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芙宜没料到沈徵彦突然回府,沐浴之后荔安不想睡撒欢跑,大眼睛转到含芳堂留下的几匹上好绢帛,非要扯着玩。
她从净室赤着身子追出来没来得及穿睡袍,见熙安左摸摸右瞧瞧十分好奇,便将布匹挨个展开自腋下裹在胸前,让荔安评评哪个颜色好,准备亲自剪裁做个亲子装。
沈徵彦就在这时踏进含芳堂。
男人脚步很轻,魏芙宜本没注意到,是荔安看到父亲眼前一亮奔过去,她才转身与沈徵彦的黑眸对个正着。
“……二爷。”魏芙宜习惯性迎上去为他解衣宽带,忘了她在做什么——
一脚踩在垂地的布匹上,滑溜溜的云锦从指尖掉落,整个胸脯全露了出来。
头脑空白须臾,魏芙宜迅速弯腰把云锦扯回胸前欲盖弥彰,心脏在胸膛乱窜,狂跳不止。
沈徵彦神色如常,摸了摸女儿圆润的头后,把她推给跟进来的王妈妈。
王妈妈和另外三个值夜丫鬟心领神会,低下眼睑带着小主子快速退下,没忘了把门关紧,回耳房再烧热水。
魏芙宜心跳如擂鼓,呆立原地望着衣冠楚楚的沈徵彦一步步靠近,擦着她光润的肩膀坐到花梨玫瑰椅,解下玉佩在手中把玩。
魏芙宜佯装无事发生,把这匹香雾灰团花云锦绕着身子多缠两圈,只露出雪白丰腴的肩膀和手臂,白到反光的锁骨随急促的呼吸半隐半现。
沈徵彦将妻子所有举动看在眼里,眸色愈发阴晦,他指着官靴旁散开的芙蓉粉苏锦料子对魏芙宜说,“试试这个颜色。”
魏芙宜稳住呼吸回道,“这些是织造局今儿送来的新纹样,下午我已派人送去各家了,二爷不妨挑挑看哪匹丝绸合你眼缘?明天我为二爷缝新衣。”
沈徵彦盯紧妻子笑不由心的神色,眸底凛漠。
有求于他时她唤他夫君,打发他走时唤二爷,成婚五年从没喊错过。
沈徵彦自行解下灵犀腰带,摔在椅旁长案。
咚的一声把魏芙宜吓得不轻,心里嗔怨他有机会与青梅续前缘,就不管怀孕的正妻不能受惊了?
蛾眉倒蹙时,她突然闻到浅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
魏芙宜手一松,团花灰锦如瀑坠地,丰润的肌肤被沈徵彦一览无余。
她赤脚走近,轻盈屈膝拾起那条芙蓉粉销金苏锦,淡定缠绕将丰满的胸脯覆住,原地快转一圈。
“好看吗?”
沈徵彦认真欣赏后回道,“夫人着粉,最美。”
魏芙宜微微垂下雪颈,心里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个平日以端正自持的男人,醉酒后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和她的酒品完全不能比。
这样的沈徵彦她完全不能惹,他曾在宫宴被先帝多劝两杯酒,那日发生什么,她不想经历第二遍。
“把绸缎弃了,过来。”
恐怖的尾音在含芳堂回荡,直叫魏芙宜心底一颤。
“过来。”沈徵彦的语气没给魏芙宜留斡旋余地。
她长叹一口气,解开裹在胸前的绸锦,与沈徵彦赤裎相对。
沈徵彦拍了拍他的腿。
“趴下。”
……
翌日,魏芙宜不知道自己睡到几时,醒来后她抬起酸胀的手腕撩开帷幔想唤个丫鬟问问,竟发现沈徵彦没走,在窗前刻印章。
成婚第三年起,每年他会送她一个亲手执刀刻的玉印,挑的都是最好的玉料。
可惜刻的都是“清窈”。
魏芙宜无力躺回拔步床,却还是没忍住,侧首欣赏沈徵彦刻印时的专注模样。
大缙重文轻武,像沈徵彦这种如圭如璋又出身门阀的俊才举国难寻第二位,在魏府她曾听见嫡姐与手帕交高声炫耀未婚夫婿多么多么好,旁人再羡慕嫉妒也只剩附和的份。
所以嫡姐缘何弃掉沈徵彦,与庶族落榜书生私奔呢?
这个问题魏芙宜五年不得其解,平时也很少想,只有被沈徵彦折腾狠了,她才会思考自己到底嫁没嫁对人。
这般想着,注意力不自觉转到沈徵彦鞋边竹筐,那里放着任巧意的三轴画卷,看方向他没动。
任巧意的事情,她不准备主动过问沈徵彦,按进度他昨夜该去折桂院……不对,他明明说不在沈府过夜,怎突然回来了?
魏芙宜坐起想问问沈徵彦,腰嘎嗒一声把她所有的情绪都折没了。
沈徵彦听到动静抬头看妻。
乌发贴着玲珑的曲线垂到臀下,衬得她肌肤更加雪白,一双眼眸噙着水汽,向他传递不满。
沈徵彦敛回精神继续刻章,一如过往和妻子讲道理:“还有两天,你克制点。”
什么叫“还有两天”!魏芙宜闻言荒唐一笑,这就是让她最无语的,沈徵彦只要喝酒,第二天能做到什么都不记得。
反教训起她来了!
