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除了痛还是头痛。
林赫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愣。
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着？
新年第一天……
他又在哪里……
在檀楚煜的卧室！
瞬间从床上弹起来，昨天尴尬的糗事浮现在脑海。
本来一切都很好，虽然他有些喝多了确实没掩饰自己的小心思，但他本来不想做什么，只想赖在老师家里不走的，谁知那椅子脆得跟纸一样，区区一条椅腿给他们两人的重量压断得彻底。
好在檀楚煜还有点理智，在快倒地的瞬间抱着他倒向空无一物的地板，否则两人不骨折也要被椅子划伤。
后来他直接清醒过来，也不敢再和檀楚煜靠在一起，沉默地将人扶起来，将那破椅子收到一旁。
檀楚煜并没有责怪他，因为那张椅子很早就坏得差不多了，平时一个人住根本不需要两张椅子，今天房间里突然多了个人，才没想到这一点。
可是他怎么会在床上？
眼前的床铺乱得一塌糊涂，只能隐约看出平时的模样。
他们好像折腾了很久，最后他受不了直接坐在地上睡过去……
天啊，檀楚煜居然让他睡床上，他甚至还穿着昨天被洒到酒水的脏衣服。
脑袋一团乱麻，他注意到床的另一边有被压过的痕迹，被子还掀起了一角。很显然，在他身边睡觉的人已经醒来，不知去哪里了。
所以说……他们昨天睡在一起？！
在这么小的床上……
盖一张被子！！
林赫炎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给檀楚煜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有他的。
“醒了？醒了起来洗澡吃饭。”
循声望去，檀楚煜抱臂靠在门框边，饶有兴致地观赏他的窘样，身上已然换了一套全新的衣服。
“我……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林赫炎低头不敢直视檀楚煜的眼睛，“我会帮忙洗床单和被子的。”
檀楚煜笑出声：“行了，我处理就好，给你买早饭了，别废话。”
林赫炎依旧沉默不语。
檀楚煜盯着他那副不成器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好笑：“别杵这里，衣服就穿我的，内裤给你用新的，再不动起来我就把你赶出去。”
话音落下，林赫炎果然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很快浴室内便响起水流声。
等他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放在餐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以及已经被胶带缠了几圈的凳子腿。
“将就下吧，小酒鬼。”檀楚煜坐在坏掉的椅子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特地搭配的衣服，“衣服合适吗？”
林赫炎听到新称呼面颊一红，轻咳一声后坐下：“很舒服，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乱喝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林赫炎拿玻璃杯的手一顿，余光瞥见檀楚煜只是在说气话后，才开始安心喝牛奶。
一顿简单的早餐，一个惬意幸福的早晨，还有一个心悦的人陪伴……
要是生活可以一直如此就好了。
但通常事与愿违，手机铃声打断了悠闲时光。
两人同时摸向桌面上的手机，这才发现响铃的是林赫炎的。
手指差点碰到一起，檀楚煜尴尬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接电话。
他们的手机都是默认铃声，从款式型号到手机壳都一模一样，难免会认错。
只希望林赫炎没有察觉出什么。
“喂。”林赫炎直接拿起手机，在餐桌上接听。
“炎炎，是我。”
即使没有免提，近距离下，电话内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檀楚煜耳中。
“新年快乐，抱歉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昨晚家族的事情太多了。”
檀楚煜嚼面包片的动作一顿，复又假装不经意地喝起牛奶。
“没关系。”林赫炎爽快回应，“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那头传来熟悉的低笑：“认识一些新的投资人，明年有些地准备开发……”
檀楚煜起身去厨房重新倒了杯牛奶。
白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间涌动，他感到喉头发紧，难以下咽。
那是他曾经最想听到的声音，现在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远处林赫炎还在开心地聊天，明明昨天还跟他说自己对秦玄奕没感觉了。
走回餐桌，将玻璃杯毫不收敛地放在桌上，发出的清脆响声令林赫炎忍不住抬头看向这里。
眼前人朝他露出微笑，卷发翘起一簇支棱在头顶，随着抬头的动作晃了晃。
是因为他讨厌秦玄奕吗……
还是在嫉妒什么……
“那你呢？你昨天怎么过的？”秦玄奕大抵是没听见这声音，在那头接着问道。
