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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要炼体,先正骨,骨不正,则身不正,身不正,气难顺,神难安。

曲安之安,就在安神,这是她师父对她的期望。

如今,也是她对陈紫陌的期望,希望这个小姑娘在他乡之地寻一处安神之所,可以不用惴惴不安,害怕孤独,连一个相处三月不到的残念都如此恋恋不舍。

而要做到这一步,首先还得正骨。

说起来,太虚宫在道家三宗之中是偏向人的一脉,道家推崇自然本性,那身为人,最重的本性自然就是人性,若舍人向天地,便是忘本。

所以太虚宫强调“正”,不是遵循规矩的正,而是发自本性,没有拘束地去从“道德”二字,只有道德正气才能延续道统和人,道祖所说天理,是要人去认识、了解这个世界,从而摆正自己在天地间的位置,这才是真正的“贵生”,若道祖真舍下人间去做了大道,他又何必留下传承,何必带着弟子另开一洲。

这就是她当年和那个人的分歧。

那人认为人乃天生,生有本性,后天将之划分为善恶,人的气、体、意能归于一炁,人的善、恶、不善不恶,也该归于本心,世间本无道德二字,若天道真有德,怎么会令万物必须杀生才能求活?哪怕是一根草,它也必须把根扎进泥土里,汲取土中滋养,令土壤失去,而它得到,才能活下去。

一株草尚且如此,人又杀了多少生,才能活?又凭什么说“贵生”?

活,或者说“生”,本就是一种大恶,只有到了死的那天,才会将攫取的一切归还天地。

所以人活着,使“他”死,自己也在一步步走向死,这个过程本就无善无恶,无正无邪,无我无他,最终成空。

想必他身故的那一天,便是他行过了无善无恶的路程、抵达心中大善的那一天。

曲安不为他欢喜,也不为他烦忧,哪怕她至今依旧不认同这种舍弃人本、归向天道的高邈,但也会承认他秉性超然、终得此道。

一个情字,无需去解,两条大道,各走一边。

对她曲安来说,道法再高,终得人去修。

她故意用轻飘飘、居高临下的口吻来和陈紫陌说话,当然不是因为想起了那个人,就想模仿他,而是在将自己当做一面镜子,希望照出陈紫陌在痛苦中滋生的恶念戾气。

一个人活生生看着自己被打断骨头,怎么会没有怨气?强行压制下去,不如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一顿。

骂人永远是最好的发泄,这世上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有骂人的时候。来到异地他乡,学那儿的语言,学的最快的,多半也是骂人。

曲安故作沉吟后,淡淡道:“你要实在忍不住疼,心里有怨念,可以骂出来,硬忍着容易把自己憋闷了。”

陈紫陌一开始只摇头,念叨着什么“都是为我好”、“忍忍就过去了”、“吃得苦中苦”,等曲安蹲下来,一点点细致地修她长歪的筋骨时,听着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这个向来文雅内向的姑娘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卧槽!”

情绪一旦开了口子,断断续续就止不住了。

也不需要止,人心如水,堵不如疏。

曲安听着她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儿,悠悠叹道:“看来你的确没有混迹过市井街巷啊,家里人也都端着文雅架子,骂人的词汇也太少了。”

陈紫陌疼得涕泗横流,偏偏手又抬不起来,还是曲安拿她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把脸,没多久又眼泪冷汗一起下来了,她呜呜咽咽地反驳道:“骂人,要那么多词,干什么,意思到,到了,就行了!”

曲安看她这样子,实在是可怜又好笑:“好了,我今儿个没打断你的腿骨,你可以试着站起来的,先回小洞天里养一养身体,明天我们再说。”

陈紫陌哀嚎了一声:“还有明天啊?!”

曲安笑道:“急什么,正骨才是第一步,等你的骨头正了,才能开始一点点打磨融合呢。”

陈紫陌泪眼朦胧地问:“怎么,打磨?”