“屋里有地龙也不能养成赤着身子睡觉的习惯,若是夜半刮风下雪气温骤降过病怎么办。”
沈徵彦不知妻子在怨什么,昨夜谢承邀他喝酒,暗示他想在沈府姑娘里亲选一个当皇后,被他拒绝了。
他见谢承无要事相谈便告辞回府休息,醒来后发现妻子横袒玉体紧紧缠住他取暖,唯有担忧。
魏芙宜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先穿衣服再和沈徵彦好好论此事,堂外忽传小叔子求见。
她急急把衣带系好加件褙子,将乌发利索挽起,随沈徵彦步到卧房外的明厅。
“嫂子我来蹭顿早饭,今天是不是有虾饺!”
明厅跑进一个额带飘飘的男孩,是沈徵彦的亲弟弟、宣氏的小儿子沈徵达,现年十五岁。
这位公子哥书读不明白,品鉴美食的名声在上京独树一帜。仰梅院的庖厨有从宫里退下的御厨,手艺一绝,魏芙宜自己也会几个拿手好菜,他总溜过来蹭饭。
前提是沈徵彦不在。
沈徵达跳进门槛与高大挺拔的沈徵彦撞个正着,脸色从红变青再变白,鞋底蹭地准备跑路。
“你站住。”沈徵彦理好袖口后负手背后,冷漠问道,“三月春闱,有把握夺魁吗?”
犀利的目光看得沈徵达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咽了下口水,“准备好了。”
沈徵彦当场出一道题,“干进者至有求知己与温卷之名,你谈谈大缙如何长隆不衰?”1
沈徵达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爆出一身冷汗。他是特意打听哥哥不在仰梅院才跑来,怎会这么倒霉……
“叔叔!”荔安甜甜的呼唤打破尴尬,小姑娘今日穿着暖黄色的兔皮比甲,跑过来后她先和沈徵彦和魏芙宜行礼,再抬手要沈徵达抱。
沈徵达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把小侄女高高抱起,寻个话头避开兄长厉如剑刃的话锋,“嫂子昨日怎把诗册还给我,不要荔安学了?”
他说的是《滕王阁序》,之前魏芙宜拜托小叔子来教荔安背一背,后来意识到女儿背会反而不好安排教书先生登门就算了。
但荔安一见沈徵达如条件反射,开背:“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沈徵彦忽觉有趣,把荔安接过抱在怀里。
荔安天天听叔叔为她读诗,慢慢记住几句,倒也不多,背到“童子何知躬逢胜饯”就不会了,却也足够让沈徵彦惊喜。
魏芙宜趁机美言几句都是小叔子的功劳,沈徵彦目光缓和下来,不再对弟弟过多责难,留沈徵达在仰梅院用膳。
对沈徵达而言再好吃的虾饺在沈徵彦面前都味如嚼蜡,兄长十五岁是状元,他十五岁参加乡试被要了半条命!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偏兄长不许他走举荐制入官,几个狐朋狗友都有官衔,就他没有!
早饭后沈徵彦离去,沈徵达哭丧着脸问魏芙宜:“春闱怎么办?我真不行!”
魏芙宜好言相劝,“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么聪明怎可能考不中。”
沈徵达抓耳挠腮,一张好脸比苦瓜还窘,荔安围着他像鹦鹉复述“叔叔最聪明”,说得沈徵达再厚脸皮都不好意思,落荒而逃。
科举做官这些男人的事魏芙宜不懂,只能顺坡下驴,送走沈徵达后她和春兰在仰梅院走一圈,发现厢房里的两个女子消失了,一打听,原是沈徵彦早起发现后把她们原路送回高氏和宣氏那里。
得知这个消息,魏芙宜无波无浪,自嘲等闲女子怎入得了沈徵彦的眼。
再看荔安在天井中无拘无束的玩耍,她忽然有个想法。
她得为女儿在沈府好好活着。
所以,宗账,她没法放弃,在沈徵彦身旁她得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才行。
她不能让女儿和她童年一样,因为母亲得不到父亲的尊重与爱。
想通后她来到花厅,要春兰带人把宗账册拿来,年关将至,宗祠祭祀宫廷赏赐以及几百侍从的年节费,她都要着手处理。
还有公爹说今年过年回来,一时不知是他还是沈徵彦率领族人祭祀,至少要准备两套祭词祭服。
……
夜幕高悬,沈府到来一不速之客。
谢承昨夜得知沈徵彦要把嫡妹嫁给他时,心情并不美好。
他只是想娶那日邂逅的沈家姑娘,不分嫡庶。沈徵彦的决定让他忧虑,不如登门一寻,了结心中难安。
门房询问他是谁时他隐去皇帝身份,只问:“昨日借一兜帽与沈府一族人御寒,可问那姑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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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童子何知躬逢胜饯《滕王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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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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