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林愿挂在倒地的树冠间，碎木插入腹部，鲜血染红半边身子。
她望着天，目光涣散，胸膛艰难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颤抖。
小鱼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提高尾巴，要给她来上最后一击。
林愿挣扎起身，却更陷入树冠深部，碎木刺入更深的地方，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却没停止动作。
小鱼的身形已经笼住了林愿，林愿死死挣扎，像蛛网上逃不出去的猎物。
不！不！
.
“嘿——大笨鱼！你这个蠢货！去死吧！”
孔彦书不断地用石头向小鱼砸去，只是丢出去的石头还没来得及接近大鱼，就在途中纷纷坠落。
眼见大鱼毫无反应，他狠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竟是从灯油中取出的碎块。
他捡起一块石头，奋力朝碎块砸去。
“吼——”
小鱼仰天长啸，痛苦地到处蹿动，山石乱溅，树木倾倒。
就是这样！
“快来啊！你这条傻鱼！快过来啊！”
孔彦书抱着木盒边跑边砸，嘴里还不停地挑衅。
忍无可忍的小鱼调转身子朝孔彦书追了过去。
林愿泪如雨下：“那个……笨蛋……”
视线模糊中，她看到了一个锅。啊，对了，那是她的大铁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掏出大铁锅抵挡攻击，也不知道坏了没，要是坏了怎么做天仪门最好的厨子呢？
不！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她还有事要做。她要离开这里！去找凶手！去报仇！她不能死！
林愿一下子清醒，再睁眼，她眼神凶狠，一咬牙将腹部的碎木扯出。
“啊——”
孔彦书自信自己已经跑得够远了，只要再跑几步就可以离开小鱼的攻击圈。可当头顶的太阳被遮挡，投下一大片阴影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早已使不上劲，自以为的跑得够远实则没超出三丈。
小鱼粗重的鼻息打在他的背上，他呆呆地站着，双眼无神。
人生真短啊！还是太冲动了……
“咣！”
鱼尾被大铁锅打飞，孔彦书重见天日。金色日光下，站立的林愿维持着投掷的动作，她喘着粗气，眼中是熊熊烈火：“你的对手在这呢！”
小鱼愤怒地颤抖，它要吃了她！吃了她！
它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朝着林愿咬去。怒火加剧了它的速度，孔彦书未曾眨眼，小鱼就已经咬进半个林愿了，鲜血从它的齿间喷出。
孔彦书目眦欲裂，呆若木鸡。
“啊——”
一道怒声从鱼嘴中传出，鱼嘴被一点点撑开。林愿双手掰住上鱼齿，全身发力，硬生生将鱼嘴掰开个口子。
小鱼扭动着身躯，利齿始终无法闭合。猩红的眼珠转了又转后，它一个跃身，钻入海中。
.
糟了！
一进入海中，林愿的手就松了几分，海水的浮力让她没有办法使出全劲。她跳出鱼嘴。
改用术法吗？可是这种情况下用什么法决合适呢？
犹豫间，游出去的小鱼调了个头攻了过来。林愿仓惶躲过，指尖射出一道剑气，向海面上游去。小鱼并没给她这个机会，它灵活地躲过剑气，不断地朝林愿发动攻击，迫使她游向更深处。
不能再和它纠缠下去了！
林愿本想吃颗闭气丹，可是这鱼看得紧，她来不及吞下，丹药就被撞掉了。她已经被逼入海水深处，再不出去，必死无疑！
在海里，小鱼撤掉了眼珠上的鱼鳞。林愿看准机会，刺中了它的眼睛，趁着它吃痛的间隙，向上猛冲了一段。阳光透过海面照在她脸上，海面近在咫尺。
快要到了！
林愿欣喜。
“咕噜噜！”
横空出现的尾巴重重扫在她身上，她猝不及防，海水顿时灌入口鼻中，堵住她的呼吸。酸涩与疼痛敲打着脑袋，咕噜噜的水声充满耳朵，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水光。
她胡乱地挥舞着手，残余的理智提醒她催动灵力。可小鱼的二次攻击接踵而至，这一次打在了她的背上。
她的灵力被打散，为数不多的力气耗尽。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她置身于混沌扭曲的世界，无法逃脱……
.
林愿不断下沉，小鱼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它游向林愿，准备享用这顿美食。
“咔！”
它的牙齿咬在了一块硬物上，那是一个茧，从林愿身上长出来的茧。金色流光在茧上游走，煞是美丽。不过小鱼没有心思欣赏，它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它想要逃走，但是从茧上生出的金丝不知何时缠上了它，将它捆得无法动弹。它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不断抽走，意识也逐渐模糊。
.
