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怪物直起漆黑的身躯,像一只被隐没于浓雾的虫,张开充斥着锯齿状牙齿的口器,发出破风琴般的嘶吼声,尖锐的回音响彻在这片城区中。
它缓慢挪动着,如同裹满泥浆与沼泽的躯体猛地撞击楼房,奔逃的人们发出哭喊与尖叫,警报声久久未息,慌不择路的车辆相撞,浓烟滚滚升起,隐有火光闪烁。
在无数奔逃的人群中,一个黑衣青年逆流而上,身姿灵敏,快速向黑虫靠近。
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眸,右眼下的刀痕却成了这张完美融合西方骨相和东方皮相的面容中,锦上添花的一笔。
梅尔的耳麦中传来指挥组成员的声音:
「请汇报在场人数。」
“四人,两人已前去疏散人群。”
警笛声与房屋倒塌的巨响搅在一起,车辆被人潮困住难以动弹,里面的人只能弃车而逃,混杂着孩童的哭喊。
沉稳的女声随之响起,在混乱的灾难之下显得格外冷静,给人以无形的安定之感:
「梅尔,先赶去最大的那只黑虫,那是第三号异种,你见过的,它的黏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但是行动缓慢,弱点在腹腔内部。你那里人手不足,其他小的就别管了,不要贸然靠近,先远程控制住它的行动范围,尽量把它困在国际公园,后援很快就到。」
“收到。”
同样是特勤部的成员,负责去指挥而不能参与战斗,并非意味着不受重视,或被组织排挤。
还在雾城时,任秋就曾告诉梅尔,在战斗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是至关重要的,在前方作战的成员无法看到战场的所有情况和隐藏的危险,由于距离、环境等等问题,也不一定能立刻辨别目标的详细信息,在这时,指挥组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优秀的指挥者,不仅是总部旨意的传达者,还是协助队长的后勤工作者,仔细聆听成员之间的沟通,迅速判断出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和可能忽略的问题,做出提示,”任秋金色的短发在风中飘呀飘,像生机勃勃的银杏叶,明朗而带着锐气的眉眼笑吟吟的:
“战斗中的外界因素是很多变的,成员在战斗中肾上腺素不断升高,加上周遭逃亡者的哭喊、楼房被破坏的倒塌声、电器爆炸等等,会无形中为他们施压,变得紧迫,在这种情况下,成员很有可能做出冲动行为,或失去判断力和分寸,而你做为协助指挥者,要用足够沉着冷静的声音拉回对方的理智,为他制造出安静的空间。”
“你想啊——如果你也急,大喊大叫的,那战斗中的成员只会更着急,这不就一团乱了嘛。”
年少时的梅尔露出些受益匪浅的神色。
“嗯……还得会说国际语和普通话,”一旁偷吃蛋挞的姜余悠悠开口:
“上次出任务,匹配到了个精通八国语言但是全带方言口音的同事,全组三十多个人唠了半天愣是一个人都听不懂,然后一起用稀碎的英语日语西班牙语跟他交流,啊啊哦哦的像中邪了,聊了一半就开始在耳麦里狂笑,最后因为笑得太癫被总部发现把他换走了*。”
刚刚建立的滤镜大打折扣,梅尔的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大受震撼。
“……”任秋无语凝噎,并丝滑地送出一个肘击:“能不能说点好的?”
