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一起动手将鱼笼往岸上拖去。
很快，他们拖着一笼鱼回到了废墟处。
霍华德的目光扫过鱼笼，意味不明地说：“看来你们有了不错的收获。”
“算是吧。”高寒笑了笑道，“这些鱼反正我们又不会吃，拿去换住处、水或其他食物就好。”
丽娜捂住了自己的嘴，沈凝能看到她的眼神在颤抖。
半躺在凯瑟琳怀中的塞西莉亚呼吸急促了几分，凯瑟琳只分神看了一眼那些鱼，注意力就又放在了塞西莉亚身上。
没人反对。
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下，再次向马里努斯岛上的住所前进。
路上，凯瑟琳边扶着塞西莉亚，边关切地问：“塞西，你还好吗？你还能坚持住吗？不要逞强，不行我背你吧？”
塞西莉亚的脸透着病态的红晕，她有些虚弱地说：“我没事，这点路我还是可以走的。”
“没关系，别担心我凯瑟琳。”
幸好这段路众人都已经很熟悉了，他们很快返回了那栋房子。
刚走进一楼，众人就看到镇长莫里坐在沙发上，似乎他早已料到他们会归来。
“欢迎各位回来。”莫里镇长的声音依旧缓慢、滞涩而有腔调，像一位老绅士。
沈凝看到莫里坐着的沙发，喉头一哽。
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正是理查德的肿胀尸体坐过的位置。
莫里镇长的目光落在他们的鱼笼上，猛地起身疾步走过来撕开鱼笼，抓起一条生满眼珠的鱼，急切地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下一刻，像是意识到沈凝等人还在看，他放下了那条鱼。
“呵呵……”莫里镇长笑了笑，“很好，很好……”
“这些足够换你们所有人一天的住宿和食水。”
“这个鱼笼，我很抱歉，我会给你们带来新的。”
说完，莫里镇长顿了顿。
“我们需要这样的鱼……这样吧，如果你们还能捕到这样的鱼，我们就免费提供给你们渔具。”
“好。”史密斯船长应下了。
莫里镇长看了眼塞西莉亚，道：“那位小姐还好吗？”
凯瑟琳有些急了，她紧皱着眉，道：“塞西一直在发热，她有可能是太疲累了，还着了凉。”
“请问，您这里有药吗？我会努力捕到你需要的鱼来交换的。”
莫里镇长则缓慢摇了摇头。
“没有。”
“不过……你可以向海神祈求。”
莫里镇长缓缓笑了起来。
“记住，只要献上血肉作为贡品，海神会给予你恩赐的。”
凯瑟琳的脸扭曲了一瞬，随即她不再说什么了。
莫里镇长拖着那一网畸形鱼离开了。
高寒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船员莫雷的房间门上。
高寒：“莫雷呢？威廉呢？”
之前他们离去时，没有带上莫雷，威廉则是自愿留下了。
身心俱疲的史密斯揉了揉额头，道：“我去找威廉问问他我们离去时的情况，你们……”
“早点休息吧。”
“至于莫雷，不必管他。”
经过漂流和废墟过夜，大家的身心状态都不好，因此也都没多说什么。
沈凝先去了二层的盥洗室简单清洁了下自己，随后回到了二层之前的房间。
再次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沈凝恍惚中有了种躺在棺材板上的错觉。
盯着霉菌遍布的房顶，各种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海神……又是海神。
马里努斯如果真有海神，这位海神又是个怎样的神明呢？
既需要血肉祭祀，却又有求必应？
沈凝实在是没有力气思考了，疲累将他拖入了睡眠的深渊。
——
三层，凯瑟琳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拿布料去盥洗室浸湿，再回到房间帮她擦拭身体降温，如此反复。
在她将要擦到塞西莉亚的腿时，塞西莉亚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琳……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凯瑟琳刚想拒绝，就对上了塞西莉亚盈满水汽的眼。
凯瑟琳扔下了湿布，抱住了塞西莉亚，用手帮她整理那头凌乱的金发。
“塞西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嗯。”塞西莉亚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甚至相反。
在凯瑟琳出去打湿棉布时，塞西莉亚感觉自己的大腿上一阵灼烧般的痛。
她趁着凯瑟琳不在，掀开裙摆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大腿上浮现了出了一片恶心至极的鱼鳞样花纹。
那些花纹甚至不像鱼鳞那样排列整齐，而是扭曲的、大小不一且毫无规律可言的，甚至花纹表面还渗出了一些透明的粘液。
塞西莉亚完全不理解自己怎么了，她颤抖着手碰了碰遍布花纹的大腿……
那里的皮肤也不再柔软，反而有种硬质化的手感。
比起疾病，她更像是……更像是……
塞西莉亚忽然想起史密斯他们拖回的那一网畸形的鱼。
她……不会是被诅咒了吧？
她不会最后也变成那种畸形的、恶心的鱼吧？
因为他们上了那艘船，没有按照海神的意思留在这栋房子里？