“我……”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丝迟疑，“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很早就睡了。”
檀楚煜微睁双眼，回以一个惊讶的眼神。
那双眼睛心虚地移开，没再同他对视。
“那之后有空我再来找你，有事随时打电话。”
电话挂断，那个人的表现得像极了一个称职的未婚夫，在积极关心对象的生活。
“为什么要撒谎？”檀楚煜问道。
“我……”林赫炎将手机收起，“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太想说。”
“是吗，怎么弄得我们好像在偷.情似的？”
说完就连檀楚煜本人都愣住，林赫炎更是被牛奶呛住，不停咳嗽。
“抱歉，我在开玩笑，你别在意。”
“不在意的。”
“我真没……”
檀楚煜还在试图解释，门口恰好传来门铃声。
突然想起什么，他赶紧跑去开门，林赫炎也好奇地跟在身后
“这是我特地从网上买来的马草，准备去马场给雪煤开小灶的。”
“雪煤？”
“嗯，是我在马场自说自话认养的小马。”
“能让我也认识一下吗？”
“这……”檀楚煜转头便看见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心里都软了一截，“好，只要你不介意钻狗洞。”
“当然没问题！”
当林赫炎麻溜地钻过墙壁上的破洞时，檀楚煜严重怀疑这小子以前这么做过无数遍。但他只能是怀疑，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压根没干过这事。
他还没空去嫌弃这在泥地里打滚的小孩，只听见马房深处忽然一声嘶鸣，一匹半黑半白的身影直冲冲向他们这里撞来。
“哎！”
不偏不倚地恰好碰到刚站直身子的林赫炎，让人倒在地面，和上方的杂草堆以及泥巴来了个亲密接触。
檀楚煜吓了一跳，当即凑过去想要把一人一马分开，却见雪煤一味低头拱人，将林赫炎逼得不得不往后爬开逃跑。
两位祖宗都没事，只是画面多少有点滑稽。
“好、好了。”林赫炎见缝插针地呼喊，“这可是老师给我的衣服！”
仿佛施加某种奇妙的咒语，刚才还兴奋到极点的雪煤突然冷静下来，几步退后望向一旁的檀楚煜，一双幽黑的大眼珠子不断眨动，活脱脱在问这是不是真的。
檀楚煜犹豫地点了点头。
雪煤当即嘶吼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熟练地装瘸。
这还没完，一位演员登台后，另一位也开始抱头哀嚎，幼稚得像是吸引母亲注意力的熊孩子。
“你俩有完没完了？”
两位演员似乎听见导演喊咔，一个个自觉地站起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不要脸呢……
“林……”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儿，他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你别跟小马一般见识，我们是来这里给他送好吃的。”
“我错了……”林赫炎嘴上说着道歉，语气是一点没多让，回去把马草拿来之前，还不忘偷偷冲雪煤翻了个白眼。
雪煤虽然是吃素的，在攻击林赫炎上也完全没有保留，在对方背过身的时候，还不忘吐了吐灵活的舌头，喷出一截唾沫星子，和在檀楚煜面前判若两马。
不敢檀楚煜倒是很开心，至少相比于刚遇到的时候，雪煤体型都大了一圈，看上去神气活现的。
好说歹说，吃饭的时候一人一马还是挺老实的。
“长大了不少，以后我再给你多买一点。”檀楚煜找了个空地坐下，这里被他坐过很多次，姑且算得上干净。
雪煤舔了舔他的手心，从鼻子里发出哼哧哼哧的鼻音。
“还有……“他紧接着转向一直在折腾衣服的林赫炎，“我是带你来玩的，不是过来跟我冷战的。”
“可是衣服都……”林赫炎还在委屈。
“别跟我装傻。首先，这外套是你的，其次你要是真怕脏你一开始跟我钻什么狗洞？”
林赫炎的动作顿住，最后干脆不装了直接走到檀楚煜的身边坐下，默默地和他一起喂食。
檀楚煜这回倒是真的没琢磨清楚林赫炎在想什么。
明明这也是他本人，可无论怎样换角度思考，他都想不通林赫炎和雪煤计较的原因。
“老师是什么时候领养的马？”林赫炎忽然问道。
“嗯？”檀楚煜想了想，“刚开学认识的，我没有领养他，他是被遗弃的……”
将意外来到马房的理由省略，他简单讲了下认识小马的经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之前都没见过雪煤。”
檀楚煜心想你当然不知道，你那会还在和秦玄奕眉来眼去呢。
“那我以后可以跟你一起过来吗？”林赫炎复又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只有纯粹的渴望，没有刚才使小性子的不靠谱。
“当然……”
“喂，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粗犷穿透的声音在大门处响起，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直直投射在两人身上，像是发现在暗处发生的不可告人之事。
他们谁也没想到大过年的，居然还有人在废弃马房里兢兢业业地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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