窗外有人在喊拿外卖,梅尔很有眼力见的出门去拿,屋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姜余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被旁边矜矜业业烤蛋挞的北潇第二次冷漠拒绝“试吃”的请求,捂着胳膊诶呀一声:
“实话实说,我不想让小梅加入组织。”
北潇扬了扬眉:
“你教他这么多东西,我还以为是想让他当接班人,早点接你的岗。”
“咒我死是吧,”后者皮笑肉不笑:“我教他东西是让他有自保能力,组织里……目前的环境不一定适合他,而且我现在的情况……”
任秋冷哼一声:
“你也不比人家大多少,等过两年小梅成年了,还是得让他自己决定。”
有开瓶器拽动瓶塞的一声脆响。
“……哎,也是,”梅尔听见他笑着说:
“反正时间还长呢。”
越是靠近公园的地方,楼房便愈发的少,植被弥漫上来,仅有的一些建筑也被黑虫撞的七零八落。
青年抬手射出绳索,钩爪钉于身侧墙壁之上,借力一跃,极速收缩的锁链将他高高抛起。
「队长,」耳麦中传来其他成员的声音:「国际公园还有没能疏散的居民,黑虫正在靠近他们的方向。」
“坐标发给我。”
「好的。」
作战镜的镜片上迅速浮现出数据,荧光色的字符向他指引方向。
梅尔在半空中微微回身,腕上的牵引绳脱手,顺势翻身跃上高楼突出的露台,解下腰上半成品的「极光之星」快速拼装,手法熟练。
——这是研究部最近造出来的新型武器,极光射出时具有一定的辐射性,但射程远,范围广,且因为透视效果能穿透一定的异变病毒外壳,是针对异种黑虫专门研发的,装了腐蚀性强但接触空气后具有时效性的特殊溶液,所以平时只能将其枪胆单独拆出,作为几个部件携带,使用时快速组装。
不过对于「特勤部」绝大多数成员而言,组装枪/支早就是基本功了,他们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记得戴好护目镜,不然这几枪开完就要变成“限定光明”了。
很快,另一个成员紧随其后,她面容肃穆,身着同样的黑色作战制服,长发被利落的扎起,一边默念着什么,一边快速奔跑,在靠近露台边缘的瞬间猛地将双手按向地面。
下一刻,自她掌心接触的位置开始,最近的土地上,无数枝叶拔地而起,迅速聚拢化为一条巨大的藤蔓,蜿蜒生长着直直伸向国际公园的方向。
梅尔一跃而上,手中的「极光之星」早已组装完成,他按下作战镜的护目功能,迅速跪地,借由惯性与重力快速滑向黑虫的方位,同时迅速托起枪身。
一道如流星般的射线破空而出,直直刺向黑虫的头部,巨大的后坐力震动梅尔的上半身,但他很快重新调整好了方向。
而后是颈部、触手与躯体的连接处、胸腔外骨骼的接口。
每一枪都稳稳撞击在其关节之间,巨大的破空声化为鸟鸣般的尖锐刺响,而后是坚硬组织与激光在碰撞下的爆炸声,浓烟四起,伴随着黑虫愤怒的吼叫。
浓稠的血液喷涌而出,它终于感受到了威胁,肥重的身体缓缓挪动,看向梅尔的方向。
六发激光弹用完,青年紧盯着目标的方向,手中熟练地快速换弹。
下一刻,黑虫抬起上半身,巨大的、层层叠叠的口器张开,猛地向他扑去。
梅尔身后的那名成员早已跃上另一条藤蔓,一面跑着一面继续催动,以她为中心的面前一百米内,无数墨绿色的植物瞬间拔地而起,迅速聚拢,而后直直对上黑虫张大的口器,猛然撞过去。
巨大的冲击声伴随着黑虫被短暂击倒的闷响,尘土飞扬,旁边的树木轰然倒塌。
“队长!”这一击可是一点没留劲,女孩快速调整着呼吸,在耳麦中喊道:“藤蔓时效快到了!”
不远处的黑虫再度爬起,残破的躯壳不断落下黏稠的液体和伤口中无法支撑的皮/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伴随着滋滋的腐蚀声,令人牙酸。
它压低头颅,再次向两人的方向猛扑过去。
就在这时,两道破空声远远传来,有什么银光一闪而过。
抓钩死死扎入黑虫的背部,两条极粗的特质锁链在浓烟中缓缓显现。
「队长——!」耳麦中传来另一个成员的声音:「人群已疏散完毕——」
「后援到了!」
随着那声音落下,锁链猛地拉扯黑虫的身体,逼迫它不得不抬起头来。
张大的口器再次显露于烟雾之下。
梅尔高举的枪口亦是。
脚下藤蔓骤然消失的瞬间,刺目的蓝色光柱飞射而出,伴随着尖鸣声直直扎入虫的口器,刺穿暴露于阳光下的、深埋于腹腔的心脏。
穿透皮/肉的声音与失重感同时降临。
随着不远处重物倒地的闷响,二人骤然下落,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
旁边的成员发出尖锐爆鸣:
“柏萧你快点啊我技能CD啦啊啊啊——”
下一刻,一片黑沉沉的云自他们身下迅速飞来。
两人落入一片柔软之中。
名叫柏萧的年轻女孩撇了撇嘴:
“急什么急什么,队长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不是来了嘛。”
孙蔓当面蛐蛐:
“你拿我跟队长比?他上次被扎穿手臂都不知道,还是打一半回后勤车上拿子弹的时候抬不起来才发现!”
