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写给西蛮王的信很快便有了消息。
信件从使馆送到宫中，还是柳絮亲自来送的。
朕同他寒喧：“皇兄这段时日可还顺利？”
柳絮看着精神好了许多，不似之前萎靡不振，笑道：“甚好，戒掉那些不良习惯后，臣的作息都规律了许多。”
他送了信便回去了。
朕拆开信来看，只见西蛮王在回信中语焉不详，只是说过些日子会派左恒王来商议，丝毫未提合约到期一事。
不过朕也能猜到，如今步妍回了西蛮，只怕西蛮的局势会发生动荡。
西蛮王说是要派左恒王来出使，却是到了冬日才出发，慢悠悠到达凛国时，已近深冬。
听闻他们到达凛国的当天，朕便有些坐不住了，第二日便邀他们入宫觐见。
左恒王一如既往地身着奇装异服，目光锐利，他递上折子，道：“我们此行是想向贵国商议和亲一事。”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朕坐于高位不语，只是眸光渐渐沉了几分。
左恒王又道：“自王子上次一别，为昭元公主的倾城之姿所折服，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只为能再见公主一面，王上爱子心切，特派本王前来求亲。”
语毕，他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道：“公主的聘礼也随我们此行前来。”
“哦？”
朕这时才开口，语气凉凉：“朕怎么记得，上次一别，王子与皇妹闹得很不愉快。”
左恒王神色如常，解释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还不是因为想要引起公主的注意吗。”
江礼上前一步，开口道：“和亲一事暂且不提，我国与西蛮当年签下的条约现已到期，不知我平淮百姓何时能归国？还是说，你们有什么别的打算？”
左恒王闻言，笑道：“我们王上自然是言而有信之人，若我们归还城池换贵国与我西蛮联姻，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可靠，还望陛下能慎重考虑。”
联姻？
狗屁！
朕不同意！
朕皮笑肉不笑道：“朕会好好考虑的，只是这种大事，还需要跟昭元公主知会一声。”
左恒王了然，躬身告退：“那本王便静候佳音。”
他退下后，朝中开始窃窃私语。
一位文臣站出来：“陛下，这西蛮岂是真正想与我大凛修好，明明就是想以公主作为交换啊！陛下三思！”
朕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朕又何尝不知。
一位老将道：“陛下不必头疼，大不了我们打回去，早就想出这口气了！”
这老将朕记得的，是当年战场上受伤退役的将军。
又一文官冷哼道：“若是当年便打了胜仗，我们如今何至于被逼到这种地步？”
“你懂什么？一群只会口舌之争的酒囊饭袋，当年我国腹背受敌，又如何能胜？”
这话一开口，两边便吵了起来。
文臣武将向来不对付，如今话说到明面上，更是百无禁忌了。
朕看着下面终于乱成一锅粥的大臣，更头疼了。
下了朝之后，朕收到了不少大臣们递来的折子。
文臣止戈，武将主战。
文臣劝朕忍痛割爱，将公主远嫁西蛮，以保凛国如今来之不易的祥和。
武将们则被西蛮的荒谬之举气得破口大骂，誓要一雪前耻。
朕批折子批得眼花，但若西蛮存心想要用城池来换公主，朕若不允，便只能打了。
这前朝都已经这样了，后宫必定也会传些风言风语，朕怕阿宁想不开，便想要去云绮殿宽慰她。
云绮殿内，忽而传来一声喝斥：“都出去！本公主现在谁都不想见！”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哗啦哗啦的瓷器摔碎的声音。
朕正要迈进去的脚霎时间顿住了。
从殿外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两个小丫鬟，见到朕后慌慌张张地行了礼，之后便慌慌张张地退下了。
唉。
朕在心底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不是说了本公主谁都不想见吗！”
朕走进去之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满地狼藉。
花瓶瓷器碎了一地，屏风都推倒了，就连阿宁平时最爱的刻刀也甩得远远的。
而阿宁，气鼓鼓地坐在地上，看到是朕进来，气立马便消了，弱弱地喊了一声：“皇兄。”
朕扶额，环视一圈地上的碎片，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些被你摔坏的东西都折成现银从你公主的月例里扣。”
阿宁不服，刚想要反驳，见朕扫视着周围的惨状，便‘哼’的一声，不说话了。
朕瞅着个能下脚的地儿，艰难地走到阿宁身边，和她一同坐下。
阿宁抱着手臂没说话，朕也撑着下巴没开口。
想来也是，阿宁从小在万般宠爱下长大，父皇母后从没让她吃过苦，而朕由于自己从小饱受磋磨，因而从未阻拦过阿宁的任何喜好。
突然间听说自己要去人生地不熟的西蛮和亲，心里必定是不痛快的。
看着阿宁委屈的模样，朕暗自下了决心。
“皇兄，我什么时候去西蛮和亲。”
“你放心阿宁，朕绝对不会同意送你……？”
听清楚阿宁说了什么之后，朕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阿宁比朕还要疑惑：“我已经听说了西蛮这次是来和亲的了。”
朕还是不敢相信：“所以你愿意去和亲？”
阿宁点头，道：“不然我们还能跟西蛮开战吗？我们打得过他们吗？”
