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唯一可以算作武器的餐刀被震飞在远处，身上的保镖死死压制住他，没有分毫反抗的余地。
他必须得找到逃出的方法……
趁秦玄奕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
然而一切都在此刻停住，林赫炎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对于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亲眼看到死亡所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可能的事物。
“为什么要杀人！”
迷茫间，他听见檀楚煜在嘶吼，对那个曾经爱到死去活来的男人。
上辈子……
原来檀楚煜真的是他自己。
是檀楚煜重生后改变了他，将他从水中救起，同他聊天陪他游戏，教会他继续往前走，走出哥哥死亡的阴影……
如果不是檀楚煜的出现，他一定会步上后尘，走上和过往相同的道路，尽管他并不知道檀楚煜经历过什么。
哪怕是出于一点补偿心理，哪怕只是好心，哪怕檀楚煜其实对他没有多余的感情……
他也被塑造成更好的自己，不再只会一味避让。
眼看秦玄奕走向檀楚煜，那根针头即将刺破皮肤，大概是先前听话健身的结果，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死死咬住钳制住自己的手，竟是一个翻身将身后痛呼的保镖掀翻。
顾不上脖颈处再次喷涌出的血液，他没有分毫犹豫，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奔往餐刀掉落的位置。
几步后紧急刹住，半蹲下.身，他作势拿取掉落在地的餐刀。
后面的人果然追了过来，一个飞扑准备将他制服。
脚腕扭动，腿部发力，整个人顿时弹起，轻巧地躲过追击，他头也不回地来到栏杆边，一跃而下。
整个舱房呈现出椭圆形半边相切的平面布局，一环套一环，类似于蛋糕般逐渐缩小面积。那个方向外正是多出甲板的位置，下方并不是空旷的大海，足够一个人活动。
“别追了。”
秦玄奕一句话让保镖停住。
“这两层甲板都是封死的，他跑不了。”
话音落下，他重新转向檀楚煜，准备继续手上的工作。
“总是不乖乖吃药，只会给我添麻烦。”他一脚踩住檀楚煜的手，没让他接着往海面后退，“怎么？不打算牺牲自己，想要直接跳海自杀？”
“难道……没有用吗……”檀楚煜此刻几乎感受不到手背的疼痛，带着血的嘴微微颤动，“你舍不得……我们……呵……死……”
最后一个字说出的瞬间，手上的力度陡然加大，可他只是勾起嘴角。
“我说对了？”
“不！”秦玄奕拽住他的头发，抬起布满鲜血的头颅，“还想用自己性命威胁我？”
“哈……未必没用。”
话音落下，他被难以抗拒的力量重重灌在地面，近乎失去意识。
“想拖延时间？这招对我没用。”
再次将檀楚煜抬起，秦玄奕扭动腰部显然打算动用全力让他闭嘴。
手臂迅速落下，然后被另一只手抓住。
秦玄奕一惊：！！！
那是林赫炎的手。
林赫炎没有逃跑也没有躲在暗处，竟是扒住甲板边缘踩着窗头一路摸过来，到没有落脚的地方干脆仅靠双臂的力量荡过来。
“你真的疯了！”秦玄奕想要甩开那只手，却不料林赫炎利用体重直接将他拉到地面，眼看就要摔下甲板。
海浪汹涌，船尾的螺旋桨不断搅动出大量泡沫，掉下去必然死路一条。
秦玄奕也不是吃素的，常年受过专业训练的体格让他反手扣住栏杆，纹丝不动地半挂在边缘。而林赫炎只能悬在空中，用尽全部的力量抓住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檀楚煜踉跄起身转向两人撕扯的方向……
却没有将秦玄奕立刻推下去，而是趴在边缘伸手拽住秦玄奕的另一条手臂，试图将人拉回来。
“别管我！”林赫炎激动大喊。
“不。”檀楚煜此刻万分冷静，但受伤的手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我不能让你死……”
“我只要你活……”一滴热泪落在林赫炎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与脖子上的血液融为一体。
林赫炎瞪大双眼，一时间所有的话语都被咽下，再也说不出口。
“哈哈哈哈……”秦玄奕蓦地大笑，明明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面上却完全看不出费力的模样，甚至还能分心反过来抓住林赫炎，“真是感人，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檀楚煜偏头看向后方，几个保镖早已赶来，他们的敌人不止眼前这一个。
秦玄奕早就预料到了，只要他舍不得林赫炎去死，那他们就会失去唯一能打败他的机会。
一切都已成定局，胜负已分。
“檀楚煜！”
骤然被一声唤回，他望向悬在空中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
那个人满含深情地望向他。
“我想你知道，我不想再喊你老师了！”
疯了，他真的疯了……
这个时候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你说你有上辈子，上辈子也是这样吗！”
这声音听上去渺远而虚幻，檀楚煜却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不需要再沟通，他也足以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不能这样……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重生的原因……