梅尔:“……”
“少来,”柏萧回怼道:“你们动静弄这么大,我一只会飞的活物都找不到,还好让我逮到只宠物鹦鹉。”
几人低头,身下忽然被变大的小鸡正在奋力拍打翅膀:
“——恭喜发财!”
众人:“……”
后援很快赶来控制住了场面,鹦鹉落到地面迅速变小,瘫在柏萧手中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然后抬起脑袋发出高亢的声音:
“黑心肝老板,要死啦!”
柏萧:“……怎么有种被骂了的感觉。”
“队长,太酷了,”孙蔓真诚地感叹道:“我还以为咱们只能拖一会呢,没想到直接把那个大家伙打残了!下次有这种好事务必再叫上我,我给你钱也行,我还想再爽一次。”
柏萧:“你在这儿玩摇摇车呢朋友。”
梅尔欲言又止:“……大可不必。”
“我说真的,”孙蔓嘟嘟囔囔:“队长的枪法真的很赞啊,不愧是姜执行官的徒弟,失重开枪都不会歪……你们是不知道,昨天我在基地训练室练了半宿,你猜什么比例?”
柏萧很捧场:“什么?”
“31/40!”
“哈哈哈,”后者发出冷酷而无情嘲笑:“你手残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小测验才28/40!”
柏萧不笑了,柏萧的笑容逐渐转移到孙蔓的脸上。
“几位辛苦了。”
一道沉稳平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梅尔回过头去,身着同样黑色工作服的年轻女性向他们微微点头——她就是那名刚刚在耳麦中协助他们的指挥组成员。
“是之音啊!我说当时听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孙蔓很自来熟的同她聊了起来。说了几句,通讯器中传来呼叫,许之音笑着向她们告别。
擦肩而过时,梅尔默了默,忽然轻声开口:
“……抱歉。”
——她是任秋的学生。
许之音面上依旧带着平静的微笑:
“这份道歉不该是由你来。”
“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是相同的,”她微微侧眸,看向青年黑色的眼睛,声音同样很轻:
“我也在等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薄烟中,梅尔再次陷入沉默,想起前不久的那场探监。
这是自那场不告而别后,他们的第二次相见。
从备受瞩目的天才,到亲手害死自己同胞的阶下囚,看似恍如隔世的落差之下,其实也不过是短短一年而已。
一个人的行事作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梅尔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们之间不可撼动的分界线,而埋下这条深渊的,正是界限对岸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特勤部宿舍里,他第不知多少次拿出从宋珉那里顺来的文件,一字一句的翻阅着,试图寻找着这罪证之间的漏洞。
二十三岁的姜余教导他,指引他,告诉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告诉他战斗时如何才能快速地找到敌人的弱点,告诉他怎样利用手边的一切事物攻击与脱身,告诉他责任、爱恨和死亡,告诉他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灵魂。
年少时的梅尔几乎是从他的影子里诞生的另一只躯壳。
直到那场毫无预兆的爆炸。
二十七岁的姜余将这些年来建立的一切击溃,告诉梅尔他所以为的不过是一场过分完美的演出。
在这隐瞒已久的算计背后,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这算什么,恩赐?还是于心不忍?
那些繁杂的噩梦总是久久徘徊于梅尔的脑海,尤其是重伤后,他几乎每日都在黑虫的嘶吼与人们的哭喊中惊醒。
汗水浸湿衣衫,记忆的最后永远是任秋回望的目光,北潇高声喊着“快走”,猛地将他推出灯塔。杨雪晴的身影已经没入黑暗的地下室,再也看不清,灯塔背后是巨大的异变黑虫破土而出,爆炸声和嘶吼声交叠,震得梅尔头晕目眩。
冲击力将他撞向身后的树林,骨折的刺痛也没能掩盖血液飙升带来的冲动,喉咙干涩,像吞下刀子般泛着血腥气,梅尔在无数次的梦境中艰难而固执地爬向那片熊熊火海,又被很快赶来的其他人拉走。
直到同伴将他残破的身躯拽上救援车,那个他不敢正视的念头终于在梅尔的大脑中炸响:
——他再次一无所有。
“……梅尔?”
