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谜案录·第六章烽火台秘影
马蹄踏碎烽火台脚下的薄冰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这座孤零零的台阁矗立在山脊上，青砖缝里嵌着经年的雪，箭窗后隐约有刀光闪过。上官曦勒住马，发现台门两侧的石柱上缠着新鲜的锁链，锁芯还在往下滴融雪——昨夜有人动过这里。
“正门是幌子。”慕期之指着侧面一道不起眼的暗门，门轴处的积雪有被蹭过的痕迹，“苏燕娘被关在地下。”他用刀撬开暗门上的铜锁，一股混杂着血腥与霉味的寒气扑面而来。
暗道陡峭，石阶上凝结着薄冰。两人扶着墙往下走，每隔数级台阶，壁上就有个凹槽，里面插着半截蜡烛，烛油凝固成奇怪的形状，像是被人急促吹灭的。走到第三十二级时，上官曦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枚禁军的铜扣，扣眼处缠着根红线，和墨韵斋账本里夹着的红线一模一样。
“他们在故意留路标。”她捻起铜扣，“就像生怕我们找不到。”
慕期之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听着下方的动静。除了滴水声，还有种极轻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石壁。“在最底层。”他压低声音，长刀横在胸前，“小心机关。”
转角处的石壁突然动了。上官曦反应极快，拽着他往旁边一闪，一排淬了毒的铁刺从墙内弹出，针尖泛着青黑。刺尖上挂着块布，是黑衣卫的衣料，上面沾着的血还没干透——显然有人刚在这里死过。
“是王坤的手法。”慕期之看着铁刺的间距，“他喜欢在转角设埋伏。”
最底层的地牢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牢门是道厚重的铁门，门上的锁被人暴力砸开过，锁芯里卡着半片玉佩，成色与望月亭找到的扳指相似，只是上面刻着的“山”字缺了一角。
“张启山来过。”上官曦认出这是兵部官员的私用佩玉，“他救走了苏燕娘？”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两人猛地回头，只见地牢最深处的阴影里，蜷缩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周显。他那截断指的伤口包着布，布上渗出血迹，看见两人时，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从怀里咳出半张揉皱的纸。
“账册……被换了……”周显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真的在……墨韵斋的……水缸底……”他抬起没断指的手，指向墙角的稻草堆，“王坤要……借军饷通敌……三月初三……是换防的……空子……”
慕期之刚要上前扶他，周显突然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涌出黑血。他最后看向上官曦，指尖在地上划了个“曦”字，随即头一歪没了气息。
上官曦掰开他的手，发现掌心握着枚银铃，铃心同样刻着“曦”字，却比福伯袖口的那只多了道裂痕。“他也是自己人。”她将银铃攥紧，“有人在清理知情者。”
慕期之突然注意到稻草堆在动。他挥刀挑开草堆，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具尸体，穿着禁军服饰，胸口插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坤”字，正是王坤的随身之物。但死者的脸，却是京畿卫统领的模样。
“李代桃僵。”他冷笑一声，“王坤杀了自己人，好让禁军彻底背锅。”
地牢顶部忽然传来木板松动的声响。两人迅速躲进暗格，只见几个黑衣卫抬着口棺材走进来，将周显的尸体塞了进去。为首的人摘下兜帽，露出张方正的脸，正是兵部尚书张启山。
“把这里烧了。”张启山的声音冷得像冰，“三月初三之前，不能留任何痕迹。”
黑衣卫往稻草上泼着火油，火光渐起时，上官曦突然看见张启山的靴底沾着片云锦——宝蓝色的，上面绣着半朵金线梅花，和之前见到的碎片能拼完整。
“他才是幕后的人。”上官曦低声道，“王坤只是他的棋子。”
火舌舔上石壁时，两人从暗格后的另一条密道钻了出去。密道通向烽火台的顶层，站在这里能望见山下的官道，积雪被车轮碾出两道深痕，一直延伸向北方——正是通往北狄的方向。
慕期之忽然指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有个小黑点正往这边飞，越来越近，竟是只信鸽，腿上绑着个极小的竹筒。他张弓搭箭，精准地射中信鸽的翅膀，鸽子扑腾着落在雪地里。
竹筒里卷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三月初三，以爵为信，军饷过烽火台。”字迹潦草，却能看出和周显账本上的笔迹出自同一人。
“是周显写给赵将军的信。”上官曦将纸条收好，“他早就知道会出事。”
就在这时，烽火台底层传来爆炸声，火光冲破顶层的箭窗，浓烟滚滚直上云霄。慕期之看着山下闻声赶来的禁军，突然明白了什么：“张启山要借这场火，烧掉所有证据，包括我们。”
上官曦摸出那两枚拼在一起的青铜爵，“军饷”二字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福伯的话，想起苏燕娘脚踝的血痕，想起那个戴帷帽女子胸口的箭——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局：三月初三，这里将有一场足以动摇长安的阴谋。
“我们得去墨韵斋。”她翻身上马，目光越过火海望向长安城的方向，“找到真账册，才能揭穿他们。”
慕期之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雪沫子落在青铜爵上，瞬间融化成水。他回头望了眼燃烧的烽火台，忽然觉得这场火，像是在为某个更大的风暴预热。而他们手里的半枚爵，就是即将掀起风暴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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