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养家糊口而已，没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如辞了这份工作，做点想做的事。”
“你供我吗？”
“我供你。”
空落落的包厢里，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着的那个人自然是陈嘉瑜，她听了倪永孝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时不忘用记菜板遮住脸。
“不好笑的笑话。”拿低记菜板时陈嘉瑜的嘴角仍隐隐挂点笑容，“倪先生。”
“我认真的。”倪永孝说，“你想做什么，讲给我听。”
检测报告出来了，倪永孝一半遗憾一半欣喜；或许相反的结果他有同样的心情，但总归陈嘉瑜不是爸爸的小孩。既然如此，他不必对她承担责任；他却希望了解她更多，任何事。
“活下去咯。”陈嘉瑜答得笼统而简单。
“之后呢？”倪永孝追问。
“像我这种人，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倪永孝沉默片刻，开口说：“和我在一起，这件事会变得很容易。”
“倪先生。”陈嘉瑜低下头，用原子笔点了点记菜板，“你今晚开了很多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我换别的服务生进来。”
陈嘉瑜说完，转身要走，倪永孝起身拦住她。
“嘉瑜。”他们面对着面，距离从没有过的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讲这种话。”陈嘉瑜不敢看倪永孝的眼睛，“倪先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呢？”
“所以我们没可能在一起。”
倪永孝笑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陈嘉瑜仍低着头，但她的语气轻快些，“你的某些行为确实令人讨厌。”
“现在都是？”
“现在都是。”
倪永孝松开握住陈嘉瑜胳膊的手，后退两步。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倪永孝说，“我想请你看电影。”
陈嘉瑜摇头，“我在工作。”
“我帮你请假，或帮你辞职。”
“不行。”
倪永孝双臂抱于胸前，“如果我说，我已经帮你辞职了，你会怎样？”
陈嘉瑜在心里默默估算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我会很生气。”
“生气到什么程度？”
“生气到再也不理你。”
“是吗？”倪永孝声音不高，但给人很重的压迫感，“再也不理我？”
陈嘉瑜不回答。
很久，陈嘉瑜听见倪永孝说：“我走了，不打扰你做事。”
“阿孝。”陈嘉瑜挽留得很轻，“我没想好……”
“我不着急。”
倪永孝将一个动向塞进陈嘉瑜的口袋，待他走后陈嘉瑜拿出来看，是两张电影票。
新义安上上下下加起来，最坏是他，陈嘉瑜捏着两张电影票如捏两片烙铁。不是不着急吗？就让他等着，看他会等多久。
十分钟，陈嘉瑜换好衣服走出来，扭捏拘谨。
“我今天收工早……”
“嗯。”倪永孝不拆穿，“我今天很幸运。”
看电影，俗套的爱情片，依旧流几滴眼泪，感性作祟。倪永孝规矩得不像话，既不来牵她的手，也不讨要她的嘴唇。陈嘉瑜倍感奇怪，偷偷去瞄倪永孝，被他抓个现行。
原来他一直在看她。
“看电影了。”倪永孝贼喊捉贼，“专心点。”
陈嘉瑜气恼，隔着裤子拧了一把倪永孝的大腿。
拧完方知后悔，陈嘉瑜再去看倪永孝，他没生气，只是坐姿奇怪了，又向她身上靠。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倪永孝的嘴唇依恋陈嘉瑜的耳朵，“你还没有这个胆子。”
勤劳约会，几乎日日见面，看电影，吃西餐……维港夜景，为散步换一双平底鞋，再为平底鞋苦心搭配衣服，借同事的香水来擦，他却说不喜欢，想来他喜欢的是她的味道。
两只手，稀里糊涂地十指紧扣了，稀里糊涂得甜蜜。慢慢走着，身影融化在夜色里，呼吸也飘盈。如果能劝服自己忽视身后的小弟，最好的事情。陈嘉瑜捏了捏倪永孝的手，倪永孝用同样的动作回应。
他们算是在一起了吗？两个人都没有问，不要打扰美好气氛。热恋中的情侣，总是愿意十指紧扣的。他们正是这样，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你常常来？”于是陈嘉瑜问了别的问题。
“和女孩子。”倪永孝说，“这是第一次。”
这样的答案，说了是为了哄人开心的。无论真假，陈嘉瑜开心地笑了。她应该说，和男孩子，她也是第一次。但她没说，是故意吊他的胃口。
只是这些小心思在倪永孝眼里根本不够看。不够看也喜欢，不够看和喜欢从来没关系。他喜欢她到一种日思夜想的地步，仿佛他们原本在一起，后来分开了，现在又重逢。他唯恐她知道他的喜欢，他唯恐她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陈嘉瑜问。
“你。”倪永孝说，“我在想你。”
风将陈嘉瑜的头发吹乱了，倪永孝停下脚步帮她整理。陈嘉瑜也停下脚步。越理越乱，仔细看，竟然是他们的心。这是接吻的好时机，虽然对于爱得深刻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接吻的好时机，他们吻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倪永孝的嘴唇很柔软，但他的吻却似幼儿吮布丁，又浓又沉。搅搅扰扰，纠纠缠缠，吃尽口中氧气，那是第一个吻。
“有人看。”
“他们没在看。”倪永孝哄道，“我挡住你。”
陈嘉瑜却不肯让倪永孝再亲了，“我累了。”
“我送你回去。”
陈嘉瑜又不肯让倪永孝的车子停在楼下。
“阿哥会看见我们……”陈嘉瑜说，“我……我不想让他觉得……”
“我明白。”倪永孝说，“让我告诉他，好吗？”
陈嘉瑜摇头，“还是我告诉他。”她再笑了，“如果你肯贿赂我，我会把你说得好一点。”
倪永孝将陈嘉瑜的脸颊下巴和脖子亲吻尽了，称这就是“好处费”。
罗继在车上，纵使他目视前方，陈嘉瑜不习惯这种感觉。她慌忙去推倪永孝，“别这样。”
陈嘉瑜的力气很轻，倪永孝还是被她推开了，推开了，又牵起她的手，在手背和手指上吻一吻。
“明天我来接你。”
“好。”
“不问我去做什么？”
“不问，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明天的天气应该很好，他们出海，游泳，喝水果香槟。他帮她涂后背的防晒，用手和嘴唇。明天，他们去打高尔夫球，他们去马场。
明天。
他们有无数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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