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黑暗里才传来楚非渊的一声回应。
“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算是应了还是没应。
越发沉炙的呼吸声落在奚行舟的耳畔，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楚非渊抱着他，指腹摩挲过去，又轻又缓地推进着，让他一点一点适应自己的存在。
起初是这样，但后来又有些忘情的不管不顾。
奚行舟下意识攥紧了被子的一角，闷哼了一声，终究还是没说他什么。
-
奚行舟一觉睡到次日中午。
他觉得自己后来都不像是正常睡着的，浑身酸软地梳洗完出来的时候，楚非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坐殿里等他。
远远的，奚行舟就看到楚非渊在那边挑鱼刺。
还……挺讲究。
等走近了，楚非渊和他说了一声“坐”，然后就把挑好刺的鱼肉裹上酱，放到他面前的空碗里。
奚行舟其实不是太能接受别人这样对他，但坐下之后也没把碗推开，只是和楚非渊说道：“我自己会吃。”
“知道了。”楚非渊口头上应着，手上却是又夹过来挑了一块，把挑好的肉放到奚行舟的碗里，刺留在自己的盘子里，继续挑下一块，“这叫个人爱好。”
“那你的爱好还挺别致，专挑刺吃。”奚行舟看他我行我素的样子，倒也不恼，提起筷子，把盘里那根一夹就能夹起来的大鱼骨头，径直夹到楚非渊的碗里，“来，给你吃。”
楚非渊抬眼，放下筷子，手一伸就把奚行舟搂了过来，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落在他的唇边：“对，像你现在这样，稍微带点刺，吃起来就刚刚好。”
奚行舟：……
他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和我过不去可以，别和鱼过不去。”楚非渊亲完就松开了他，语气里掺杂着些微不可察的宠溺：“快吃吧，等下凉了味道不好。”
“嗯。”奚行舟说不过他，但还是添了句，“少挑点，我吃不了这么多。”
“嗯，知道了。”楚非渊应道。
奚行舟这才开始吃起来，也不知道楚非渊是什么时候备下的饭菜，温度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口味不仅是他喜欢的，甚至比他以往吃过的都要更合心意，清淡却不寡淡，咸香里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鲜甜。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以楚非渊的身份地位，就算是身边最差的东西，估计也比他最好的东西要强上不少。
吃着吃着，他想起来现在已经是次日中午，照理说昨天被支开的谢昭恒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但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刚想问问谢昭恒的动向，一只传音灵鹤便翩然自殿外飞来，稳稳落到二人面前。
楚非渊指尖轻触，灵鹤便化作几排金色的字迹，伴着谢昭恒的声音显露在二人面前：“师父师弟，归来途中偶遇故交，难得一聚，稍晚即回。”
楚非渊用类似的方式回信：“知道了，玩的开心。”
就没再多说什么。
灵鹤散去，楚非渊又慢条斯理地给奚行舟剥起了虾。
奚行舟一口饭送进嘴里，抿着筷子尖，侧目看他。
不等他开口，楚非渊先一步说道：“我爱吃壳。”
奚行舟：……
他嚼完这口咽下，才说道：“我不是指这个，我是问，你不和师兄说说你的事情吗？”
楚非渊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淡然得让奚行舟都有些怀疑昨天的那些对话，是不是他辗转难眠时出现的幻觉。
楚非渊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奚行舟的碗里：“没那个必要。”
平素而言，他和别人也就会说到这个份上，但他觉得奚行舟会想知道更多，便又略提了些宗门上的安排——如果他回不来，陆从琰和诸位长老自会处理周全，无需大肆声张，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即使谢昭恒知道了也不过只是徒增烦恼。
奚行舟顿了顿，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哄哄你，让你高兴点。”楚非渊轻笑着看向他，“别担心。”
奚行舟还以为他今天多少正常一点了。
一下句就听他说道：“活的概率不大。”
奚行舟：……
他觉得楚非渊这个人多少有点欠揍。
只是因为修为太高，所以还没被人打死。
“明天什么时候走？”奚行舟问他。
“提前到今晚吧，先去探探情况。”楚非渊沉吟片刻，又补充说道，“等见过昭恒就走。”
奚行舟说道：“嗯。”
等这顿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奚行舟忽然说道：“早去早回。”
楚非渊等奚行舟吃完，就开始收拾起碗筷来，整理干净才答道：“知道了。”
休整片刻后，楚非渊就开始处理宗门事宜。真正需要他决断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是些已处理完毕、待他过目复核的卷宗。
