩下几个没怎么出远门的太早了回去也消停不了，陈叔给带着在附近到处转转。
他们吃住的这附近是打造的人造古镇，离他们明天要上山的地方还有大概10几分钟的车程，国庆假期，全国人民都跑出来玩儿了，徒步的地方可能人少，但这个人造古镇人多得不行，晚上还有灯会，一路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好不热闹。
路边彩灯下，一家又一家小商贩连成一长串，陈觉和祝越看什么都新奇，古镇都长得差不多，方衡和另外三个有点见怪不怪了。
碰到喜欢的摊子，祝越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面前看，陈觉就非得闹腾着回来找着所有人一起去看。
有个摊子摆着卖的是吊坠，那种两个能拼成一个的木质吊坠，有一颗心裂成两块的，有一把锁一把钥匙的，祝越在那儿拼拼凑凑当积木玩儿了半天，陈觉一看到就扯着沈思明和宋双双，起哄着要他俩一人买一个，回头还找宋其灼和方衡说这俩天下第一好兄弟也得来一对儿。
方衡对这个吊坠不感兴趣，旁边一个阿嬷在编的手链他还挺感兴趣，有好几种说法，发财的、招桃花的、健康的、长相守的，各式各样的结象征着不同的含义，选中了阿嬷就给编。
想跟宋其灼一人一根手链戴戴。
“哎，这个，你觉得怎么样？”方衡揽着宋其灼的肩膀，俩人围在阿嬷面前琢磨桌子上摆的手链。
“有点意思。”宋其灼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会儿跟方衡一起看着这些花里胡哨的手串，他确实是觉得有点意思，很有意思。
“整一根？”方衡问。
“整一根。”宋其灼点了点头。
“你整个啥？”方衡问。
“有没有考试回回第一的？”宋其灼问阿嬷。
阿嬷举起一根，指着那个结跟他们说，这个叫文昌结，上学带这个，学业有成，金榜题名。
“好！我俩一人一根！”方衡说，伸手指了指那个文昌结。
宋其灼把他举起的手拽了回去，说：“什么一人一根，你一根我一根，我俩考运不一样了嘛，下次万一你靠运气比我考得好，那不行！”
这小孩儿是真爱斤斤计较。
“那我要那个桃花运的，我去早恋了总该没人跟你第一了吧。”方衡准备去拿那个同心结。
宋其灼想也没想又把他手给拉了回来。
方衡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宋其灼没说话，是条件反射干的。
不知道说啥，也不知道为啥要把人家手给拽回来，宋其灼愣住了。
“那我俩一人一根平安结算了，求个一生平安。”方衡最终拿起了一个平安结，举到宋其灼面前，“你要编个什么颜色的？”
“蓝色的吧。”宋其灼说。
“那我要红色的，自古红蓝出cp。”方衡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痞子笑。
阿嬷开始编手链，宋其灼盯着他这个笑，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别笑了。”
“咋的呢？”方衡顶着那个笑问他，“哥不帅？”
“对了，你还欠我一幅画。”方衡突然想起来。
宋其灼一脸震惊地疑惑：“我没答应一定给画啊，我说你不笑的时候给你画，你笑成这样，我画不了。”
“咋了？就喜欢哥不笑的时候？哥不笑的时候迷死你了？”方衡追着他问。
“神经病啊你！”宋其灼无语得笑出了声，突然觉得方衡的不要脸程度快赶上陈觉了。
但他承认，方衡不乱笑的时候，是真的好看，也不怪学校的小姑娘们都看上他。
宋双双他俩也没有买吊坠，回头看宋其灼两个在人家阿嬷的摊前一个笑一个闹的，走过去一手搭一个肩膀，脑袋隔在俩人中间，说：“啥事儿这么开心呢。”
“他不要脸。”宋其灼说。
“哎你说我是不是帅！”方衡对宋双双说。
“帅！怎么不帅！你小媳妇儿不合格啊！出门得给夫君面子！”宋双双继续扯老梗开玩笑。
“你也神经病吧！”宋其灼把她手撩开。
宋双双在俩人肩膀上可劲儿一拍，说：“你俩是在背着我们编手链哈！”
她没注意，但宋其灼看到方衡的肩膀缩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有点痛苦。
宋双双下手是没轻没重的，但不至于这么痛，方衡，不会肩膀上有伤吧……
阿嬷编得特别快，其他几个人被宋双双叫过来看他俩选的手链，都起哄说不跟这哥俩抢情侣款，最后逛完整条街也就他俩一人整了一根平安结手链。
一路上宋其灼都惦记着方衡的肩膀，大家打完招呼各自回了房间之后，宋其灼悄悄跑去敲了方衡的房间。
“你来干嘛？”方衡惊讶地看着门口的宋其灼。
宋其灼没等他打开门，自己挤开门缝钻了进屋，对他说：“关上门，进来。”
方衡关上门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就被人一把扯掉了衣服。
从后背蔓延到肩膀的几条红色伤痕刺进宋其灼的眼里。
“你爸打的？”宋其灼有点不忍心看。
“嗯，正好，你来帮我上药。”方衡说着，把一瓶药递给宋其灼，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宋其灼拧开药瓶，拿棉签蘸着药粉，很轻很轻地往伤痕上抹。
“别怕，不痛，早就习惯了。”方衡说。
看着不深，不是会结痂的伤口，都是皮肉之下的淤青和血管受伤的泛红，愈合了就看不出来了。
打得很有技术。
“他，经常打你？”宋其灼看着还是觉得难受，小心翼翼地问着。
“惹急了就打吧，别担心，毕业了我就不在那儿住了，他跟那女的才是一家人，我，多余的人，早该走了。”方衡淡淡地说。
“谁担心你。”宋其灼嘴上这么说，心里的猜测得到印证的时候，还是为他心疼。
他跟宋双双两姐弟没爹妈管，但运气很好，遇到林漫舟，待他们跟沈思明没差，从没挨过打，林漫舟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他也没再问方衡的亲生母亲去哪儿了，无非就是走了没要他，因为什么原因走的，都不是太重要，没要就是没要，像宋慧一样，只管生了，没管养。
得亏方衡自己活得乐观，一天天没心没肺的，成绩好得要死。
给他上完药，把衣服又给人好好穿回去了。
走之前，宋其灼跟他说：“你，趴着点儿睡，注意别压着了，看着挺疼的。”
“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嗯，走吧。”
“明儿见。”
“明儿见。”
“晚安。”
“好，晚安。”
方衡这回，没有痞子笑了，是很温柔地，微微笑着，跟宋其灼回了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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