“记得按时回家哦。”“好。”
小鱼亲昵地贴贴大鱼，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今天是它和好朋友的见面日。
“对不起啊，爷爷他身体已经很差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不能来见你了。”岸上的女人面带歉意地解释道。
它失落地游回母亲身边，再次恳求母亲能否救救朋友，母亲温柔地说抱歉。失落的它整天在小岛周边环游，希望能再见朋友一面。
小岛来了一个陌生男人，他说可以救它的朋友，只要它把母亲请来。
“快跑！孩子，快跑……”
母亲的血溅到了它的眼睛里，它不明白，不是要救人吗？为什么？
男人朝他笑笑，带走了母亲的尸体。
别走，别走……
把母亲还给我……
岛上变热闹了，他们好像在庆祝什么。
它偷偷地去看，好朋友站在最前面，他的旁边，是那个男人。
骗子，骗子！骗子！！！
.
“咳咳!咳！”
林愿按着身下冰凉的鳞片，呛着坐起身：“我还没死……”
“没有。”一道童音在她耳边响起。
“谁？”林愿紧张地看向四周，意识过来后她看向身下的小鱼。
小鱼：“是我。”
“你救了我？”
“对。”
“为什么？你不是要杀我吗？”
“因为你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所以我救了你。”
“黑暗？你的眼睛？”
小鱼的眼睛不再是猩红色的了，而是变成了幽蓝色。
“多年前，在得知那个人为了自己活命而杀死我母亲后，我就陷入了黑暗。后面的几十年，我的另一面操控着我的身体，做下了那些错事。”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都是你的记忆。”
“是的。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这些年我被仇恨蒙蔽，杀死了岛上很多无辜的人。如今再度清醒，我不想再变回恶魔了，我希望结束这一切，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你想要什么？”
“一，让小岛归还我母亲的遗体，包括内丹。二，让村长认罪。只要他们做到这两项，我从此远离小岛，不再伤害小岛上的任何人。”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要求告诉村民的。”
.
小岛上，孔彦书带着村民沿着海边搜寻林愿的踪迹。
“孔公子，实在没看到林姑娘啊。她会不会已经……”
“胡说什么！”孔彦书举起手中的木盒，眼神狠厉：“所有人都给我睁大眼睛地找，要是找不到小愿子，我就扎死这块肉，让那条鱼吃了所有人！”
“去找！”
村民们惊恐万状地找人去了。
孔彦书放下木盒，握着木盒的手微微颤抖，眼底的酸涩一**涌上来。很快，他仰头将眼泪憋回，深吸一口气，朝着未找过的地方去了。
.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林姑娘了！”
“天呐！怎么会……”
孔彦书像风一样顺着声音跑，他拨开拥挤的人群挤到最前面。夕阳下林愿踏鱼而来，金色的余晖照在她身上，孔彦书潸然泪下。
.
林愿成功了！她战胜了小鱼！
这个消息传遍了小岛。村民们太高兴了，他们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就在广场上开起了庆功会。
林愿包扎好伤口走出门，对上一脸哭痕的孔彦书。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孔彦书抽抽噎噎：“肚子上穿个大洞，也叫好好的吗？”
“没事的，我是修士，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看我现在活动不是很正常吗？哎呦！”
孔彦书扶住林愿，着急骂道：“你都这样了还瞎动什么！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
林愿讪笑：“不行啊，我还有答应的事没做呢。言出必行啊。”
“……我扶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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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喜悦的力量，这次全村人出动，几天都没收拾过半的广场，现在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广场摆满了桌子，菜色丰富得像过年一样。
村长看到林愿他们，乐颠颠地跑过来：“仙子来了，位子都给您备好了，请上座！”
林愿冷眼看他，坐到了位子上。
庆功会开始了。
村长举起酒杯：“各位，今天！是我们岛的好日子！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摧残，我们终于迎来了人生的转折！林仙子大义！为我们除掉了暴鱼！回想曾经……”
说起曾经的苦难，村长有些哽咽，他擦擦眼角：“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们岛就自由了！我们再也不用受任何威胁了！”
“另外，海神这个名字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灾难。我提议，从今天起，我们岛不叫海神岛了！”村长看向林愿：“林仙子，您是我们岛的大恩人，我们想造一尊您的神像供奉您，还想给我们岛取名叫林愿岛，您看怎么样？”
林愿审视他片刻，嗤笑一声：“海村长好身段啊！只要得了好处，不管是谁都能供起来。只是不知道村长在享受这些好处的时候是否会心虚啊？比如说几十年前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是否会噩梦缠身，彻夜难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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