陪同他一起来的温加面露担忧,扫描仪发出滴滴两声提示音,大门缓缓开启,梅尔摇了摇头,随即快步走入观察室。
没有太久,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被指引着出现于玻璃对面,坐在了桌前。
监察部的成员将指尖摁在光屏上,二人之间逐渐变得清晰,单向玻璃缓缓降下,留下一面普通的钢化玻璃。
姜余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安静的望过来。
他有着一张清俊柔和的面容,半长的发用一条旧发带随意束起,加上那双桃花眼,显得温和又肆意。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这个长相看上去很有亲和力的人会抛弃自己在巢中拥有的一切,不顾徒弟和老师的立场,成为叛变者。
姜余的目光从梅尔的胸口划过,又落到脸上,轻轻笑了起来——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有空调笑,梅尔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不愧是他:
“好久不见,小梅。”
梅尔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缓慢道:
“佟执行官安排我去雾城寻找‘种子’。”
“——我答应了。”
那常浮现于他唇边的笑意微微收敛。
“佟执行官……”姜余的声音自玻璃那边传来,通过话筒,显得有些失真:
“佟理?”
后者没有说话,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另一种默认。
“我想也是,”姜余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梅尔却觉得在那随意的语调中感受到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气息:
“……这种时候,他如果缺席,我也会很意外的。”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青年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姜余像是许久不曾认真端详过自己这个昔日旧友的模样,以至于在呼吸间有了点恍如隔世的错觉。梅尔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你做不到的,我会替你做完。”
“——这是欠任姐他们的。”
长久的沉默蔓延于这间狭窄的观察室。
姜余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终究只是轻轻蹙眉,又很快舒展开,恢复了自己惯常那随意又温和的状态。
他的唇角被短暂的牵动,疲惫与风霜落在那张向来面不改色的脸上,是极为陌生的模样:
“……好。”
梅尔却深深皱起眉头:
“姜余,”他像是忍了又忍,最终一字一句地开口,干涩的声音像是曾浸泡在水中,变得模糊不清:
“……告诉我一句准话,你真的叛变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空气中一阵寂静。
“梅尔……”温加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犹豫着没有再说什么。
后者却只是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像是在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理由——梅尔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弱点,他是个过分重感情的人,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许多代价。就像曾经的任秋告诉他,对他而言,想要走的更远更自由,就要学会舍弃一些羁绊。但对感情的渴望和追寻早已于不知不觉间占据了梅尔的生命,甚至构成了他的一部分,尤其在加入事务所后,这份五年的牵绊困住了他,让他无法、也不能挣脱。
姜余亲手塑造了他,又亲手击溃了「姜余」。
“世上许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能简单轻松地评判对错,”他只是平静而温和地说:
“罪状书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小梅,我们的道路未必相同……所以你不需要理解我。”
“需不需要是我的事,”梅尔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语,直白地挑明道:
“算了——当年灯塔会爆炸,你猜到了,是吗。”
姜余长久的注视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沉默而幽深,让梅尔有一瞬似如共感般感受到来自心脏的钝痛,而他的下一句话将这柄利刃更刺入几分:
“……是的。”
但意外的是,这样的疼痛似乎并没有梅尔想象的深入骨髓,就像是在穿心的瞬间被什么坚固的屏障挡住了。
“当时反叛教会的暴动势力能忽然具备冲卡的能力,闯进主城区……里面有你的手笔,是吗。”
“是的。”
“那「种子」呢,”梅尔的手缓缓攥紧:“在你手吗。”
姜余笑了,叹道:
“……姓佟的倒是跟你说了挺多。”
“……”
“很抱歉,这件事上你想知道的东西,我无法告诉你,”对面的青年随意的弯了弯唇,竟是有些释然般地轻声道:
“——「种子」早就脱离我的掌控了。”
———————
一些备注:
*立体叠甲:
没有嘲笑任何一门方言与口音,单纯就事论事、单纯调侃,因为在场没有一个成员受到伤害,且都在爆笑(玩笑的定义为开玩笑&被开玩笑的人都觉得——哇哦这太有乐子了)
而且其实……艺术来源于生活(回忆
*我将【巢】系列中的国际语设定为汉语
*城区划分的意思是,比如说在现实世界中,你住浙江,我住安徽,但是在【巢】的城区划分中,很有可能会将这两个地方划到一起,取一个新的名字,对普通人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们用不到这个划分,只有像【巢】和守城人之类的要用到,这个城区不是大家常见的一座城一座城,会比你想象的大(毕竟有很多现实城市组合在一起)(相当于他们用自己的评定标准分割了新的世界地图,没有什么大陆什么大洲,这个国那个国,只有XX城区)
城区的划分横跨时间历史,横跨种族,横跨大陆板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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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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