事情不多，但看起来实在枯燥无趣。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便从那些卷轴，移到了奚行舟的身上。
奚行舟正在一旁凝神练字，头发散落下来，偶尔会有些碍事，他便干脆就用发簪将长发尽数盘起。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眼就能清晰地看到他平时掩在长发之下，白皙修长的脖子。
衣衫单薄，衬得身形有些清瘦。
楚非渊想，摸起来倒是还好……
奚行舟写完一笔，似有所感地循着目光看向楚非渊，看看字又看看笔，神色略显茫然：“怎么了？”
楚非渊索性将宗门卷轴收拢归置在一旁，把奚行舟叫了过来。
奚行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看起来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奚行舟这个人心软，楚非渊想，他这个时候大可以提些更过分的要求，奚行舟应该都会配合。但最终，他也只是提出要再看看奚行舟最近修炼的情况。
“嗯。”两个人便从书房移至了灵气更为浓郁的观星台，奚行舟盘膝坐下，便开始运转灵力。
奚行舟的灵核天生就有些问题，自修行伊始，他便未曾体会过，什么才是真正顺畅的灵力流转。直至楚非渊亲自引导他走过几个周天，他好像才恍然得了一丝明悟。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奚行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修正了灵力的运行轨迹，这个速度即使是在天才林立的星悬宗，也能算得上是翘楚，只是他把这一切都自动归功于和楚非渊的双修。
楚非渊其实并不吝啬于对他的夸奖，但他好像从没真正听进过心里。
不过即使灵力已经运行在了正确的路径上，在楚非渊看来，也依旧存在着不少瑕疵。
沉默了一会儿，楚非渊还是把奚行舟抱到了怀里，让他的灵力顺着经脉汇入到奚行舟灵核里，一点一点地去梳理、校正那些细微的错误。
奚行舟原以为楚非渊临行前高低还得和他再睡几次，却没想到当真就只是心无旁骛地带着他修炼，又叮嘱他每日都得勤加修炼，不能拉下功课。
指腹摩挲过他发烫的耳廓，也只是留下了一个缱绻缠绵的亲吻。
-
暮色四合的时候，谢昭恒如期归来，楚非渊也如他先前所言，提前动身，只说是有些事情。
楚非渊简单交代了谢昭恒几句，目光就落到跟在谢昭恒身后的奚行舟身上。
奚行舟和他目光交错，如果抛去一贯严肃的神情，他发现楚非渊其实长着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恍惚间会让他产生些错觉，觉得楚非渊这样看过来的时候，至少会和他说一句，等他回来。
然而，楚非渊什么留恋的话语都没说出口。
身影干净利落果断，说走就走，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留他和谢昭恒两个人留在山上。
谢昭恒浑然不觉，像个缺心眼。
楚非渊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叫上奚行舟和他一起去挑烟花，筹备除夕的宗门庆典。
奚行舟的心绪一时难以回转，但觉得有事忙忙也好，便在兼顾修炼之余，随谢昭恒一起着手准备起来。
挑烟花，挑红绸缎，挑红纸，还有挑用来四处装点的灯，几乎把每一天都排得满满当当。
直到问仙峰上也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树枝间扎上了红色的绸带，他才恍然生出了几分节庆的实感。
烟花先是在离宗门很远的空旷处试放了好几次，不断组合整至最佳效果，才运回到了宗门里，等着除夕当天再放。
备好烟花，便是布置观礼场地。谢昭恒给他和奚行舟留了视野最佳的两个席位。
就像楚非渊评价的那样，谢昭恒看起来有些过分正直，正中心最好的位置，他留给了奚行舟。
奚行舟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思索片刻才问道：“那师父的位置呢？”
“师父向来不喜喧闹，像这种阖宗参与的节日，师父从未参与过，不必留位。”谢昭恒解释了一句。
当下奚行舟也没往心里去，忙忙碌碌了一整天，才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回到了问仙峰上。
夜色之下，偶然路过，便看见观星台空空荡荡的，只有几根红色的绸缎孤寂的飘着。
踱步到观星台，俯瞰下去，星悬宗的其他地方却依旧灯火通明，四处都弥漫着过节的喜庆氛围。
奚行舟忽然萌生了一种想法，他径直走了过去，坐到楚非渊一直坐的位置上，支着下巴，就那样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
奚行舟：包吗[星星眼]
楚非渊：包的包的，包死的[星星眼]
奚行舟：……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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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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