曲安笑眯眯地回道:“就是打,磨啊。”

陈紫陌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

水月城的宅邸里,稍微收拾过一遍的宅子,没有一开始格局那么乱了,可后院依旧被一方浴池占据了中央。

陈紫陌瘫靠在浴池边,按照曲安教的那样,调动体内的真气,引导气血,一点点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势,因为有这个池子的帮忙,她只要真气足够,倒不用担心身体枯竭。

这就是曲安曾经说的,把陶泥里加水后用力摔打,将泥水融合,变得更可塑的过程,之后一旦有风干定型的趋势,就要再一次加水揉开,直到陶泥彻底变得细腻顺手,再经由火烤成型。

炼体的效果有多好,要看自己能不能吃苦,如果再有一个好老师,就能让你吃更多的苦头。

陈紫陌疼得眼泪直流、不断喘气,冷汗和血一起流进池水中,又被流水带走,还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到处破损的身体修补起来,这个修补的过程也一样痛苦,简直就是自己在拿针缝合伤口,每一针都要戳进皮肉里。

她是真的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昏过去了,这种自己扎自己针的感觉太过糟糕,每一下都要咬着牙下手,穿过皮,刺进肉,戳到骨头,挑开经脉。

刚刚突破炼体期的时候,她觉得能够控制自己体内的气血流动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她才发现之前自己不过是掌握了中丹田这个控制中心,完全说不上掌控了自己整个躯体。

在她一点点修复自己的时候,她才在疼得恨不得满地打滚的同时,真正了解了自己身上每一寸血肉经脉,并参与它的重塑。并在这个过程中打通人心中情绪对外交流的通道,不让它和内力一起积蓄,成为含元境锻炼神意的隐患。

陈紫陌看过曲安的心得,明白曲师父的真意,也根据她写的那些要点反思了自己的性格和为人,想过接下来要怎么调理自己才能度过炼体的难关,把这些都想通了,才敢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知道自己性格内向,心里有事不对人言,也觉得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所以没什么真心相交的朋友,和父母的关系疏离,其实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如凤宴游所说,她性格里是有那么一面,敏感多思,衡量人心的。

因为她不明白父母的很多言行为什么和老师教的、书上说的不一样,所以她每天都在观察自己的父母,观察那些家庭和睦的同学,观察自己的老师们,观察他们的言行是不是和书本上一致,观察他们的相处为何能自然和睦,观察自己的父母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她终究不如曲师父聪明,曲师父能够早早就想明白生死,自己看到了,却想不明白。

所以她把看到的这些东西,都放在自己心里,从未说出口,也没有去做过什么。

陈紫陌好像习惯了逆来顺受,得过且过。在她童年时,因为太多的梦境,她甚至会分不清自己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面前的洋娃娃会不会突然跳起来拉着她在火里跳舞,房子会不会突然塌陷成废墟,有些人会不会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了?

她向父母求助,又得不到父母的回应,他们都只是说她睡得不踏实,小孩子说梦话。

所以还懵懂的自己就学会了“藏”,既然没有人能够保护我,那在这个不知道是梦是真的世界里,只有藏住自己,也藏起自己的心思,不让旁人知道。

她的大道直行是为了坦然,还是习惯了孤独?

她情愿别人欠自己,这样这份债自己掌握主动权,可以说不要就断;她不习惯欠别人,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会要你还。

她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越是看得清楚,越是畏缩恐惧,她多么害怕外面世界的复杂和伤害,连明明渴望着的父母,都会因为害怕受伤,而不去争取。

那伤害到底有多大,受伤到底有多痛呢?

中丹田位于胸口膻中,在曲师父的笔下,儒家也把炼体这一关叫做“叩心门”,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用莫大的痛苦挤压你平日里积极向上的情绪,让你心底那些负面的东西翻涌上来,叩开你心门紧闭,深锁其中的东西。

不必让旁人知道,但一定要让你自己知道。

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在这个过程里叩开心关的,一些人会直接选择放弃,一些人也就是咬牙熬过这个过程,甚至有在这种痛苦中移了性情,变得偏激,戾气外放的。

曲安直言,如果这就变了性情,那说明此人就不适合走修行这条路,因为越往上,越难。

在各**脉的正经门派里,要是熬不过这种心性打磨,多半就会一直停留在炼体的境界了,他们不会让一个移了性情的人继续走下去,既是悬崖勒马,救他自己,也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所以,能自叩心门,十分不易。

陈紫陌抬起手,狠狠抹了把脸:“道理都懂,可这也太他大爷的疼了吧!”

想到这种苦头明天还要继续吃,陈紫陌是真的有点生无可恋了,干脆一头扎进浴池里,把自个儿整个沉了下去。

过了没多久,她又哗啦一声从水里钻了出来,扯过衣服擦干眼睛,靠回了浴池边,继续慢慢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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