可是比起恐惧，塞西莉亚心中涌起的第一种情绪是担忧。
凯瑟琳，凯瑟琳也在那条船上，她会不会也被诅咒了呢？
但是凯瑟琳没有发烧，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
这或许是最好的……
塞西莉亚用裙子盖住腿，将自己缩成一团。
可是，为什么是她？
船上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船长、那个两个亚洲男人还有霍华德和他的管家。
她要怎么办，凯瑟琳真的能接受她身上这么恶心的畸变吗？
海神……如果这是海神的诅咒，那是不是只要献上贡品就能破解诅咒了？
塞西莉亚在心里虔诚地向那位不知名的海神祈求着宽恕与原谅。
她敢保证，现在她的祈求甚至比对上帝的祈祷还要虔诚。
凯瑟琳半抱着塞西莉亚，沉默了一会儿。
“塞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你什么都瞒不住我的。”
塞西莉亚一瞬间情绪决堤了，强行压抑的恐惧和绝望倾泻而出，她的声音带上哭腔。
塞西莉亚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琳，琳……如果我变成了怪物，你会抛下我吗？”
褐色的短发垂在凯瑟琳的耳畔，她伸手盖住了塞西莉亚用力到发白的手背，无声而坚定地一根根将她攥紧的手指掰开。
然后……掀开了她的一切遮掩。
凯瑟琳的呼吸一滞，她握着塞西莉亚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塞西……”
凯瑟琳立刻冷静下来。
“没关系的，没事的塞西。”
“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抛下你。”
塞西莉亚崩溃地埋入她的怀中，不愿面对一般。
凯瑟琳能感觉塞西莉亚高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小腹。
良久，塞西莉亚哽咽着道：“真的吗？塞西，我……我……”
凯瑟琳抚着塞西莉亚的脊背，不断安抚着她。
其实在塞西莉亚发起高热时，凯瑟琳心中就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她见过太过因为一场高热就死去的人了。
现在看到塞西莉亚只是身体发生了异变，而不是风寒，她居然有种靴子落地的感觉。
“塞西，你想想，如果是我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就会嫌弃我、抛下我吗？”
“我不会！”塞西莉亚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焦急道。
“没错，就是这样，我的心情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一定……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变回原样。”
凯瑟琳视线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那位海神真如莫里镇长所言，那么……
那几位男性显然不是她能够处理的，丽娜或许是个好的选择。
不。
她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些。
献上血肉，没准是献上那些畸形鱼就可以了。
凯瑟琳安抚着塞西莉亚，看她哭累了睡着后，默默起身离开了房间。
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她必须赶在塞西莉亚身体恶化之前，想办法捕到那种鱼。
——
三层另一边，船长史密斯没有直接去找威廉，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贴身的枪拿出来用布细细擦拭包养了一番。
他放枪的枪匣密封性不错，在海水浸泡下枪匣也没有进水。
因此里面的枪和子弹都没大问题。
但海岛上湿气太重，不保养枪械很快就会失准、不能使用。
史密斯还在思考出海后他们又再次靠岸的事。
他在海上度过了大半辈子，也听过水手们说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但听也仅仅是听，哪里有自己经历过来的让人心惊呢。
那些畸形的鱼……无法离开的小岛……海神与献祭……
史密斯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绝对会出事。
两个亚洲人、霍华德和管家、三个女性……
史密斯心里念头转过，他将枪上好保险随身携带，起身去找威廉大副。
这些人里，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只剩下留下的大副。
或者他能从大副那里得知什么。
史密斯下到二楼，轻轻敲了敲威廉大副的门。
“威廉。”
门内沉默了良久，随后一道嗡声嗡气的声音响起。
“船……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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