这是不可控的……
万一只剩下一个人怎么办……
犹豫间，保镖已然按住他们，将两人带出危险地带。
死亡还是存活，只在一念之间。
就在林赫炎被抬上甲板的瞬间，檀楚煜一口在保镖的手上挣脱控制，拦住其余的人。而林赫炎一脚踹开腿边的人，奋力扑向刚刚起身的秦玄奕。
秦玄奕似乎早有防备，立刻起身躲开。
却没想到，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别在腰间的手枪。
走私来的枪支尚未配备任何专业装备，仅仅靠自制的枪套固定，只一下便被林赫炎扯散开。
手枪坠下，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同时抓住手枪。
只是林赫炎抓住的是更靠近扳机的枪托，而秦玄奕则是枪管。
情况危急，容不得他们再去仔细判断下一步行动，完全依赖本能驱使，两人当即扭打在一起。
互相角力间，谁都没松手，也没注意到混乱中解开的保险。
“砰！”
直到一声枪响，他们同时停下动作。
“你……咳……”
秦玄奕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腹部，那里逐渐渗出一片猩红，将纯白的外衣染红。
“去死吧。”
一声落下，彻底敲响死亡宣判的钟声。
困扰他们两辈子的人坠落，重重摔在底层的甲板之上，引发一阵惊声尖叫。
“老师……”林赫炎缓缓转身，虚弱地看向呆立在原地的人，“我们的计划……成功……”
“不！”他的心爱之人满脸悲伤，泪水混杂着血液布满脸颊，像是在流血泪。
“为什么……要哭呢？”
另一个他步履蹒跚地走来，只是一味摇头。
“开心点啊……”他抬起檀楚煜的手，放在脸侧亲昵地蹭了蹭。
“不……”檀楚煜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想要抽开手却发现此时此刻握住他的手攥得有多么紧。
紧到他这辈子、下辈子，都舍不得放开。
“别哭了，眼睛都不好看了，我……”
这句话终究没能说完，一双眼睛被泪水模糊视线，另一双对称的眼睛渐渐失去光泽，不再聚焦。
老天让檀楚煜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一直幻想的人终于来到他的身边，成为触手可及的对象。知他所知，想他所想。
不需要拼尽全力猜想谈话对象的内涵话语，不需要维系岌岌可危的关系，不需要费力沟通调解……
然后这场美梦破碎，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檀楚煜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林赫炎的生命明明才刚刚开始，就算寿命注定短暂，那也得等到五年后。他的干涉让死亡时间提前，一切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彻底颠倒。
如果他刚才再冷静一点，早点甩开保镖去帮林赫炎，说不定结局也会不一样……
可是早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想清楚了不是吗？
是死是活，于他们而言意义不大。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牵挂，死亡虽然可怕但也可以是解脱，活下去虽然可以享受两人生活，但他们始终逃不出家族的阴影。
从始至终，他想要依附于秦玄奕，林家人渴望被秦家拯救。
最终，他们一辈子都在靠别人而活，从未想过自己独立。原可以成为正常人，却偏偏拄起拐杖，自断双腿。
而后自愿戴上锁链被牵着前行，直到烙印在身上的项圈越勒越紧，逐年累月融进皮肤，侵蚀血肉，吞噬骨髓。
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
将头颅斩断，连根带骨地扯下项圈。
海边的涛声依旧，檀楚煜紧紧抱着尚且温热的躯体，望向海面。
这一次，他不再惧怕海浪，因为他有了死亡的勇气。
“嗵！”
水流涌动的声音充斥鼓膜，咸腥的海水倒灌进气管，蔓延至肺部，浑身的热量开始消散，血液逐渐停止流动……
意识丧失，手中的触感始终未变。
「达成结局：BE」
沉睡的神经骤然惊醒，檀楚煜想要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却像在做梦般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仿佛在一片黑暗间飘动。
「死亡次数：*&……%」
「是否选择上次的存档重新？」
霎时间所有的记忆浮现，他终于想起重生的真正原因。
上辈子坠海后，同样出现类似的画面，只是他当时浑浑噩噩，下意识选了是，重生后便将之完全忘却。
这一世结束，下一世重来后……
他会成为谁……？
林赫炎又会怎样……？
悲伤的第一世结束，开始下面的爽文恋爱复仇环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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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不介意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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