朕：……
不是，你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你皇兄了？
朕想劝劝她：“你远赴西蛮去和亲，不会觉得孤独吗？不会害怕吗？”
阿宁泪眼婆娑地拉着朕的手，肯定道：“会！但百姓的安居乐业更为重要！”
朕也同样眼泪汪汪地回握住她的手：“阿宁，此一去不知可还会有我们兄妹二人重逢之日啊！”
阿宁抹了一把脸，鼻涕眼泪一起擦在朕的龙袍上。
“所以，你砸了这些东西是几个意思？”
朕面无表情地指着那些没有一个完好的瓷器。
阿宁抽回了手，理所当然道：“这婚事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当然要闹上一闹。”
朕：……
阿宁又道：“再说了，皇兄也不必担忧，阿妍姐和菁菁姐都在呢，肯定没人会欺负我。”
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朕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傻丫头，你阿妍姐都多久没寄信过来了，她们都要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你？
傻丫头得意了一会儿，看到朕的神情，纳闷道：“皇兄。”
“嗯？”
“我怎么觉得你看我跟看傻狗一样？”
“哪有哪有。”
朕轻咳一声。
不好意思，没忍住。
让阿宁去和亲是必不可能的。
朕可就这一个亲妹妹！
朕想着要如何委婉而又不失礼貌地告诉那左恒王，我们大凛不愿和亲。
实在不行，将人给扣了？
正当朕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时，纪蕊带回了步妍的信。
朕将信封抖开，问道：“这信件怎么是从你手中传来的？”
纪蕊目光游移：“好像是她们不方便直接从西蛮驿站捎信过来，这信是有人从使馆递给顾朝雪的，顾朝雪有事，便让我送来了。”
这么一波三折啊。
朕拆开信，一目十行，脸色大变。
纪蕊发现异样，出声询问：“怎么了？”
朕猛的合上信，道：“他们西蛮压根就不是想以城池换公主。”
纪蕊皱眉：“那他们想干什么？”
朕将信给她看，信上步妍说，她们受到了来自步宇的暗杀，萧菁菁为了护步妍受了伤，而塞外一到冬季便格外寒冷，所以萧菁菁一直高烧昏迷不醒。
步妍又说虽然她们身陷困境，但让我们不必担心，她已想到脱身之策，只是需静待时机。
而信中还提到左恒王出使凛国一事，她说西蛮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凛国通婚。
通婚只是一个幌子，不管朕是否同意，他们都要开战！
目前，西蛮已经集结精锐，正在往凛国边境赶来，让我们速速应对。
“这……”
纪蕊有些傻眼，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开战的地步。
但她只慌乱了一瞬，又坚定地看向朕：“陛下放心，我们纪家一定永远站在陛下身边！”
朕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快速整理这些消息，又迅速召来了内阁和几位高官前来商议。
朕将西蛮求亲背后的阴谋讲与众人听。
周阁老第一个开口反对：“不能开战，开战有损民生，更何况我们现下宜休养生息。”
纪丞相却骂道：“他奶奶的，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还要忍吗？”
“话不能这么说，西蛮人善武，我们十五年前已经败给了西蛮，谁又能知这次会不会重蹈覆辙？”
众人议论纷纷，但大多赞成避战。
朕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江礼，问道：“江卿有何见解？”
江礼道：“臣认为，此战应战。”
闻言，周阁老急了：“信口开河，我们以何为战？”
“周阁老莫不是以为，西蛮铁骑是来凛国观光吧？”
“你……”
江礼言辞犀利，接着道：“方才陛下已经说了，他们并非诚心求娶公主，且已暗自朝我们布控，若不做准备，只怕来日兵临城下，我们连求和都来不及。”
周阁老道：“那你又怎知，我们有迎敌之力？”
江礼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臣已将近两年的产粮登记在册，如今粮草充足，可以一战，
顾朝雪昨日向陛下递信，顾将军联合其他将军请旨，兵力强胜，可以一战，
我们识破西蛮阴谋，以石头换银子送往西蛮，必会惹怒西蛮，此一战，不得不战！”
说话期间，周阁老多次想插话都被江礼逼了回去，最后只能‘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朕接过江礼呈上的册子，发现户部今年上缴的粮食不少，确实如江礼所说。
于是，朕目光如炬，沉声道：“众卿听命！备战迎敌！”
开战，开战！完结，完结！胜利曙光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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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朕拒绝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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